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轟轟……”
黎葉打空了身上攜帶的炮彈後，負重直接減輕了百二十斤，12枚5.26公斤重的90mm口徑的榴彈，也是他庫存中這類炮彈的最後一點存量，故而，那門94年式90mm迫擊炮也進入了“冷卻期”。
“嗯？”
黃秋耘眼神有些渙散，他剛纔被炮擊戰果吸引，沒注意那門炮又被黎葉“扔”哪裡去了，他遲疑地看看被黎葉扔進河裡的幾個空袋子（彈殼已經收做庫存材料），估計那門炮也給扔了？好可惜！
黎葉沒關注黃秋耘的心理活動，拍了拍他，便率先趕向渡口……
“都跟上！”
黃秋耘被黎葉拍醒，招呼衆人，緊跟而上。他此刻再次受到炮擊戰果刺激，整個人都格外振奮，哪還在意被扔掉的炮……
渡口就在河道彎角下游數百米遠處，這裡已經是一片狼藉，一個班的國-軍士兵給鬼子暗殺一空，河邊還有3艘小船停靠在這裡。
不過，黃秋耘興沖沖地跑過去一看，便不禁破口大罵：“狗日噠小鬼砸！”
黎葉過去一看，鬼子顯然不可能將船留給他們，整個船底板都給卸了、呃、應該說給炸穿了，半艘船擱置在岸上，還能看出船艙內散落的些許米麪。
好可惜。
黎葉嘆口氣，早知道鬼子過來搶食物，他應該不那麼着急開炮的。
“黎爺，咱還追麼？”
黃秋耘的意思是，沒有船怎麼追？
“鬼子逃掉的，應該，不足一個小隊的規模。”
黎葉看了看對岸倉惶逃走的那些倖存的鬼子，看着金黃色的斜陽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瞬間轉換了許多念頭。
他摸摸下巴上有些硬實的鬍渣，道：“糧食被我們打翻絕大半，他們跑不了多遠，休息三小時，先找船。後面接應的人快到了。”
等渡口新的守衛到崗後，黎葉正在翻看地圖，黃秋耘給新來接任的連長介紹了這裡的戰況，那個上尉遠遠地看了看黎葉，沒敢上前來打擾，派兵回城增派渡口這裡的駐防部隊不提。
“黎爺，我們找到一艘船。”
黃秋耘弄到這艘小木船，費了好大力氣，但是在黎葉面前有些難以啓齒，一條船，他們無法全部過去，要趕好幾趟。
“也別帶那麼多人，你留下能排雷、還有槍法好的，20人足夠了。”
黎葉也不想那些輕傷員來個傷口感染、導致傷勢變重甚至死亡，精簡人員是必須。
“好，我也是這個意思。”
黃秋耘新官上任，還沒從普通士兵堆裡突兀出來，他不太好意思開口淘汰賣力打仗而受傷的戰友，找黎葉是想來加強一下拒絕的底氣罷了。
“嗯。你安排吧。”
黎葉有經驗，一下看穿他的小心思，及時給予支持，也是爲了節省這方面虛耗的時間，他得抓緊時間休息。
剛纔要是使用的不少3800米射程的迫擊炮，又或者炮彈再多一些，那些鬼子也不可能逃得掉。
他有預感，那個戰術高手或許就在逃脫的那些鬼子中，早晚還會遇到的。
休息兩個多小時後，黃秋耘前來叫他，一切準備充分後，趁着夜色下朦朧的月光，乘船擺渡，晃晃悠悠直到夜半，才登岸……
“站住，不許動!”
