有雪裡紅打了招呼,任來風得到了兩張位置相對比較好的票。在戲院門口隨便吃了點兒東西,任來風帶着馮文英提前十五分鐘進了場。他們的位置是在第二排中間偏左的位置,兩個人找到座位坐好之後,靜待好戲開鑼。
任來風和馮文英以前都沒怎麼看過戲,今天突然坐到這寬闊的大劇場裡,兩人都感覺新奇,心裡有股說不出的興奮。那時候看戲是可以吃東西的。任來風點了瓜子糖果、茶水點心,兩個人嗑着瓜子、喝着茶水觀察着劇場裡的環境。
觀衆們也是五花八門各種形象的都有。有閉目養神的、有大聲說笑的、有竊竊私語的,還有神氣十足、大聲招呼夥計要這要那的。劇場,簡直就是一個微型社會的縮影。
離開場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劇院門口一陣騷動,任來風扭頭看,就見入口的位置突然出現了幾個日本兵。鬼子兵往兩邊一分,從外面走進來幾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小子,彼此說說笑笑的進了劇場。最中間那個精神頭十足的小個子任來風認識,正是武藤勇一郎!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靈感應,任來風認出武藤勇一郎的時候,武藤也擡頭往他這邊看了過來。任來風趕緊低頭。武藤看過來就見一片人頭攢動,看了兩眼沒發現什麼異樣,就和身邊的同伴一起穿過走廊到了觀衆席。
武藤他們的位置是第一排的正中間。三個人落座,武藤竟然沒坐最中間。最中間坐着的是個胖子,這傢伙該不會就是天皇的外甥吉川貞佐吧?要是那樣,今天晚上完成任務就有希望了!
任來風用狼一樣的目光把三個傢伙看了兩遍,直到武藤的第六感再次神奇發作回頭往後看,他這才趕緊低頭避開眼神。
劇院的夥計送上瓜子點心,護衛的鬼子退到門口,燈光轉暗,劇院裡一片安靜,好戲開場了。
銅鑼一響,絃琴梆子齊奏,經典的劇目《宇宙鋒》正式開始。身穿華麗戲服的雪裡紅一亮相即獲得了滿堂彩。悠揚婉轉的唱腔、曲折引人的情節,瞬間把人帶入到了秦王朝的一段故事當中。
忠臣匡宏、奸臣趙高、糊塗皇帝秦二世,美貌與智慧集於一身趙豔榮。千年前的故事讓人目炫神迷、蕩氣迴腸。很少看過整場戲的任來風完全被戲劇的情節給吸引住了,當趙豔榮有精彩表演的時候,他也跟着觀衆們一起大聲的喝彩、叫好。
不知不覺中,整場戲進入了尾聲。當激昂的音樂響起、正義終於戰勝了邪惡的時候,全場觀衆起立鼓掌。演職人員登臺謝幕,任來風這才從戲劇的狀態中迴歸現實。再看身邊的馮文英也是兩眼亮晶晶的,似乎她也從這齣戲當中找到了某些人生感悟。
任來風再往前排看,武藤的位置上已經沒人了,老鬼子走了!任來風心裡一驚,隨即想起雪裡紅說過的話,武藤大概是到後臺去獻殷勤了吧?任來風輕輕一拉馮文英的衣袖,兩個人悄悄離開座位,穿過人羣往後臺去。
後臺的門口已經擠滿人了,任來風踮着腳尖也沒發現武藤老鬼子的蹤跡。這傢伙是進後臺了還是走了?那個比武藤地位還高的鬼子也去後臺了嗎?任來風摸了摸懷裡,那裡是一支壓滿子彈的二十響盒子炮。
怎麼能確定和武藤在一起的鬼子裡面有沒有吉川貞佐呢?任來風心裡暗自盤算着,眼睛卻是一刻不停的觀察着後頭門口。人羣外面有幾個身穿黑衫、腰掛槍盒子的漢奸在東張西望。任來風突然有了主意。
輕輕捏了捏馮文英的小手,任來風朝理他們最近的一個漢奸努了一下嘴,馮文英會意的點點頭,兩個人擠過人羣,慢慢的向那個還什麼也不知道的漢奸靠近。
等到了跟前了,任來風輕輕一拍那漢奸的肩膀,“兄弟,我有點事,給幫一下忙吧。”
“你誰呀你?我憑什麼幫你?”漢奸嘴一撇,用極其不善的目光看着任來風。
“一點兒小事兒,一點兒小事兒。”說着話,一隻手拿出幾張鈔票悄悄遞了過去。
漢奸接到手裡看了看,臉上的神色立馬緩和了,“有什麼要我幫忙的?是丟了東西還是遇見什麼事兒了?”
“走走,我們到外面。這邊人太多,說話不方便。幫忙不讓你白幫,辦成之後我另有重謝。您放心,事兒不大。對於我來說是天大的事,對於您來說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任來風的解釋起到了作用。漢奸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敵不過錢財的誘惑,招手告訴同伴:“我有事兒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你先幫我盯着點兒呀。”說完帶着任來風往門口就去。
劇院門口有鬼子把門,但鬼子對漢奸的防備就顯得沒那麼嚴了。這漢奸領着任來風兩人只是對鬼子點頭笑了笑,鬼子就讓開了出門的路。
到外頭找了棵老樹底下,任來風問漢奸:“剛纔和武藤大佐坐在一起的都有誰呀?”
“你打聽這幹什麼?”漢奸有點兒警覺了。任來風又拿出幾張鈔票在漢奸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漢奸的警覺性立刻降到了最低值,“坐在武藤左邊的是憲兵隊長藤井少佐,中間的是參謀長山本大佐。”
“參謀長?他是哪兒的參謀長?”任來風有點兒來興趣了。
“是日本在開封駐軍的參謀長呀。山本大佐是頭一回來看戲,是武藤大佐請他的。”
“嗯嗯。好了兄弟,這些錢拿去買盒煙抽吧。”任來風又甩出去幾張鈔票。這漢奸興高采烈的接過去,轉身剛想走,突然聽見有人喊:“王德利,你幹什麼呢?和誰在一起說話呢?”
“喲,壞了!是我們隊長來查我的崗了!兄弟,對剛纔我告訴你的話你可千萬別對外人說。張泰頂不是東西了,要讓他知道我剛纔說給你聽的那些話,咱倆都得倒黴!”
漢奸交代了任來風之後,趕緊跑幾步去和張泰打招呼:“張頭,我剛遇見兩個熟人,說了幾句話。現在話說完了。喂,李老弟,我還忙着呢,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