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慧如馮秀芸、原雪這樣的智將,也沒法猜透黎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她們習慣性地對黎葉毫無保留的信任,沒刨根問底,就按照黎葉的吩咐辦事,到了關鍵時刻,他該交待的絕對不會隱瞞她們這些人……
不過,事情沒有想象中的複雜。
在黎葉探查完鬼子的城防兵力佈置後,在圖形上簡單勾勒幾筆,馮秀芸第一個便知道了黎葉的計劃,接着原雪也看出來了。在接着熟悉他的結巴、小六子二人看出來一部分……
“鬼子在北門佈置重兵,其實只是虛張聲勢,他們在鐵路上運輸物資,跟車、押車的兵力就增加了一個師團左右,當前龍城實際上是外緊內鬆……”
黎葉將親自探查的情況,跟幾人分析後,最後得出結論。
“這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時機。”
黎葉說的“我們”不包括他自己。
“這點我同意。鬼子忙着準備軍需備戰物資,顧不上我們。現在專門留出對付我們的絕對不超過一個大隊,不過這些人絕對是精選出來的好手,不比汾河沿岸的那些鬼子精銳差……”
馮秀芸順茬便接着分析,她將華北戰場上跟他們特戰小隊周旋的鬼子精英小隊的實力,也介紹一下……
黎葉立即知道馮秀芸看出了自己的意圖,對她點點頭:“這些鬼子交給我來對付,你們準備一下,大家準備回魯中……”
馮秀芸咬咬嘴脣,不過她不敢反抗黎葉的意思,知道自己受傷、戰鬥力委實不佳,幫不上忙不說,還很有可能拖後腿,她也沒有堅持要求戰鬥……
結巴心結去掉後,此刻聽說回魯中,想起妻兒、還有他大哥崔大牛和侄女,心裡十分掛念,恨不能長出翅膀飛回去……
衆人各懷心思散去,原雪和小六子兩個主要帶隊人員,則被留下來……
“汾河沿岸的鬼子兵力分佈,幾個重要城市都有師團、旅團級別的重兵把守,所以,當我製造混亂後,你們最好是趁亂乘坐火車離開……”
黎葉深知從汾河流域穿越鬼子封鎖線的難度,加上還有鬼子精英小隊的追擊,他們這些人有傷員、有王瑜蓮這樣戰鬥力不強的人,走鐵路,相對而言比較安全、快捷……
“那就需要完成兩個前提,一個是弄到日軍運輸調派單之類的文件,僞造也行;二個是僞裝混入日軍,如何找準切入口,把握好時機,順利登車……”
原雪看了看小六子,將兩個前提任務擺在明面上。
“僞裝是我們強項,袁成奎就是僞造文件的高手,只要弄到負責人的原版簽名,知道文件格式,這些都是小問題……”
小六子自信滿滿地接過任務。
“我沒問題了。”
原雪看看黎葉,眼中露出很欣慰的神情,對於他及時招攬的小六子、袁成奎等這三員大將,她此時非常滿意。
“好,這兩天,你們不要隨意出去走動,有什麼事都交給我來辦……”
黎葉是按照特戰小隊出任務前的規則流程辦事,他被幾次內鬼泄密搞怕了,這次不管是誰,他都不允許一點點的破綻、影響本次行動——因爲他送她們上車後,便會摧毀火車站和周圍物資倉庫、守軍等,接下來他得一個人面對鬼子華北派遣軍的所有重兵圍追堵截、反撲。
故而,一點點疏漏都會造成嚴重影響,而且還事關原雪、馮秀芸、結巴、王瑜蓮、小六子等人的生命安全,馬虎不得!
原雪、小六子都領命同意……
等原雪出去,小六子有些期期艾艾地坐立不安。
黎葉瞥了他一眼,道:“別說,你還沒說服王瑜蓮!”
小六子面色一紅,抓頭道:“老大,我,這,還……”
黎葉道:“三天時間,足夠王家所有產業脫手,你告訴她,買家我給她找好了。”他告訴小六子一個人名。
小六子訝道:“賣給張老哥?這……”
黎葉道:“我們不是惡霸,王家的產業,還是他們自己的。當然得交易,你可以透露,魯區願意用產業跟王家交換,讓王瑜蓮考慮好,雖然不可能恢復他們‘王半城’的盛勢,但在魯中發展起來,絕對不弱於他們以前在蘇城的財產總額……”
此時,一個聲音從門外透了進來:“爲什麼四哥你不親自對我說?”
王瑜蓮提着食盒,緩緩走了進來,她的雙眼電芒般刺人。
小六子一見便有些腿軟,他尷尬笑了笑,快速閃人跑了出門,扔下句:“我去幫原姐準備武器……”
黎葉笑了笑:“我對你說,你會聽麼?即便會,你第一印象是什麼?”