“別動，再動我開搶啦！”
幾聲爆喝突然傳來，黃秋耘給嚇了一跳。
“別開槍，我們是新11師的。對面兄弟，是那個單位的？可否報名……”
黃秋耘喊話後沒多久，便有三兩個國-軍士兵期期艾艾地小心地挪了過來。
此處距離河岸已經有兩三里路，一條被炸得坑坑窪窪的土路盡頭，一個小磚瓦窯廠改建的臨時營地，駐紮了大約有一個營的兵力。
“原來是真的！……長官好。”
幾個士兵看了看黃秋耘的軍官證，鬆了口氣，隨即挺身敬禮，想起了此人是軍官。
“你們是那個部分的？”
黃秋耘接過一個士兵的手電筒，照了照，三個士兵的年紀都不大，嘴脣上都長着稚嫩的絨毛，面色是國民常見的營養不良的菜黃，臉上還留着幾塊被戰火燻黑的色彩，看不清真實年紀，但絕對不到20歲、甚至更小。
“我們……呃，報告長官，我們都是預10師的。”
這幾個膽子不大的娃娃兵，沒有半點懷疑黃秋耘的身份，一看便是被老鳥和兵油子使喚來確認身份的——準確的說是派他們前來冒險的。萬一真是敵人，這三兩個稚嫩的毫無經驗可言的娃娃兵，下場絕對不好。
“哦？方先覺的兵。”
黎葉在上次長沙戰役時，跟預10師有些交情。
“……”
幾個戰士不敢搭話，這時方先覺將軍已經晉升爲軍長了。眼前這人能這樣稱呼方軍長，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官啊。
黎葉見此情形也不爲難小戰士，拍拍黃秋耘的後背。
黃秋耘招呼一聲，帶着衆人去了那處軍營。
“團長，……”
幾個戰士跑了進去，大聲彙報後，聲音漸漸轉弱……
軍營中，很快有了一陣輕微雜亂。
“黎爺？！”
來到篝火光亮處，迎面走上來的，原來是熟人。
“藝圃兄。你們怎在此？”
黎葉臉上揚起笑意，這回能弄到不少前線的確切消息了。
“奶奶噠，追着一幫鬼子，給追丟了，那些小鬼砸真特麼會跑！”
原30團團長葛先纔跟黎葉在上次長沙的幾次大小戰鬥中，配合還不錯，熟悉程度趕不上陳清泉和曹剛烈二人，但也相差無幾。
“哦，具體說說？我們也是追着一隊鬼子、從沅水對岸過來的。”
黎葉頗感興趣起來……
當下寒暄介紹過後，邀請入營，互相介紹彼此經歷……
“這樣說，我們或許遇到的是同一批鬼子，難怪我們遍尋不着，原來他們過河搞了你們一下子！”
葛團長眼中精芒大盛。
“……”會不會說話？什麼叫過河搞了一下！有歧義，知道麼！
黎葉無力吐槽，他收到這些軍中匹夫的影響，也是這麼粗口張嘴就來，自然也不會假裝斯文去糾正。
“太好了，我們可以合作，跟你說……咳咳咳！”
葛先才一激動，咳出血來。
“副師長，你……”
一旁一箇中校急忙輔助他。
“副師長？”
黎葉眨眨眼，先前幾個戰士叫喚的團長，他還以爲葛先才受到他的影響，被老蔣按住戰功、沒有提拔，現在看來，幾個小戰士叫的團長應該是他身旁的這個一臉黢黑的中校。
“你受傷啦？”
黎葉取出一瓶傷藥，但看葛先纔此時解開的胸口血跡情況，是貫穿傷。
這傢伙命真大！難道他也有系統修復緩和傷勢麼？
“蜀中聖品血敷膏！”
葛先才識貨，也不客氣，一把接過，給身旁中校換藥。
“你這是……那些鬼子交給我，你回長沙治傷吧。”
黎葉想象不到這等傷勢，他還不肯放棄追殺鬼子，後世歷史中絕無此等光輝事蹟記載的，不過抗戰中隱秘下來的英雄事蹟和遺珠太多了，那些犧牲的志士哪一個都幾乎可以擔當小說主角，絕不缺乏可歌可泣的故事。
“不不不，你不知道，這是條大魚啊。早有169團在沅水發現這第3師團第6聯隊，不過，召喚的p40戰機羣不給力，讓鬼子給跑了。這第6聯隊的聯隊長，可是大大有名的戰術高手，他曾打進了泰-國京都曼-谷，在鬼子中也是軍功赫赫。”
葛先才胸口的傷處，可以看得見裡面跳動的血管，子彈從心肺間擊穿胸腔，他說話還是稍微有些吃力。
“那讓給我，你正好回去養傷。”
黎葉笑了笑，“我是領略過那傢伙的厲害的，正好報仇。”
他的意思是，沒你什麼事了。
“別想吃獨食啊。”
葛副師長的脾氣，跟黎葉認識的另一個叫先才的許姓營長，相差太大，一身氣度顯得更加威嚴。
