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葉從小失去母愛,後來父親在一次海難救援中犧牲,他爲了在親戚哄搶中保住父母留下的房產,纔不得不休學、頂替父職,弄了一個體系外圍編制的崗位。
那段時間,他歷經人情冷暖,心性鍛鍊得格外堅韌剛毅,但也遠比別人敏感和脆弱。
此刻被衆人圍在旗袍店的隔間密室,被所有人懷疑他是奸細,又有兩隻瘋狗在咬他,他是最需要別人信任的時候,起碼剛剛確定戀人關係後,苗秀蘭應該站在他這邊,他此時看去,卻得不到苗秀蘭的信號回饋。
“唉!時代代溝太明顯,秀蘭她絕對不可能接受我和藤原美雪虛與委蛇,怎辦?”
黎葉一顆心都涼了,手腳冰冷發麻。
他突然暴起,兩腳踹翻陳學林、陳學軍二人。
“倆傻嗶!特娘,奸細會給你送黃金?奸細會爲了你倆這樣的二貨,殺那麼多鬼子,費盡心思捨棄中央軍的連職、加入你們現在這樣沒有什麼價值的地下小組織……”
黎葉是真傷了心了,有些口不擇言,後來發現這不是他的一貫作風,遂停下掉人品的言行。
“三叔、呃、老李,咱們是一起在南口鎮城門開始、跟鬼子打出來的交情,不至於如此!”
黎葉嘆口氣道:“我只說這一次,我不是奸細。我想也沒有哪個奸細、會編瞎話胡扯到‘送一卡車黃金珍寶’的,還有,在蘆蕩河道里,你們後來應該也沒少打撈物資吧?我要是奸細,會給自己人造成那麼大的損失?那些物資要是送上前線,南口早就被鬼子拿下了吧?!你們打聽一下,89師警衛四連、88炮營的戰績……算了,不說了!”
老李和苗秀蘭最先覺醒,他們是在街上被突如其來的震撼場面給弄蒙了,加上陳學林、陳學軍二人不停叫囂詆譭,影響了他們的判斷,畢竟這時代對於原則性的問題是最敏感的!
“那是以前,再說,你說的幾噸黃金啊,珠寶什麼的,也沒拿出來啊!誰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放出來的煙霧彈……啊!”
陳學林被黎葉再次踹飛,這回他可不會有機會挑撥詆譭了,直接暈死過去。
黎葉惡狠狠道:“你要是接茬說,跟他一個下場!”
陳學軍都嚇尿了,他知道該發飆憤怒的,可是在黎葉的冰冷眼神照定下,他嘴脣哆嗦着,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黎葉決定快刀斬亂麻,拉起苗秀蘭便走到外面……
“你你你先放開,我自己會走!”苗秀蘭的聲音中還透着迷惑和羞惱,“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你和她……爲什麼,爲什麼會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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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葉一聽就樂了,她在吃醋。
“當時……”
他將和藤原美雪的事情,點點滴滴全部細緻告訴苗秀蘭。
以前在南口炸炮陣弄藥,他和黃炳坤、崔大牛、崔二狗、郭大寶他們都講過,即便是不說,以後說不定苗秀蘭她們也會查到這些信息,後面被藤原美雪救回上海的事情太離奇,瞎編也不會這樣,苗秀蘭聽起來反而更篤定這是事實,不過……
“你和她?不知羞恥!”苗秀蘭還不算是老資歷的地-下-黨-員,還做不到萬事淡定。
“都說了,我是被下藥了,我也是受害者。我純潔的身體被女鬼子糟蹋,你也不心疼、安慰安慰我,我強調一下,我纔是受害者!”黎葉有些跳腳,這女人的關注點怎麼在這咧?
“你你你,不害臊!”苗秀蘭被他超越時代的新奇觀點給氣樂了,“哪有男人在這事……,是受害者的?!別瞎說!”
“我我我,頗有幾分姿色,被藤原美雪惦記得手,難道還是我的錯?”黎葉慌張解釋起來,有些丟老司機的臉。
“噗哧!”苗秀蘭忍不住樂了,“頗有姿色,還真是——不要臉,呸!”
