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的這次會議開了一夜。衆人出來後,明顯看到幾人的不愉表情。就連李樹春和唐藥師之間差點都要怒目相視了,這讓衆人多了些猜測。
第二天,聽着醫生急促雜亂的腳步,就知道孟大帥還在搶救着。
“將軍,你可是砸了我的招牌了”黃韜說着遞過去了一碗餛飩。
“槍傷哪裡是那麼容易就好的?”孟享接過了餛飩,“這幾天只能喝些小米粥,肚子裡一點油水都沒有”
“外邊可不少老百姓都在說我庸醫誤人,耽擱了救治將軍。”黃韜笑道,醫院外邊確實有不少百姓在給孟享唸佛祈生。先鋒軍在各地搭設的數百所粥棚活人無數,得到百姓感恩也是正常。
這個孟享也知道,他不禁嘆了口氣道:“一飯之恩,這些百姓還都記得。到現在他們還吃不飽,這個青天,我愧不敢當啊。那個萬歲,我更加受不起”
“已經進入麥收,夏糧收下了就好多了”黃韜也陪着沉默片刻道。
“即使多收個三五斗,到時候很多人還是吃不到一頓白麪饅頭。我以前怎麼就會覺得這白麪饅頭是很難吃的呢?”孟享最後一句小聲嘀咕道,以前上學的時候,大學食堂中饅頭扔得到處都是,而這個不讓人重視的東西在這個年代,即使是有些地主家也不是每天都有的。
“難吃?”旁邊的黃韜卻是難吃這兩個字。他看了看孟享手中的混沌,疑惑道,“這個可是街口張記的餛飩,這一帶是出了名的了,怎麼會難吃呢?”說着他伸過手去拿那碗餛飩。
“不是難吃,我是說難得吃一回”孟享忙攔住他的手笑道。但看着眼前黃韜的修長的大手慢慢收回,孟享突然想起了自己甦醒的那天,似乎有一雙柔軟的小手摸過他的額頭。他當時只是以爲幻覺,但那是的感覺卻告訴他不像是夢幻。
“黃醫生,”孟享正要發問,卻見鼠二匆匆走了進來,黃韜知機的退了出去。
“防守黃河大堤的部隊遭到了中央軍的攻擊。”鼠二低聲彙報道。
“打回去堅守大堤”孟享斷然道。這種事情沒得商量。下方一千多萬的民衆,還有辛苦耕作的農田正到了夏糧收割的時候。一旦垮堤,那種災難讓孟享也是無能爲力的。
“周圍的百姓怎麼樣?”單純靠着那一個營是不夠的,漫長的黃河堤壩,不是隻有僅僅花園口那裡容易扒開,附近好幾個地方都可能決口。
中央軍一開始就是在趙口附近扒堤,因爲只記得花園口的孟享不知道有此情節,加上駐守的花園口離着趙口較遠,所以被他們扒了大半天。後來被運兵的飛機發現,通知了負責指揮守堤壩的徐公瑾。徐公瑾迅速鼓動了周圍的村民阻攔。
不止是堤壩較薄的趙口,劉莊、朱口、黑崗口等地都有人提意見,要扒開的。
但民衆一旦組織了起來,這些計劃都落空了。七裡八鄉的百姓聞聽軍隊要扒黃河堤壩的消息後,都趕了過來自動護堤壩。這個時代的黃河可不是後世那條軟綿綿的經常斷流的黃河了,暴怒的黃河時常氾濫讓周邊的百姓飽受其苦。對於黃河的危害,他們深有體會,哪裡敢大意。
“是誰走漏的消息?槍斃,都應該槍斃”此時老蔣暴怒不已,現在上百里的黃河大堤上站滿了數萬名民衆,怎麼去扒堤?
桂永清棄守蘭封、黃傑棄守商丘之後,鬼子的14和16師團一路暢通無阻,佔據了開封,直逼鄭州。雖說淮河一帶的鬼子因爲先鋒軍和李宗仁的佈置一時攻打不過來,但僅僅14和16兩個師團加上三個獨立混成旅就可能攻克鄭州。
而此時,黃河決堤可以水淹鬼子兩個師團,一勞永逸的解決中原東側防禦的問題,這個計劃怎不讓老蔣心動?
