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四日,上午九點。
剛入駐陣地一天的張天海接到了換防命令,由二一五團的部隊接管二一六團的陣地,二一六團接管二一五團陣地。
二一五團陣地靠近江灣鎮,與一〇六旅的陣地接軌,陣地倒不算大,距離復旦大學也很近,唯一缺陷就是太接近前線——
困獸猶鬥的江灣鎮日軍海軍陸戰隊終於等來了援兵,開始展開了反擊……
……
上海江灣路二十八號,一〇八旅旅部。
在張天海率部打下了敵海軍特別陸戰隊司令部後,彭輯光便是將一〇八旅旅部的位置定在了這裡,這裡是在日軍的轟炸下爲數不多的主體完整的建築物。
屋內的的東西已經是被收拾乾淨了,一張張臨時辦公桌上鋪墊了軍綠色的桌布,就連軍事地圖業已架設好了,至於電臺這玩意兒必須是第一時間弄好了。
許多掛着少尉或是中尉的軍官在旅部進進出出,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而彭輯光則在那幅軍用地圖前靜靜思索着,而站在他旁邊的則是他的副官徐鈞。
“旅座,卑職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要調換二一六團和二一五團的駐地,按說這兩個團的戰鬥力都相差不大的啊……”副官徐鈞忍了許久,終於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彭輯光笑了笑,說道:“戰鬥力是差不多,可是得看要在誰的手裡用了。”
“看來長官還是偏愛劉團長啊,打硬仗可都是胡團長上。”徐副官跟彭輯光時間也不短了,偶爾開一兩句玩笑還是可以的。
“胡家驥是條漢子,敢打敢拼,所以二一六團能打硬仗;劉英這個人,是個合格軍官,但是作戰方面太過死板謹慎,打打守成之戰尚可,打硬仗我還是不太放心啊……”彭輯光輕聲嘆息道。
不得不說,彭輯光在看人方面還是挺準的——在後來的解放戰爭中,劉英任整編三十二師師長兼石家莊城防司令,一個星期就把石家莊丟了。
要知道,那會兒劉英的整編三十二師可是一個整編師啊,全師兩萬四千人,駐守可謂是銅城鐵壁的石家莊,還能一個星期丟了,自己本身也是被活捉俘虜了。
石家莊七天被攻克,哦,準確說是六天六夜,除了能解放軍凸顯當時戰力強大之外,又何嘗不是凸顯出劉英此人的戰術指揮水平很一般呢?
好了,書歸正傳。
“卑職明白了。”徐副官應了一聲,發自真心地應了一句。
彭輯光指了指原二一五團負責駐守的陣地,說道:“你看,這裡是江灣以北,也就是之前二一五團的駐地。這裡與一〇六旅二一二團相接,極其靠近復旦大學。從師部傳來的戰報中可得知,敵軍從寶山縣川沙口、獅子林一帶登陸,現在已經和十一師在羅店交戰了。”
說着,彭輯光又將指揮杆指了指羅店那裡,隨後又點了點江灣。
“除了在川沙口、獅子林登陸的敵軍外,一〇六旅在江灣交戰的敵軍顯然兵力不少,從交戰時的槍炮聲大致可以判斷,在江灣一帶登陸的敵軍,不下一個聯隊。”彭輯光沉聲說道。
“旅座,照您看來,這些小鬼子下一步想幹什麼?在這兩處地帶登陸,似乎不是去救援敵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的路啊,這兩處地方距離敵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甚遠啊。”徐鈞雖然也是黃埔出身,但畢竟是缺少戰場實戰經驗,在看待問題上還是遠不及老辣的彭輯光的。
彭輯光笑了笑,拿起指揮棒點了點羅店方向,說道:“徐鈞,你看,如果北邊日軍在拿下羅店之後,再撲向嘉定、廣福南翔一線;南邊的攻向江灣的日軍,在拿下江灣後再進攻龍華,與虹口之日軍連成一線。這日軍的進攻路線像不像是兩個巨大的箭頭?”
聽完旅長的話之後,徐鈞的冷汗都下來了:“旅座,您是說……日軍是想一口吃掉我軍在上海的部隊?”
彭輯光點點頭,沒有否認:“不是沒有可能,日軍的指揮官是個高人,其戰略目的十分明顯,不但想拿下上海,還想吃掉我軍在上海的主力部隊!”
“我軍在上海的部隊,光是德械師就有四個,還不算上稅警總團這些,要是算上稅警總團,得有五個德械師了,再加上第一師及十一師這些老牌部隊,小日本怕是沒這麼大的胃口吧?”徐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看着徐鈞這副震驚的模樣,彭輯光笑了:“徐鈞啊,你也是黃埔畢業的吧?目光也應該放長遠些啊。確實,我軍在上海的部隊皆是我中央軍的精銳,可是打起仗來,死傷總是在所難免的。再者,這隻會是日軍的第一批援軍,後面的援軍只會源源不斷。以日軍的戰力,只消二十萬大軍就能吃下我中央軍的這幾個王牌師。”
不得不說,彭輯光能坐上一〇八旅旅長的位子是憑着自己的真本事的,因爲鬆井石根真的是這麼打算的!
作爲陸軍的大將兼上海派遣軍司令官,鬆井石根的目光可是沒那麼短淺,在離開軍部前,他已經得到了軍部等人的承諾:藤田進的第三師團與山室宗武的第十一師團只是首批援軍,後面還會有援軍到達。
所以鬆井石根必須要給後面增援的部隊打下良好基礎佈局,他的目標可不止是一個上海市,還有整個上海的中國軍隊!
至於海軍大臣山本五十六中將的電報,鬆井石根選擇了無視:這次上海事變是你們海軍搞出的破事兒,我們陸軍去給你們擦屁股已經是很不錯了,憑什麼要拿我們陸軍勇士的性命去救你們這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海軍馬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