他沒等王瑜蓮從驚詫迷惘中回答,便續道:“你肯定會想,魯中會不會在謀奪王家產業。當然隨後,你或許看在是我的面上,將這點否定掉。但是,我不願意給你綁架式的‘強買強賣’的印象,魯中一切發展都出自公平公正,一切自有法度。我不想你心裡有疙瘩地呆在魯中,那樣對王家,對魯中都不好。希望你明白!”
王瑜蓮聽完,鬆了口氣:“不錯,我的確是有這個擔憂,聽你這樣說,加上我們在青島、濟南等地都考察過,我心裡才放鬆了。不過,你能給我交換什麼產業?我要商盟理事的兩個席位……”
黎葉倒吸一口氣,驚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王瑜蓮咯咯一笑,白他一眼,道:“開玩笑,不行呀?就許你欺負人家?!總算賺你一次回來……”
黎葉嘆口氣,道:“這樣的玩笑,還是少開,我怕遲早被你嚇死。商盟不屬於官方組織,是商家自行組成的管理單元。不過,我們有推薦權。你想要理事、甚至會長的席位,一切看你實力說話。我相信,不用三、五年,一定會有你一席之地……”
他將魯中各商盟分會和總會的構成、管理運作細則,詳細告知王瑜蓮,她聽得格外認真……
王瑜蓮兩眼放光,最後讚道:“能想出這樣的管理模式,真是天才!”
黎葉不可能將讚譽全部劃歸己有,他謙虛道:“這是所有軍政管理人員共同商議出來的,你也知道,當前魯中是無政府狀態,一切法規,都需要各行各業自行監督執行。這種管理模式,只是臨時的。等到抗戰勝利後,一切都必須推翻重來,或者有重大改變……”
說着,感覺有些跑題,他咳嗽一下,道:“這些是後話,先不說,你準備一下,具體的你跟張貴商議,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能夠辦到的,我們一定想辦法……”
王瑜蓮緊緊盯着他,輕聲問道:“真的,什麼都可以麼?”
黎葉一滯,不禁深吸一口氣,想着該怎樣跟她說……
王瑜蓮咬咬小銀牙,隨即笑道:“算了,你這人真是……開不得玩笑!”
黎葉擦擦汗,誰知道您哪句話是真、哪句是假啊!
王瑜蓮自去擺開碗筷,除了原雪、小六子幾個外,馮秀芸、結巴、張貴、關敏等人聞到飯菜香,頓時放下活計跑了過來……
三天後,龍城王家產業全部換成了張貴和小六子負責。
黎葉衆人準備齊全妥當後,當夜便準備行動開始了……
一行人,原雪、馮秀芸、結巴一組,小六子、袁成奎、老馬一組,來到城北集合。
關敏駕着馬車,將黎葉、王瑜蓮送到後,有些不甘願地回去和張貴守着還在整頓、清理中的產業,老張那邊也缺人手,沒辦法!
黎葉將王瑜蓮分配到小六子一組後,衆人分批次離開,或步行、或坐車前往火車站……
再次集合時,除了小六子和王瑜蓮換上武士服、和服外,剩下所有人都換上了鬼子軍服。
袁成奎爲警衛帶隊少尉,原雪握着那把金鑲玉刀柄的武士刀、身穿中佐服、一臉冷漠生人勿近的樣子;馮秀芸跟着原雪身邊,只穿了一件曹長軍服,一副跟班樣子;結巴和老馬便是一個鬼子小兵打扮,不同的是結巴扮演的是一個斷肢傷兵……
黎葉穿着的鬼子軍服,用的不是他慣用的少佐軍銜,而是小兵的,當下氣溫開始回暖,大衣都撤掉了,他一頭白髮需要用布帽+鋼盔遮擋,不過,他們找的是個下雨天,雨不大,但雨衣可以起到一定的掩飾僞裝作用……
微雨中,細小的雨點,稀疏地打在臉上,有點冰涼。
“夜裡會降溫,結巴你多背一條毛毯……”
黎葉將幾人送到火車站臺,叮囑了幾句。
“嗯。好!”
結巴現在說話變得很節儉,他深深看了黎葉一眼:“頭兒,你,保重!”
