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獨立第五旅的中校軍需部長直接愣在了那兒。高全的話裡話外,滿口都是答應的話,可他這番話實在和啥也沒說沒有任何區別。人家獨立第五旅是想和高全的二五六團一起過河,也即是說想要分一條船。高全可好,直接說要等他過河之後纔給船。你倒是能不給呀,不給你還能把船扛走嗎?尤其是那轉讓兩個字,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這兩條船還不能白給,獨立第五旅必須要付出代價,至於是什麼代價,還要再商量。
吳部長看着高全心裡這個彆扭勁就別提了。他是獨立五旅的軍需部長,平常沒少和各種商賈打交道,自然知道轉讓兩個字的意思。只是現在和他說話的並不是一個商人,而是一個堂堂的一團之長,所要商量的還是大軍急於過河要用的的渡船,要換成一個普通百姓,或者一般的商人,他早就帶着部隊強行徵用了,哪用得着這樣陪着笑臉?可現在渡船實在是緊張,自家是有求於人,大家都是一個系統的,還不能武力解決,無奈之下,只好耐着性子和高全商量。
“高團長,貴團既然想要先行過河,這個吳某當然能夠理解。不過這過了河之後,渡船不是就沒用了嗎,這轉讓二字從何而來?”你都不用了,還轉讓個什麼?“不如貴部就把船送給我獨立五旅,吳某一定會念着高團長這個人情的。”
“吳部長誤會了,”高全仍舊是笑眯眯的,“我這兩條船也是花高價買來的。現在想要來用船的部隊可是不少呢。高某把船交給吳部長,肯定就要得罪其他友軍!若是別人問起來,高某爲什麼不把船交給他們,高某也好回答,說是獨立五旅的吳部長花了大價錢買去了,這樣對各方面也都好交代不是?高某也好解釋了,吳部長也省得爲難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嗎?”聽他話裡的意思,好像還很爲吳部長着想的樣子。
對於這種說法,吳部長徹底無語了。反正今天這船他是必須要弄到手的,就乾脆把話說透了,“那就請高團長說明白,到底這轉讓金是多少,也好讓吳某心裡有數,回頭見到旅座之後,也好答覆。”
“吳部長真是爽快人,那我也就有話直說了。既然大家都是衛總司令的部下,提錢就見外了。都是軍人嘛,當然就說軍事上的事兒了。我也不多要,這兩條船,每條就按兩挺馬克沁重機槍,兩千發子彈,兩條船就是四挺機槍,四千發子彈。你看怎麼樣?”高全笑得眼都眯起來了,有肥羊送上門讓宰了,他哪能不高興?
吳部長把眼睛閉上了五秒鐘,腮幫子鼓起老高,好像是在心裡算了一下,又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樣,眼睛睜開之後,伸手和高全握了一下,“好,一言爲定!高團長的部隊過河的最後一趟,我就讓部下擡着機槍過來。高團長把船劃到河對岸之後,讓我的人把船划過來就行了。另外,還請高團長保證在此期間的船隻安全,希望不要在中途出什麼變故!”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吳部長故意加重了語氣,他有點拿不準高全會不會遇到別家出價更高的,把船再轉賣給別的部隊。
“高某說話算話,這船就是獨立第五旅的了!”高全做生意,其實還是蠻講誠信的,先來後到的道理他也是知道的。另外他也真的不想把獨立第五旅給得罪狠了,正向他說的那樣,大家都是中央軍精銳,都是第十四集團軍的嘛。
吳部長剛剛走,就又來了一撥耍橫的。從那邊的河堤上跑過來一幫提着盒子炮,抱着輕機槍,歪戴着帽子的傢伙,離得老遠就嚷嚷:“這裡有船,喂,把船先借給我們用用,先別開船!”說着話就要衝過來,看樣子就是一幫兵痞,在這些傢伙身後,還有一大羣人在往這邊靠近。
“站住!不許再往前靠近,再敢靠近就開槍了!”團裡面既然在組織渡河,渡河口這裡當然有警戒部隊了,戰士們見到有人想要來砸場子,槍口馬上就對準了這幫兵痞,這幫傢伙看來的方向正是向着高全,要不攔着他們,這幫傢伙說不定還會過來衝撞了團長。
“呀呵,老子和日本人幹仗都沒害怕過,還會怕了你們這些毛孩子?來呀,有種地往這兒打!”爲首一個有點像抽大煙的,精瘦精瘦的傢伙拍着胸脯子,滿臉的不在乎。
高全伸手抓過一挺捷克式,“嘩啦!”一下拉上膛,“噠噠噠!”一串子彈打在這個藉機鬧事的兵痞子腳下,在地上打出一溜眼,蕩起些許灰塵。
“哎呦,媽呀!”
這小子也不是真不怕死,裝橫誰不會?可要是真拿槍打他,不怕的可就少了。
“小蔡,架上機槍,哪個敢擅自靠近我軍渡河口,妄圖干擾我軍軍事行動,就地正法!”
高全一聲殺氣騰騰的話,蔡峰馬上代人在四周架起了兩挺機槍,這些機槍射手都是從和鬼子廝殺的前線撿了一條命下來的,對生命已經是極度漠視了,看着他們的眼神,以及抱着機槍的架勢,事情稍有不對,這些人可是真敢開槍的。
兵痞子們害怕了。越是老兵痞子們,越是能分辨得出事情的輕重緩急。一瞅這支部隊的人神色不對,明顯是不把友軍的生命當回事,兵痞子們立馬站住不敢往前湊了。這些人之所以成爲兵痞,也就是在戰場上見多了生死,靠着自己的那點經驗和油滑,才活了下來。在忻口那種戰場上都沒有死了,當然就更加不願意糊里糊塗的死到這兒了。
兵痞子們不往前湊合,二五六團的戰士們當然也不能故意開槍射殺友軍。雙方就這樣僵持着,兩艘渡船一趟又一趟的往來於汾河兩岸,把二五六團的戰士不停的送過河去。
部隊過到一半的時候,高全上了船。本來按他的意思,他是想坐最後一趟船過河的,錢四喜一番話,把他說到了船上。“團座,河對岸也有那麼多弟兄了,你是團長,你不過河,河那邊的弟兄誰照應啊?王大柱?他不行!你看他拙嘴笨腮的樣子,你要過去的晚了,可別讓咱們的部隊被別的部隊給收編了。河這邊?你放心,有俺老錢守着呢,我最後過,絕對不會少了一名弟兄的。獨立第五旅的機槍和子彈,我還得看着呢,可不能讓他們少給了。”
十一月五日夜,高全過了汾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