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如宮下正奇所說,因爲有老主任板部恆一的放話,韓烽到了保衛科之後,保衛科的工作人員雖是例行公事,卻更像是走個過場,一些需要保密的事項全部告訴韓烽之後,讓他在保密條例協議書上籤了字。
至於韓烽的身份,原本也應該調查個徹徹底底,甚至就連照片、姓名、家世,或是跟國內的父母通個電話以確認。
最後也或許是板部恆一的緣故,又或者是在聽到韓烽的叔父正是軍事顧問伏木直川,外加上有宮下正奇的引薦,保衛科對於這些地方倒是沒有徹查。
對此韓烽倒是鬆了口氣,他可知道自己是頂着冒牌兒身份來的,萬一小鬼子來一場對自己身份底細的徹查,假的就是假的,遲早露出馬腳。
“看來這個老主任的確沒白見。”韓烽慶幸地想到。
另一邊,實驗室主任板部恆一似乎急迫的想要帶韓烽進門,將自己一生所學傳授。
韓烽從保衛科出來的當天下午,板部恆一便派人去叫了韓烽,讓韓烽跟着他一塊兒去實驗室看看。
韓烽欣然同意,他早就想去看看這小鬼子的實驗室究竟是做的什麼實驗了,只是自己一個人去看容易引人生疑,如果能跟着這板部恆一起去,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小次郎,你的專業與微生物學和解剖學是不掛鉤的,不過這也沒有關係,之前我在想,或許就是因爲這個原因,你在一些理論方面的眼界和思維,更能超出我們這些整日裡已經被一些條條框框的學術思想所禁錮的老傢伙們。
只是如今你既然想跟着我學習,有些東西自然是無法避免去看、去做、去學、去嘗試的。
我問你,你殺過生嗎?”
“雞鴨這些家禽算嗎,前輩?”韓烽問道。
“當然也算,只是這些只是最基礎的,就像是學我們這行的,最開始需要從解剖一些小動物入手,如果就連這你都覺得殘忍,不能忍受這般景象,那這行你恐怕是沒法繼續下去了。”板部恆一笑道。
“嗨。”韓烽表示瞭解。
板部恆一直言道:“我告訴你這些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我們的實驗室特殊,爲了更好更細緻更快的研究出試驗成果,我們有活體實驗這一項,不過這樣的場景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得了的,特別是像你這樣既不是軍人,沒有在戰場上殺過人的初學者,或許這是你的一道坎。”
“嗨,請前輩放心,學醫者不怕救死扶傷,無論是面臨怎樣慘烈的病患,研究者同樣是這個道理,如果初衷是爲了做實驗,我想這些我都可以忍受的。”韓烽道。
“好,就是前面那件實驗室了,咱們進去吧!”板部恆一點了點頭。
一羣人繼續向前走,身邊還跟着幾個其他的實驗員,只是板部恆一沒有介紹的意思,這些實驗員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到了實驗室門口,一個有眼力見兒的實驗員連忙把實驗室的門打開。
板部恆一自然是第一個進門的,韓烽卻被其他的實驗員讓着緊隨其後。
入門,便是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似乎又夾雜着一些酸腐和各種混雜的味道,儘管韓烽戴着口罩,依然無法阻擋住這些氣味。
接着令人目光呆滯的就是一排的解剖臺,解剖臺的旁邊是各種連接者的記錄數據的儀器,以及一些正在忙碌着的實驗員。
只是正如韓烽早有預料的是,這解剖臺上躺着的全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大多是閉着眼睛的,應該是被打了麻醉藥之類,生命體徵還在,畢竟是活體實驗,自然不能讓實驗體死掉。
而離了韓烽最近的一個實驗體卻是睜着眼的,他的目光夾雜着一種難以描述的絕望和驚恐,只是望了一眼,韓烽甚至已經找不到任何詞彙來描述這樣的目光了。
他的左腹爛掉了很大一塊兒,準確的說不像是爛,更像是蘋果發了黴似的,明顯是人爲。
他想去叫,聲嘶力竭地哀嚎,這種疼痛絕非是神經元密佈在體表的人所能承受的,可他的嘴巴被布條死死地塞着,兩隻手和兩隻腳也全被鐐銬固定在解剖臺上。
忙碌着的鬼子只是在他的身邊自顧自地做着實驗,時不時的還在他的傷口處劃上一刀,或者是扒拉兩下,看看具體的細菌繁殖情況,彷彿解剖臺上躺着的並不是一句活人,就像是他們平日上的解剖課一樣,只是一隻小白鼠罷了,他的哀嚎和掙扎,以及絕望與痛楚的目光,或許在這些早已經泯滅人性的實驗者看來,也與小白鼠臨死前的那些目光沒什麼兩樣。
這是一張亞洲人面孔,韓烽非常清楚地知道他是中國人,心底已經泛起了滔天的怒火,表面上卻依舊沉着,不動聲色。
只是目光也不曾偏移,韓烽就這麼直勾勾的看着解剖臺上,鬼子實驗員們對這個所謂的“活體”進行着各種解剖和研究,許久,就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從走進實驗室的時候,板部恆一的目光就一直若有若無地在韓烽的身上停留着。
他太想找一位可以繼承自己衣鉢的傳承者了,韓烽表現出來的思維天賦讓他震驚,可韓烽的心性他同樣需要考察。
現在他滿意了,非常滿意,他發現這個年輕人居然可以直面這解剖臺上的一切,甚至連目光也不帶轉移。
太不簡單了,特別是對於一位新人來說,要知道這解剖臺上的一切,就連許多已經已經工作了多年的解剖實驗員,在工作之餘也常常作嘔不已,夜晚睡覺能生出噩夢。
能夠直面這一切,這樣的心性太強大了。
由此可見,韓烽非常適合幹這一行的研究工作。
“我們先出去吧,不要打擾他們的工作。”板部恆一說道,來的一行人又退出了實驗室,並把門帶好。
臨進實驗室大門,背對着解剖臺的韓烽隱約地聽到解剖室裡有一個鬼子嘀咕了一句,“這個馬路大可真是廢物,這麼容易就死了,還得麻煩再去申請,媽的……”
韓烽的身子微僵,兩個拳頭緊緊的攥在了一起,又緩緩地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