罵吧,起碼她樂了,說明不再懷疑他。
黎葉誠懇道:“你不是當事人,不知道心裡感受,我認爲是發乎情止乎禮的,而不是靠藥物催-情得來的,某方面說,藤原美雪那樣幹,我不會原諒她,反而可憐她!一個連感情都要這樣不擇手段,真是可悲!可以想見鬼子國家對他們的小孩子,是怎樣的畸形教育,纔會有女孩子這樣得到愛情……”
苗秀蘭是進步青年,這樣的話題,對新時代女性,很有觸動,她嘆口氣,不再糾結,起碼黎葉肯告訴她這樣“羞人”的事情,是真的對她坦誠相待!
黎葉轉移話題,道:“我明白,現在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與其被人懷疑、詆譭,我不如返回戰場,跟小鬼子拼殺一番,那才痛快!”
苗秀蘭一震:“可你的傷還未完全好……”
黎葉道:“你們請來的鑑定老師在哪裡?我需要確定後,給老李和你一個交代,也讓我自己放心離開……”
苗秀蘭心裡涌出委屈的傷感,難道他真的不願意跟她在一起麼?
黎葉是個明白人,強調道:“你應該看得出來,其實在戰場上,我才能發揮出更大作用……,嗯,我是說,單純殺鬼子,纔是我最願意幹的事!”
怎麼說,都覺得彆扭,索性不說了,以後看行動吧!
苗秀蘭此刻穩住情緒,帶着他坐黃包車,直奔一處大院子……
黎葉是初次上門拜訪苗秀蘭的師長,有種第一次上門見女方家長的侷促和緊張,他買了好些禮品,儘管是戰爭初期,但動亂的上海,人心惶惶,許多文玩字畫都貶值很多……
“小夥子,太客氣了。這麼物件,破費不少吧。”
禮多人不怪,是真理!
“蘇老師,您快別忙活了,我倆就是想跟您約定一下時間,要是可以的話,能不能現在就……”黎葉受到的招待,是準女婿級別的,讓他放心不少。
“小夥子,還是一個急脾氣,坐下喝杯茶,別說我老婆子不懂得招待客人。”
“哎呀,蘇老師,學生哪敢在您府上稱客人,還不得被玉婷師姐罵死……”
聽着苗秀蘭的話,黎葉渾身一震,叫道:“玉婷?蘇玉婷?”
“啊?怎麼?你認識玉婷?”
老教授和苗秀蘭的眼神都比較……驚詫!
黎葉一囧,趕緊解釋:“我,我太奶奶就叫蘇玉婷,介個……”
“噗哧……”
一老一少兩個女人都樂了。
“別瞎說,要是玉婷師姐聽見。仔細你的皮!”苗秀蘭輕輕錘了錘他的手臂,這親暱的舉動,立即被老教授戲謔地看在眼裡,讓苗秀蘭瞬間羞紅了臉。
“好了,閒話少敘,咱們說正事。”蘇教授笑着道:“學校解散了,老婆子也無事可做,隨時都有空,上回聽秀蘭一講,我便迫不及待想見見那些物件……”
黎葉鬆口氣道:“您看在哪裡比較方便?”
蘇教授沉吟道:“你看呢?”她問的是苗秀蘭,她知道這個學生的不平凡的身份。
苗秀蘭快速道:“老師,其實玉婷師姐就說過,最好的地方當然是您這裡,就是太打擾您了……”
她指的是,把珍寶藏在蘇教授家裡,等有時機再轉移出去,但是肯定會派人來守護這裡、給蘇教授增添麻煩。三人都明白這點。
蘇教授歡喜道:“這樣最好了!我父親接手的這個宅子,有個地下室,原來是鬧太平軍時修建的祠堂,我父親見不得這個,把它清空了。正好派上用場……”
她不知道,她的這個決定,讓她和她女兒一家人,幾經波折,用盡一生都守護着地下室巨大的寶藏,直至解放後……
黎葉帶着這些寶藏是真不方便,萬一戰場上被炮火擊中,他不想這些珍寶像“打怪爆寶貝”一樣,被敵人得去或摧毀。他唯一不捨的是苗秀蘭……
或許,在苗秀蘭心裡,會有“藤原美雪那段”的小疙瘩。
而黎葉也反感她身邊組織隊伍裡,充斥有陳學林陳學軍那樣的小人。
但是,這次波折,還是讓他和她的感情更加牢固。
“這件事,你只能跟老李說,陳學林、陳學軍那樣的人,你們千萬不要讓他們這類人,和這些珍寶的確切地址。對了,跟蘇老也交待幾句,除了你和老李,別的人問起,一概不要說起這件事……”
黎葉仔細叮囑。
要是苗秀蘭是一個普通身份的小女人,他肯定不會理會其它,帶着她和這些寶貝,在海外找個海島,怎麼不能安全舒適地度過一輩子?