但民衆的護堤卻讓這一切都落空了。
“先鋒軍的一個連在黃河大堤上,他們的蠱惑了周邊的百姓”錢大鈞站在旁邊說道。
“先鋒軍?先鋒軍的人怎麼會在哪裡?”老蔣頓住了脾氣,冷靜的問道。
“先鋒軍的幾支醫療小隊在鄭州附近救治傷員,先鋒軍的一個營來給他們送醫療用品、醫藥和補給的,暫時駐紮在黃河大堤附近前一段時間曾經和醫療隊的一起撤走了一部分,但隨着李德鄰的西撤,又隨着兩支醫療小隊趕過來一批人。”爲了掩飾一些行動,先鋒軍的醫療隊身邊都有些部隊護送跟隨,方便對外的行動。先鋒軍醫療小隊的名頭已經傳了出去,都知道他們的水平很高。在大量醫藥和醫療器械的堆積下,水平自然就高了。
老蔣來回走了幾步後,突然說道:“告訴蔣在珍,讓他不要有婦人之仁。”
10號的時候,黃河中上游下了一場暴雨,水位突漲,中央軍在趙口扒開的地方還是出現了險情。徐公瑾立即組織人手搶險堵口。
正是他的那個留守的連發現了中央軍打算決堤的企圖,他立即發了急電給指揮部。因爲他已經熟悉了周圍的情況,新調來的那一個營,也聽從他這個小連長安排。不過,爲了獎勵他這一次的功勞,孟享已經把他提升到了少校團參謀。
“先扒了那座廟,把那些橫樑給我堵在決口處”徐公瑾指着遠處的一座廟宇喊道。
“那個不能扒啊,那是供養天王的廟啊扒了要折壽折福的”一名鄉老苦苦勸道。
“要折壽折福也是找我,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徐公瑾衝着有些猶豫的士兵一瞪眼怒道。旁邊的克隆兵首先衝了過去。
雖然趙口的被扒開的決口不大,但隨着咆哮河水的沖刷,時間長了也可能出現潰堤。原來的歷史上趙口扒了大半的堤壩被河水衝開後,就與花園口潰堤處的河水合流在一起衝向了賈魯河。
附近可用的材料不多,泥沙一沖刷,就被沖走了。就是麻袋、石塊都容易被水沖走。學習機械的徐公瑾就讓人把捆成的三角體木架綁上重物推入決口,有了骨架的支撐果然順當了許多。但周邊的木料卻不多,
決口附近只有民房和幾座廟宇,茅草屋居多的民房湊不出多少木料,而幾座掌管水神的廟宇,就是徐公瑾也不敢去觸動。這才盯上了這座規模還算大的天王廟。
“都什麼時候了,就是天王老子真來了,我也不怕”渾身泥水的徐公瑾掐腰站在決堤口處,指揮着士兵把裝滿了沙土的麻袋扔進潰口。
這一次,空運過來的不僅有士兵,還有十萬個麻袋。有了這些麻袋,要比單純的泥沙要方便多了。這些麻袋是上一次繳獲的鬼子的軍用物資中,這一次直接就調到了這裡一批了。
天王廟很快就被士兵們拆了個精光,拆下的石料、土胚也被填進了決口。幸虧發現的及時,決口不大,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被堵住了。但周圍的上千畝土地是保不住了。聽着周圍的百姓的嚎哭聲,徐公瑾有些遺憾,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發現處理的及時,到時候嚎哭的可就不是這上百人了。
“徐參謀”新來的支援營的營長牛百歲找到了徐公瑾,“我們的兵力被安置到各處,有些太分散了。如果遭受襲擊,很難抵禦”
徐公瑾低頭考慮,黃河上百里河堤,現在雖說有了百姓的自發護堤,但有些情況需要及時瞭解,多一分鐘知道情況,就能多一份準備。光指望百姓是不行的,必須有先鋒軍的士兵在附近隨時準備通報。
