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又一撥出去搞吃的東北軍官兵回來了。
出乎村口哨兵意料的是,這撥官兵可謂收穫滿滿。
士兵的手中多有斬獲且不說,甚至有兩個士兵竟然擡了一頭豬回來。雖然那豬還談不上大肥豬,用東北的話要叫“半達子”,也就是半大的豬的意思。
“你說這不是禍害人嗎?這要是在咱東北老家誰要是把這半達子的豬給殺了,那肯定得挨老人罵!”門口的一個哨兵看着士兵們往回來低聲說道。
“現在就別說那個了,都不知道咋能活下去,誰還管豬?”他的一個同伴回答道。
“我咋感覺這就是鬍子回巢呢?”第三個士兵又說了話。
“別整沒用的啊,不搶吃什麼喝什麼?還怎麼打回老家去?”這是巡查過來的班長說話,於是士兵們齊齊閉嘴。
搶掠歸來的和守在家裡的打着招呼,看着那口半大的豬守門的士兵眼睛裡面閃着飢餓的光。
可是他們知道那豬並不屬於他們,甚至連搶劫的那些士兵也吃不到,因爲上面還有長官,他們——聞聞味兒吧!
士兵們陸續的返回,可是或許是因爲錯覺,守在村口的哨兵們總是覺得那些出去的同伴已經吃飽了,走起道來都打晃,但願下回能派他們出去吧!
而就在這稀稀拉拉的返回的士兵中,眼瞅着又有兩個士兵走來了。
那兩個士兵擡了個槓子槓子中間吊了個口袋。
那口袋下墜的很,把槓子都壓彎了,一看那鼓鼓溜溜的形狀,哨兵們就知道那裡頭擡的應當是地瓜。
原因很簡單,山東雖然也產土豆,但是這裡並不是土豆的主產區,這裡主產是地瓜。
“這要是弄兩個地瓜烤也行啊,弄點糊嘎巴出來!”又有士兵感嘆。
“閉上嘴,別逼逼,說的老子肚子都餓了!”他們的班長又幹預了。
只是就在那個士兵閉嘴之時,那兩個擡着地瓜的東北軍士兵到他們面前時卻停下了,而且還把那個口袋放到地上了。
其中一個小鼻子小眼的士兵將那口袋上的繩子打開,裡面真的就露出暗紅色的地瓜。
而那個士兵也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哨兵們呼啦一下子就圍了上去!
誰都不是二傻子,那是熟地瓜還是生地瓜?誰還看不出來呢?那地瓜竟然是烀熟的!
“弟兄們辛苦,一人一個趕快拿!”這時那個小鼻子小眼的士兵就招呼道。
東北的民風本來就講究“見面分一半”的!
後世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有南方年輕女孩到東北旅遊,手機沒電就失蹤了。
遠在南方的父母眼看聯繫不到孩子,自然着急就報了警。
而等警察找到那個女孩子時,那個女孩子卻正是在東北老鄉家吃鐵鍋燉大鵝呢!
而現在呢,就在這個幾個大餅子可能就會救人一命就可能討個媳婦的年代,那個小眼睛士兵把袋子都打開了,那要幹啥還用說嗎?呼拉一下士兵們就上那口袋中掏地瓜吃。
“別多拿,一人拿一個。”另外一個擡地瓜來的士兵還說呢。
可這個時候那個小眼睛的士兵就着急忙慌的說道:“別多拿啊,哎呀,不好!咱們排長來了!”
另外一個擡地瓜的士兵就說:“那還不快跑?你們可別說是我們給的啊!”
說完了兩個士兵連剩下的地瓜和地上的槓子都不要了撒丫子就往莊子裡跑。
誰又就知道這兩個士兵的排長是誰,反正看門當哨兵的這一個班和這兩個士兵不是一個排的!
那兩個士兵跑了,可守門的士兵到了這個份兒上那絕對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他們將那袋子中的地瓜連拿帶揣,片刻功夫,袋子見底兒了!
“快收拾一下!”帶班的班長還沒忘了瞥了一眼奔莊子來的路,另外一夥官兵已經近了!
不過等到那夥幾十人的官兵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這一個班士兵就已經把袋子和槓子全藏了起來,也只是口袋裡鼓鼓囊囊的!
不過這回過來的這夥人,守門的士兵們卻是認識的,那是另外一個連的副連長,只是平時沒有說過話罷了。
那個副連長和手下的士兵也帶着或多或少吃的,不過他們看守門士兵的表情卻有些詫異,他們離得遠,也沒有看清剛纔這些哨兵在做什麼。
不過由於不是一個連的,人家竟然什麼也沒有問就也進莊子去了!
