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山,滿山蒼翠,入目皆是綠樹成蔭,遠處奇峰怪石、腳下山泉叮咚,滿山的美景看都看不過來。
黃三炮每次來都要對這裡的景緻欣賞上大半天,有時還能即興作出一兩句詩詞,以顯示他的文人身份。這次卻沒有半點欣賞風景的興致,帶着幾個跟班,沿着山道徑直往馬王寨而去。
馬頭山的嘍囉兵全都認識這位金雞嶺的大寨主,一看是黃三炮來了,立刻有幾個小嘍囉出來迎接,同時也有人飛跑上山去送信。黃三炮離着山寨還有半里多地,就見寨門大開,從裡面迎出來一大羣人,最中間是一位身材中等,年近不惑的粗壯漢子,這人臉上有一道明顯的疤,從左嘴角,一直到耳朵垂,一道紅色的刀疤,顯得特別的猙獰,這位就是馬王寨的大當家的,常佔奎。
常佔奎離得老遠就叫開了:“大哥,你可來了!都快想死兄弟了!”說着快步跑上前,一把抱住黃三炮,眼睛中射出熱切的光芒。
“好兄弟,哥哥來看你了。”眼見常佔奎真情流露,常佔奎的眼角也有些溼潤。顯然,金雞嶺被官軍攻破,馬王寨也得到了消息,自己這個兄弟這幾天肯定是急得不行,看自己平安無事的回來了,這高興也是發自內心的。馬王寨的大小頭目紛紛上前給黃三炮請安問好,黃三炮一一作答,兩家常來常往的,這些人全都認識。
老哥倆手拉着手往山寨裡走,常佔奎就問:“大哥,聽說前幾天金雞嶺被官軍攻破了,到底怎麼回事?”
黃三炮就把當初獨立團是怎麼攻破他金雞嶺的情況,給常佔奎仔細地講說了一遍,常佔奎聽了也是不住的倒吸涼氣。他的馬王寨,還沒有金雞嶺險要呢,官軍說攻金雞嶺就攻上去了,要是攻打他的馬王寨,恐怕還費不了那麼大的事兒,他的山寨就得被人家給連鍋端了。
進了聚義廳,常佔奎直接吩咐擺宴。這就是兄弟,根本就不用什麼分賓主落座寒暄,直接進入正題,有話在酒桌上說。
往酒桌上一座,常佔奎先敬黃三炮三杯壓驚酒。黃三炮這幾天在軍營裡住着,吃的倒是還行,就是沒酒,用高全的話說就是,現在是練兵備戰時期,國家有難,作爲軍人,哪有心情喝酒?有那個精力,還是在訓練場上多下點苦功吧!高全沒心情喝酒,黃三炮有心情喝酒呀,以前在山寨的時候,他是一天中午晚上兩頓酒的,但是現在是想喝也不敢喝,軍法的威力,他讀過那麼多書,可是一清二楚,那是隨時都會要人命的!
今天聞見酒香,嘴裡的唾液就分泌開了,常佔奎敬酒,他是來者不拒,一兩一杯的大酒杯,連幹了三杯,舒服的打了個酒嗝,黃三炮心滿意足的靠到了椅子上。
常佔奎是有點奇怪,以前黃三炮不是這麼饞酒的,怎麼今天就像酒鬼託生似的,喝了幾杯酒,就美成這個樣兒?
“大哥,怎麼?軍隊裡的日子不好過?”路上的時候,黃三炮已經和他說了加入政府軍的事,看黃三炮這個樣,常佔奎就懷疑是不是軍隊裡面的伙食不行。
“那倒不是,飯菜什麼的都還不錯,就是不讓喝酒這一條,剛開始還真讓人不習慣。”
“那大哥來了我馬王寨,就放開量隨便喝!”常佔奎一聽,立刻讓小嘍囉把他藏在山洞裡幾十年的上好老汾酒拿出來,讓黃三炮過酒癮。
黃三炮來這兒可不僅僅是來喝酒的,剛開始時聞見酒味實在控制不住了,這才喝的有點失態,幾杯下肚,把那個讒勁兒壓下去了,立刻開始進入正題。
“佔奎,哥哥這次來是帶的有任務的。我們團長想要收編了你的馬頭山,哥哥我主動請纓,過來問問兄弟的意思,看你願意不願意。”都是多年的弟兄,黃三炮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開門見山,有啥說啥了。
黃三炮今天一來,常佔奎是真的高興。作爲多年的兄弟,聽說金雞嶺被官軍剿了,他是真的着了急。想要不顧一切的帶領山寨的弟兄去找官軍報仇吧?他還不敢,就他這幾百條人槍,下山就得讓官軍給滅了。想要打聽黃三炮的消息,卻一直沒有頭緒,就連黃三炮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今天看見他這位大哥活蹦亂跳的出現在眼前,可把常佔奎高興壞了,這纔有了寨門前兄弟倆忘情擁抱的那一幕。
上山的路上,黃三炮和他講了山寨被破的經過,常佔奎一邊驚歎官軍的戰鬥力,一邊也是猜到了黃三炮這次來的目的,不過他並不在乎,不管黃三炮是幹什麼來了,只要他能來,那就比什麼都強。
“大哥,這個事兒你容我考慮考慮,山寨上幾百號人,事兒也不少,你猛一說,我還真不好下決斷。”常佔奎聽了之後,說了一句有點類似太極推手的話。
黃三炮正想再說兩句什麼的時候,旁邊坐着的一位說話了:“黃大當家的,您放着金雞嶺的大當家的不幹,反而到官府,去做了朝廷的鷹犬。這些按說和我們馬王寨沒什麼關係,您來了還是好朋友,我們寨主也是好酒好菜的招呼,這也算對得起朋友了吧?可你自己願意做朝廷的鷹犬,我們不願意呀!你別沒事兒在這兒亂說話成嗎?你自己賣身投靠了朝廷不算,還想轉手把我們馬王寨獻出去,在你的新主子面前邀功請賞?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兒?啥也別說了,你喝你的酒,喝完之後,想住呢,就在山上住兩天,不想住,就恕不遠送!你們金雞嶺可以做綠林的叛徒,我們馬王寨可是不會背棄綠林道的!”
一句話聽得黃三炮的火騰地一下就起來了!在獨立團說話低聲下氣,那是在人家的一畝三分地,自己剛剛投靠過去,甚至可以說是被人家俘虜過去的。自己這個土匪出身的人,在人家政府軍官面前,說話辦事當然沒底氣。如今到了馬頭山,居然有人敢對自己說話不敬!在綠林道上,他這幾十年一直以來都是穩坐頭把交椅的,哪一家寨主,哪一個山賊對他不是畢恭畢敬的?哪個敢這樣跟他說話?
黃三炮這邊站了起來,跟着他一起過來的那四個人也都站了起來,這些人都是帶着槍的,伸手把槍掏出來,就對準了剛纔說話的那傢伙的腦袋!
房間裡的土匪們“呼啦啦”全站了起來,整個大廳中的空氣驟然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