不遠處,袁成奎正在跟火車上的衛兵套近乎。原雪站在一邊,給他撐腰。
看得出來,起初那幫鬼子十分警惕、相當不給兩個長官面子,但是有司令官的簽名文件,只是秘密加送幾個執行特別任務的人,在得到袁成奎這個“京都老鄉”暗中塞過來的香菸、原雪這個佐官的幾聲冷言喝罵後,幾個鬼子才放任他們上車……
有袁成奎製造的身份文件,他們很輕易地通過了十幾道檢查,應付這幾個跟車的鬼子不是難事。
袁成奎回來,笑道:“鬼子不太重視,主要這車拉的是批假貨,故而才只有一個班組的鬼子守衛。而且這幾個鬼子說,這趟車也不是南下,反而是北上去轉運物資、在南下的。”
原雪道:“我估計,所有拉假貨的大都是北上去裝貨的。你等會動手,可以全力對付南下的火車。”
黎葉得到這個信息,也很意外,笑道:“卻不想,這樣的假貨火車,正好是我們所需要的。”
幾人都知道,其它車鬼子兵實在太多,很難混上去;而且這北上的列車,正好在京津轉道回濟南,估計費些周折,但馮秀芸+原雪+小六子+結巴這樣的組合,即便是馮秀芸和結巴的戰鬥力因傷減弱,再加上袁成奎、老馬這樣的精英,也足夠應付一切困難……
馮秀芸搓了搓冰涼溼潤的小臉,道:“就怕鬼子搞鬼,故意忽略這些車,給咱們做套……”
黎葉道:“你們上車,立即檢查有沒有炸藥!只要這列車上沒有搞鬼,鬼子在路上佈置的兵力,我會將他們全部吸引過來。至於,其它的突發狀況和計謀……”
馮秀芸笑道:“那就是我們的專長了,放心交給我們應付。”
天色越黑,來往的巡邏隊,愈加頻繁起來……
“對時,下午5點17分20秒,6點整,我會發動襲擊,6點30分,我會摧毀火車站和周邊物資倉庫,你們一定要在這半小時內,讓火車離開……”
黎葉將自己計劃細節透露,包括原雪在內,都又驚又喜地看着這個強大自信的男人。
“嗯嗯嗯,這趟車,幾個鬼子說在後半夜開車,但突發狀況、一旦有炮火襲擊,鬼子估計會第一時間疏散所有火車的。到時,這批假貨車,會是第一批送出車站的障眼法……”
馮秀芸語氣中帶着憧憬,差點想留下來,跟黎葉一起玩炮了。
“對,等我一開炮,你們一定要督促火車開動離開。”
黎葉真想看看馮秀芸的腦子是怎樣長的,太精明瞭!簡直就把他腦中預想的場景說了出來,真懷疑她是否有讀心術、能夠看穿其他人的想法……
“我現在就去跟那幫鬼子混在一起,等襲擊發生,我立即讓他們開動火車;現在,我順便拖住他們,你們上車檢查炸彈……”
袁成奎這人是個行動派,立馬跑去跟那幾個窩在車頭裡的鬼子聊了起來……
原雪揮揮手,其他人都跟着她上了車……
黎葉等他們查驗完所有車廂後,才放心離開,對最後擠在一個車廂內的幾人輕輕拍拍心口,做出“保重”的示意後,揮揮手離開……
陰雨,倉儲運轉多了一些麻煩,按照鬼子嚴謹的運貨流程,許多貨物加裝防雨包裹的程序,是必不可少的,造成運輸愈加緩慢。
到了五點四十五分鐘,十幾輛火車擠在車站裡,大部分已經完成裝貨,但是檢查出站又是一道程序,耽擱的這十幾分鍾,讓大部分火車都失去了出站的機會。
時值六點。
黎葉已經來到重炮旅團營地外圍的廢墟中,佈置好的5門三八改75mm野炮炮陣,赫然開炮……
“轟轟轟轟轟……”
一輪炮擊,將陳列在重炮旅團營地數十門重炮的防禦炮陣,給掀翻……
精準的炮火,使得不少重炮變成零件……
黎葉首先得解除這個首要威脅,才能安心炮擊……
隨即,鬼子重炮旅團營地開始組織反擊,但是物資倉庫被毀掉後,剩下的炮都在這裡擺着,失去了火炮,靠人員堆積,可不夠這些威力巨大的野炮轟炸的……
“轟轟轟!”
黎葉取出240mm重炮,三發炮彈,便讓整個重炮旅團各個聯隊熄了火,沒被炮火擊中的鬼子,也大多數被震死、震暈過去,氣血值不斷地蓄積上漲,很好的收割時刻……
對付重炮旅團不是最終目的,他將炮口對準了火車站。
首先是5門快要進入保養修復的75mm野炮,11.5公里的最大射程,讓黎葉發揮到了極致,南下的鐵路不少被炮火直接擊中摧毀,接着,便是他看中的一輛裝運火炮物資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