而此時那兩個擡地瓜回來的士兵就已經在莊子裡某個牆角處揣着袖站着了,這兩個人正是錢串兒和秦川!
“我這招不錯吧?”錢串兒觀察着莊子裡的情況低聲的說道,很有一些得意。
“是,就是費力地瓜!”秦川就笑,錢串就也在那笑,他一笑起來那眼睛就成縫兒了。帶點吃的過來趁亂進莊子裡,這就是錢串想的招兒。
那地瓜是他跑回到雀兒鎮拿的,而之所以這麼過,那是因爲去的時候他是跑步。回來的時候他卻是坐着馬車回來的。
馬車那是商震派人特意來送他們兩個的,現在還在莊外不遠處的隱蔽地方等他們倆呢。
“走吧,咱倆逛逛!”錢串兒笑道,於是兩個人就揣着袖在這抱泉莊裡“溜起彎兒”來。
他們兩個也只是進莊子費勁,到了莊子裡可就不怕了。
大家都是東北軍的,還都是東北人,說起話來都是一股大碴子味兒,一連的會以爲他們是二連的,二連的又會以爲他們是一連的,那他們能有什麼事?
很快錢串兒和秦川就在村子裡一個大戶人家外面看到了據槍而立的士兵。
既然昨天前去雀兒莊搶劫的那個連長說他們營部在這裡,那麼這裡就應當是那個586團2營的營部了。
否則的話,以這個二營的鬆散勁,平平常常的營房絕不至於有警衛。
錢串兒他們兩個裝作沒事的樣子,邊說着閒話邊瞥着那戶人家前的哨兵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什麼異常來。
“走,咱們到後面轉轉。”秦川就說。
錢串兒應了聲“好”,可是偏偏卻往那警衛的前面走去。
秦川不由得搖了搖頭,便也跟了上去,他也不認爲他們兩個這樣做會有什麼風險。
大家都是一個師的,那打起仗來也應當算是並肩作戰的兄弟,他們和這個二營是有點小仇,可是二營卻不知道啊。
所以退一步講,就算人家就發現他們不是二營的人,那又能如何?
再說了,莊子裡東北軍的士兵也稀稀拉拉隨處可見,誰又會把他們兩個當回事?
而接下來的事實也正是如此。
當他們兩個從院門口那兩個警衛身前十幾米的地方走過時,有一個哨兵也只是掃了他一眼,另外一個則正處於失神狀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卻是理都沒理他們。
院門正敞開着,錢串兒就往那院子裡瞥了一眼,然後就從那門口走過去了,兩個人便向這個大院子的後面繞去。
“剛纔我看到院子裡那個人背影怎麼好像是欒正武呢?”繞過院角時錢串兒低聲說道。
“不會吧,你看錯了吧?欒正武怎麼可能在這裡?”秦川詫異了。
欒正武那是師長劉成義的貼身衛兵。
商震他們連原來都給劉成義當過警衛連,所以對劉成義身邊的人還是挺熟的。
“興許是我看錯了。”錢串兒晃了晃頭,他也只是瞥了一眼。
現在他們再轉回去向院子裡探頭探腦也不大可能,而且當時他看到那個像欒正武的人正在往屋子裡走,現在他們就是轉回去也看不到了。
兩個人就貼着那大院子的院牆轉。
要說這個大院子還真就不小,那院牆也有兩米多高。
而當他們兩個轉到大院子的後牆處時,他們兩個就聞到了一股臭味兒。
兩個人再細瞅,就在那後牆正中央位置的下面有個坑。
他們兩個在往上瞅,牆上是有窟窿眼的。
那他們兩個還能不明白這是啥地方嗎?這就是個茅房。
茅房的牆就是院子的牆,不過茅房牆下面有幾米那是空的是個糞坑,看來這個大戶人家的茅房還真不小!
錢串兒和秦川捏着鼻子便從那坑邊兒往外轉。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兩個忽然聽到那茅房裡有人說話了,那人說的卻是:“商震營那幫玩扔,老的就是老犢子,小的就是小王八犢子,那就沒一個好揍!”
嗯?錢串兒和秦川同時收住了腳步。
兩個人既有些惱怒又有些震驚,惱怒的是竟然有人背後罵他們營,罵的還挺損!
震驚的是罵人的人的聲音,那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了,那卻是王清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