“我不是這樣的人，你知道的。”
黎葉攤開手，笑了笑。
“……”你不是，還有誰是？
葛先才已經有些後悔告訴他“大魚”的消息吶。
“噠噠噠噠噠噠……”
“叭勾、叭勾……”
一陣槍聲忽然激烈響起。
“滅火！”
“熄燈！”
黎葉和葛先才幾乎同時出聲。
那個中校團長立馬吩咐人去辦，很快軍營內陷入黑暗中……
“保護你們副師長。”
黎葉拽住兩個慌亂的戰士，將葛先才交給他們照料，快速說道：“老葛，應該是那傢伙來了，真特孃的會聞味！交給我了……”
他聲音才消失，外面的槍火閃光微亮之下，葛先才和屋子內的幾個戰士，便發現黎葉已經不在裡面。
“好快！”
幾個戰士渾身一顫，這種黑暗場景，有種見到鬼魅的驚駭。
“噠噠噠……”
“轟轟轟轟轟轟……”
黎葉直接朝着遠處襲來的槍火明滅處，取出彈藥量已經制造充足的衝鋒槍，打了幾百發子彈後，直至那處槍火密集度降至最弱，才改換擲彈筒攻擊……
打完新蒐集的手雷戰利品後，才讓對面的幾挺機槍徹底熄火。
估計黑暗中，鬼子想不到這邊的火力會這麼猛，呃，不該說猛烈，而是應該說意外的精準。
相對而言，黎葉的衝鋒槍、手雷的威力，只能罩到不算大的有效殺傷區域，但是他的這些彈藥的威力，卻呈現出稀有的超強殺傷威能，鬼子估計都被打蒙了。
“停火！”
那個中校團長的吼聲傳來，這邊營區的戰士們停火後，黎葉才跑過去確認戰果。
那些槍他沒有搜撿，只是蒐集到不多的手雷，收了些子彈後，便沿着鬼子撤退的痕跡，緊跟而去。
“黎爺。”
此時，黃秋耘帶人跟上來了。
“你們打掃戰場後，去幫助守住側翼，避免鬼子聲東擊西。我先去探探情況……”
黎葉讓他們留下，主要還是他發現預10師殘部武器彈藥也不充足，葛先才又受傷，要不是他，剛纔鬼子這波襲擊估計會湊效，那時預10師這些殘兵的生死堪憂！
“是！”
黃秋耘其實還想跟着黎葉追擊鬼子潰兵的，但是幾次受伏被阻擊，他對這幫鬼子也是心生忌憚，知道黎葉的安排纔是對的，當下便答應留下了。
“呼哧呼哧……”
黎葉一個人的奔跑速度，在黑夜裡，幾乎沒有收到光線視覺等因素影響，很快便追到一處水窪……
常德周邊都是山地平川而且水流河道資源頗豐，好些個水窪、小湖、小河，都不在國府繪製的地圖上標註。
黎葉皺皺眉，水域邊緣，鬼子痕跡摻雜進入了大批雜亂的腳印，那是鬼子或者國-軍早前行進的痕跡，這時很難在追擊下去。
他不甘地奔了一個方向追去，千多米後，沒見到半點人影，才放棄這麼賭運氣的追擊。悶悶地返回了那處窯廠營地。
“怎樣？”
葛先才希翼地問道。
“給他跑了。”
黎葉錘了錘大腿，狂奔往返，還真有些痠痛。
“咱們得轉移，這裡只怕待不下去了。”
葛先纔有些失望，不過還在預料之中，要是這麼簡單就被反襲擊幹掉，第3師團第6聯隊長中細盧一也不會再鬼子軍中闖出那麼大名頭。
“你若是不怕鬼子再來，我們可以不走的。”
黎葉想了想，這個夜晚應該會很漫長，他不能任由鬼子牽扯主動。
“你是說？在這裡搞他一下！我有興趣！”
葛先才這段時間已經歷練出來，說話間有股子霸氣勃發。
“嗯，我們商議一下……”
黎葉看了看葛先才，他的傷勢稍稍穩定下來。
其實主要是考慮葛先才的身體，他的傷口才上藥，不能太動彈。
而黎葉也知道，葛先才先前提議轉移，其實更多是是爲了他和預10師的戰士們的安危考慮。
“行啊，這裡地形不錯，我給你介紹一下，咳咳……，張團長，你來介紹。”
葛先才癟癟嘴，想着接下來的戰鬥不能參與，就滿心不爽。
“是！”
張團長調亮了些油燈，鋪開簡單勾勒的地圖，那是這處窯廠周邊方圓十里的地形圖，簡陋但是一目瞭然。
……
“這廝真猖狂，果然不死心！只要你來……哼！”
葛先才死活要賴在黎葉身邊，即便是四個戰士用擔架擡着他，他也要親臨伏擊戰線。
“傳令下去，等鬼子靠近再打。”
在場的，也只有黎葉能看清數百米外潛行靠近的鬼子，省去了辨別敵我的步驟，等着鬼子的只有一頓胖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