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車上拉的更多的是日本鬼子的屍體,那豬一共也就那麼兩頭。
商震他們之所以要把馬車用苫布扣起來,那就是來騙王清風,騙王清鳳的糧食的。
王清鳳也是見豬欣喜他卻沒有想到就算商他們本事再大,就他們現在所處的大別山區,卻哪裡又來了養豬場?又怎麼可能拉回一車豬來?
商震他們非但沒有搞到豬,就是連他們所要吃的糧食也沒有搞到。
想搞給養這種事有時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以商震的作派,就算是百姓有糧,他又怎麼可能去搶?就算他去買,他們也沒有那麼多錢!
可是正所謂“活人怎能讓尿憋死?”老兵們湊在一起一琢磨,就想到了一個誆王清鳳的辦法來。
他們所需要的也只是把王清鳳的糧誆到手裡,至於說把事情鬧大了,他們纔不怕呢!
他們拉回來了死鬼子,那叫戰功!我們用戰功來換沒有摻石子沙粒的軍糧那還不成嗎?
而接下來的事實也正是如此。
現在商震他們用馬車拉回來了日本鬼子屍體若干在鎮子裡就引起了轟動,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旅部。
至少目前,老百姓見到日本鬼子活下來的那也是命大,那日本鬼子雖然個矮,可也都是如同凶神惡煞一般。
按照後世對抗日戰爭的分段,現在依舊處於日軍戰略進攻的階段。
日軍本來打算的就是速勝中國,既然是還勝中國,那麼殺害中國軍民這固然有日軍殘暴的一面,也是有着他們殺人立威的想法。
那要是能夠把中國人嚇住那也就嚇住了。所以纔會有日軍的各種屠殺。
至於說日軍發現無法速勝中國也只能對中國採取偏柔的綏靖政策,那則是以後的事情了。
大別山裡的老百姓是頭一回見到日本鬼子,而那些被東北軍新招入的士兵也是如此,他們也是頭一回到日本人的臉。
而現在幾十具日本鬼子的屍體就這樣活生生,不,就這樣死翹翹地擺在了他們的面前,那就叫作震撼!
中國人素來對死人當然了,好聽的說法叫亡者保持着某種敬畏,以至於多多少少有些怕死人。
可是那也得分什麼時候,在這樣的亂世裡,家園不保,親人被害,那可都是這些日本鬼子帶來的。
那麼那些圍觀的百姓中固然有害怕不敢看的,卻也有因爲親屬朋友被日軍殺害有血仇的,憤怒唾罵之餘便有人撿起路旁的石頭去砸那些日軍的屍體!
情感是人類行爲的原動力,仇恨正是其中之一。
史有載:“遂於鎮撫司綁發西市,寸寸割之。
割肉一塊,京師百姓從劊子手爭取生啖之。
劊子亂撲,百姓以錢爭買其肉,頃刻立荊開腔出其腸胃,百姓羣起搶之,得其一節者,和燒酒生齧,血流齒頰間,猶唾地罵不已。
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盡,止剩一首,傳視九邊。”
這是寫了一段什麼樣的歷史呢,是說某個朝代的老百姓認爲某個人當了漢奸。
可以在那個人被朝廷行刑的時候,那人活着的時候,百姓吃他的肉,死的時候百姓也吃他的肉。
儘管事後證明那個人是被冤枉的,可那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所以現在鎮子裡的老百姓那些膽大的不能說生吃日本鬼子的肉,可是所謂鞭屍三日,拿着石頭塊子各種農具到日本人的屍體上發泄憤怒,那還是敢的。
一片亂哄哄中,忽然有人高喊道:“旅長來了!”