“減少駐守的人數,變三人組爲兩人組,加大巡邏小隊的力度,建立兩支行動隊,以應付危急情況。”一個營的兵力還是太少了,僅僅用於警戒還行,但若是有突發的事件,人手就顯不足。雖然空運還在繼續,但還是杯水車薪。
“報告牛營長、徐參謀,新8師持槍衝擊我花園口駐地”這時,有士兵跑來報告。
新8師的蔣在珍接到了老蔣的口令後,心中也是一番盤算。他們新八師本來是要執行G任務的,也就是鬼子攻破鄭州後,放火焚城。但卻被商震趕着來扒河堤。對於這個任務,之前也有隊伍來幹這個,但大家心裡都明白,一旦消息泄露,這可是幾輩子都洗不掉的污點啊。多數在磨洋工。此時輪到了蔣在珍,被老蔣親自點名,軍令在前,蔣在珍不得不硬着頭皮頂上。
新8師的駐地就在花園口附近的京水鎮,對於已經堆滿了人的趙口,他覺得多次潰堤的花園口更加容易挖開。於是,他就把目標對準了花園口。
一點小摩擦,新8師就與先鋒軍有了衝突,一個營的士兵在營長黃映清的帶領下,開始衝擊先鋒軍在河堤上的一個連的駐地。
“開火亂闖軍營者,殺”牛百歲忠實的執行了孟享之前的命令,但凡有軍隊進攻先鋒軍,先打了再說。
當新8師的那個營的士兵不顧先鋒軍的喊話和鳴槍警告依舊闖過了警戒線後,先鋒軍守備的那個連開火了。狙擊步槍打中了突前的兩名士兵的雙腿。
“給我開火”黃映清一間先鋒軍開槍立即大喊道,衝過來的中央軍紛紛開槍射擊。一名先鋒軍的士兵捂着胸口倒下。這時候,牛百歲的命令到了。MG-42立即噴出了火焰,打倒了衝過來的一片士兵。此時情況緊急,已經顧不得是兄弟部隊了。
機槍一響,果然新8師的士兵進攻停滯了。先鋒軍的火力太猛了,以前各部隊摩擦的時候,放上半天槍,也就是死傷幾個人,現在一照面,前邊倒下了一片,面對着鬼子,他們或許還能衝一衝,但對面是先鋒軍,士兵們都猶豫了。見到他們停止衝鋒,先鋒軍的槍聲也停了,雙方交戰的空地上,除了那些倒地呼痛的新8師士兵外,竟然出現了詭異的寂靜。
克隆兵機槍手謹遵着對付自己人的方案,在沒有衝到三十米以內的時候,都是衝着人的腿部來射擊的。躺在地上的那些絕大多數都是腿部中彈倒地,只有幾個不幸要害中彈倒地而亡。
“新8師的兄弟們,你們師長是奉了命令來扒黃河大堤的。黃河大堤一決口,將有多少百姓葬身魚腹?又有多少百姓會無家可歸?咱們當兵的誰沒有父母,誰沒有兄弟姐妹,誰家的莊稼沒遭過天災,誰沒有捱過餓,受過凍,能眼睜睜的這樣看着百姓和莊稼都被黃河大水沖走?39軍的兄弟們,早就撂攤子不幹了。難道你們就要來幹這種助紂爲孽、斷子絕孫的事情?”左袍輝大聲的衝着下邊喊着。他沒有聽從他爹左舜民的話,從南京一直就跟隨着先鋒軍,在宣傳部門工作。
“大水也沖走了鬼子,關二爺不是也曾水淹七軍”下邊有人喊道。
“大水不光是沖走鬼子,還要衝走下邊幾省的一千多萬百姓,和他們的莊稼。那要死多少人,你們知道嗎?淹死的,到時候沒有糧食餓死的,可能要死一百萬百姓。一百萬啊你們可是要親手殺死一百萬華夏的老百姓啊”左袍輝根據孟享提供的一些分析,把可能死亡的人數提高到了一百萬的數字。
下邊新8師的士兵有些騷動。
“你們看看那邊”左袍輝用手一指旁邊大聲喊道,“那裡有幾臺攝影機,到時候可以把你們的英雄壯舉都拍下來,放到電影上給國人看一看,你們新8師是怎麼來殺這一百萬百姓的?黃映清,你朝這邊來看,來給你家祖宗露露臉好看看你那一百萬的殺人功績”
黃映清羞愧的躲在後邊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