苗秀蘭早有心理準備,但時才黎葉當真拉來一卡車珍寶,她還是被震撼到了。
此刻緩了過來,她鄭重點點頭道:“你放心,我們處理這樣的事,是有嚴格紀律和流程的。上級會有專門相關人員來跟這事,就是我和三叔也不會再有機會隨意接觸這些物件的……”
“哦,明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苗秀蘭和黎葉仔細講了講這方面的規定和組織流程,才讓他放心下來。
此時,他纔算是真正從身份危機中,過關!他真正在意的,是苗秀蘭對他的看法!
“你一定要走麼?”苗秀蘭有些不捨。
“嗯,你覺得我跟陳學林、陳學軍那樣的人,能夠和平共處麼?”黎葉搖搖頭,“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跟這樣的廢物勾心鬥角,殺了他們髒了手不說,還壞了名聲;不死,他們就不會停止噁心人的。”
苗秀蘭一副不信你太極端的可愛表情。
黎葉聳聳肩道:“你自己小心一點,類似陳學林這樣的小人。本身狗屁本事沒有,只會憑藉理論真理什麼的,滿嘴噴糞、搬弄是非的,你以後還會遇上更多!”
“別把人都想的那麼壞!”苗秀蘭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
“你也別把人都想得那麼好!”黎葉有些語重心長,真擔心她這樣的小白兔,攪進政治泥潭,變得腹黑了,就不是他想要的那個她了。
不過,對老李他是信任的,看得出來,這樣的好人,咱黨的隊伍裡還是蠻多的,不然,也不可能獲得勞苦大衆民心而得天下!
他決定不干涉她選擇的路,只要她沒有性命之憂便好,他不知道她們隊伍會不會像蘇俄毛子搞肅清,會不會波及到她……
“對了,明天我和三叔要去南京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你,多保重!”
保家衛國、打鬼子,苗秀蘭不會反對他參與,唯一擔心的是他下次在弄得遍體鱗傷,誰會救他?
苗秀蘭咬牙道:“不許再接受那女人的治療!”
黎葉嘎嘎一笑:“我喜歡你吃醋的樣子……”
猛然色變,街角閃過一隊人馬,不是藤原美雪是誰?!
“真不經唸叨!咦?”黎葉拉了拉苗秀蘭,“她們是不是去旗袍店?”
“三叔在碼頭備貨,陳叔叔只是編外普通人,不知道咱們身份的……,不好,陳學林他們兄弟還在店內……”苗秀蘭想去救人。
黎葉怕她認爲他心胸狹窄,不便明面阻止,遂跟着去了……
其實二人此刻是心有靈犀,苗秀蘭是不是真的全部心思去救人,還是大半爲了對付藤原美雪而去,她自己都不太分得清!
故而,她急吼吼地透着煞氣,他謹慎小心祈禱別再起什麼幺蛾子!
二人趕路很急,頃刻間,來到旗袍店附近時,裡面躥出來兩人,正是陳學林、陳學軍兄弟,隨後藤原美雪帶着十幾個忍者追去……
二人面面相覷。
苗秀蘭急道:“追!”
黎葉拉住她:“這裡暴露了,你留下看店、通知老李和轉移人員物資,看看陳叔有沒有受傷,我去追去……”
苗秀蘭認同這是一個好方案,但是,他會不會真救回來陳學林、陳學軍呢?還有藤原美雪,近距離看,她可長得真好看!黎葉又這麼“頗有姿色”,太不讓人放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