這句話對於士兵們來講無疑是好使的,士兵們開始整肅起來,可是那些老百姓卻依舊不管。
有持槍的衛兵向兩邊閃開,337旅旅長劉成義真的到了,手裡還拿着把馬鞭,看樣子是騎馬趕回來的。
劉成義當然是不在鎮子裡,若劉成義在家,侯看山敢不敢揍王清鳳不知道,可至少王清鳳是不敢給警衛連分那些帶着石子沙粒的糧食的。
劉成義看着眼前這亂七八糟的場面就皺眉了。
旁邊他的參謀長李想一瞥劉成義的臉色就大聲命令道:“讓所有人都停下,這亂七八糟的成什麼樣子!”長官既然發話了,士兵們紛紛上前,阻止了那些還圍着日本侵略者屍體發泄憤怒的百姓。
場面很快靜了下來,那些本是圍着日軍屍體的官兵百姓往旁邊閃開,視界就也變得豁朗了起來。
再看馬車上日軍的那些屍體都已經被人扯到了地上,變得殘缺不全起來。
後世有一門課叫《生理衛生》,那是講人的生理結構的。
人好看也只是一層皮,當剝去了那層皮後呢,那苦膽也是哇綠哇綠的,那腸油也是驕黃驕黃的,其實跟豬的也沒有啥區別,是吧?
而現在那些日軍死了已經有大半天了,身上已經沒有多少血了。
可儘管如此,所有人看那地上就也跟屠宰場現場一般,花花綠綠,臟器屎尿全都混在了一起,就如同水滸傳中,提轄拳打鎮關西那一段,日本鬼子屍體就像被打翻了的佐料鋪子。
整個街道上就瀰漫着一種腥臊惡臭的氣味,便如同傳說中的修羅場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旅長劉成義。
劉成義依舊皺着眉,他揹着手圍着那些日軍的屍體打轉,渾然未注意到他那本是鋥亮的馬靴底上已是沾染了侵略者的血。
眼見着劉成義的表情不是很好,不管是商震也好,還是其他的軍官也罷,誰又會上前觸他的黴頭?他們便也只能等待。
百姓們也知道國軍裡這是來了大官了便也嚇得不敢吭聲,尤其先前那幾個膽大的現在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是那曾經生啖其肉的樣子。
劉成義圍着那些日軍的屍體足足轉了有三圈之後才站定了下來,用手中的馬鞭一指地上的屍體環顧四周大聲說道:“都看到沒,日本鬼子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他們也不是長着幾隻眼睛幾個鼻子三頭六臂的妖怪!
被刀桶了一樣會流血,被槍子撞上了也一樣會死,那咱們又有啥可怕的?”
周圍的人便靜靜的聽,劉成義的話這主要是講給周圍的新兵和老百姓聽的。
打仗嘛,不怕是前提,若是怕了一切都免談!
旅長不是想做個長篇大論吧,站在一旁的商震便想。
商震之所以這樣想,那是因爲他知道現在別說337旅了,就是整個的五十一軍也已經是兵員損失嚴重,一場大戰下來又折損七八千,現在的五十一軍累計傷亡的兵力已達四分之三了。
旅長借這麼個機會,鼓動下週圍百姓踊躍參軍那也是好的啊。
只是這也只是商震的想法,接下來旅長劉成義卻忽然就收話了。
“行了,這些狗日的老子都看膩了,把他們弄到鎮子外面喂野狗去!”劉成義一揮胳膊氣道上。
周圍的士兵們又開始行動起來,這回卻是要把那些被百姓扯到地上的屍體再搬回到馬車上了。
這種小事劉成義自然不會關心,他已是轉身看向了商震。
現在還穿着便衣的商震本能的雙腿一併一挺胸脯作出聆聽狀。
而這時劉成義就說道:“你特麼的這當的是什麼警衛連連長?我要是指望你保護旅部,早晚得被人家給端嘍!”
劉成義這句話就讓商震變得尷尬了起來。
他實在是無法作答啊,這可絕不僅僅是因爲當官的嘴大,而是因爲旅長劉成義說的是實話,對,是實話!
所以商震也只能是一副臉一紅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劉成義這麼說,也在旁邊瞅着的他的那個小舅子王清鳳的眼睛便亮了。
狗日的商老蔫兒(指商震),你特麼的掛豬頭賣人肉騙我,這回我姐夫都訓你了,你看一會兒我咋整你!
果然劉成義接着就用生氣的口吻說道:“不用你給我當警衛連長了!”
哎呀,好誒,商震的這個連長被擼了!王清鳳正暗自叫好呢,卻未料到接下來他那個姐夫旅長又道:“你去二團當營長吧!咱們軍馬上有行動了。”
誒,誒,誒,不對啊!
在這一瞬間,王清鳳卻是有了一種蒙登的感覺,不會吧,商震警衛連長被撤了,可是人家竟然特麼的升官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