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這位實習女醫生的指責,李子元無話可說。部隊之中要說軍齡,他這個隊長是最長的。要說資歷,誰也沒有辦法和他相比。要說戰鬥經驗,他從三四年參加紅軍就上了戰場。從內戰打到了外戰,可以實戰經驗極其豐富。
對於這些戰場一些急救知識,他雖說沒有負過傷,可畢竟沒吃過豬肉還是看過豬跑路的。傷口是絕對不能沾水的道理他是清除的,可這些傷員與整個部隊的安危相比,他只能選擇保證整個部隊的安全。
但這些解釋的話他不想說出口,因爲他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推脫自己這個指揮員的責任。不管當時的實情是什麼,但是沒有照顧好傷員,就是他這個當隊長的責任。所以,面對着指責,他不想做任何的辯解。
看着有些尷尬的說不出話來的李子元,劉連明卻是開口爲自己隊長辯解道:“醫生,這個事情不怨俺們隊長。這些藥品是我們在幾天前戰鬥之中才繳獲的,上邊又都是日本字,俺們根本就不認識,也不敢給傷員亂用。”
“俺們在以前的戰鬥之中,曾經把繳獲的日軍毒品當成了藥品上繳,結果卻捱了一頓狠狠的批評。這次隊長也是出於慎重,纔沒有敢給傷員們亂吃藥。生怕就是將他們的命救回來了,卻把他們變成了癮君子。”
“還有,俺們這裡現在既沒有醫生,也沒有衛生員。原來的傷員都是戰鬥後,送到分區衛生隊去治療的。可你們看俺們現在的情況,傷員根本就無法後送。俺們這裡又沒有懂的醫的,就搞成了這麼一副樣子。”
“你當俺們願意搞出這個樣子啊。一個傷員需要四個人擡,行動度是很慢的。一旦與日僞軍遭遇,帶着這些傷員是相當危險的。可這裡不是俺們的根據地,傷員無法就地安置。俺們隊長寧願冒着被日僞軍纏住的風險,也要將傷員帶着走,這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俺們當時被日軍圍困在壺北縣城外,別說帶着這些傷員幾乎已經無法突圍,就是不帶傷員也很難突出來。爲了保護整個部隊突出重圍,俺們隊長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走的濁漳河水路突圍。”
“在全軍覆滅的可能基本上無法改變,與傷員傷口只是可能出現問題之間。爲了保證整個部隊的安全,俺們也只能暫時不顧這些傷員了。但俺們隊長在事後,已經是儘可能的想辦法做一些挽回。”
“要不然俺們幹嘛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也要出山去需要醫生。爲了將你請回來,俺一個完整的小隊就剩下了四個兵。就是爲了不讓這些戰士沒有犧牲在戰場上,卻稀裡糊塗死在自己戰友的手中。”
劉連明解釋,讓這個之前語氣之中很是不滿的女實習醫生愣了一下後,臉色變得好看了一些。不過她轉過頭看了看傷員之後,微微搖了搖頭道:“你們來的太晚了,傷口已經出現了感染。”
“我現在已經給他們服下了抗生素,也注射了嗎啡。至於他們究竟能不能逃過一劫,就看他們的燒能不能退下來了。尤其是哪個胸口有刀傷的,能不能捱過去就看今晚了。不過,你們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還有,其他的幾名傷員,我需要血壓計、壓舌板、手術刀和一個無菌手術室,還有x光檢查儀。就算沒有也得找一個安靜的,至少能夠遮風擋雨的房子,以及一些滋補品和無菌手術服。”
“在這種露天的環境之下,我沒有辦法給他們治療。就算我能給他們做手術,但是在這種環境之下,他們也會死於術後感染引的並症。還有,你們這裡缺少外科的一種最基本的藥物那是麻藥。沒有麻藥手術的劇烈疼痛,會讓這些傷員活活疼死的。”
這個女實習醫生拉了這麼一大堆的東西,讓李子元喉頭不由得直顫動。良久,李子元才語氣艱難的道:“抱歉,你說的這些東西,我這裡都沒有。而且,我現在也沒有地方去給你找。因爲你說的這些,只有日軍軍醫院纔有。”
“醫生同志,你要的這些就是我們分區都沒有,甚至你說的x光設備,就是我們太行軍區總醫院都沒有。醫生,我希望,不,是懇求你。你能想想辦法,利用手頭現有的這些藥品爲他們治療,以保住他們的命。”
“中國的父母養大一個兒子不容易,中間要經歷過不知道多少的磨難。人家父母將自己千辛萬苦養大的兒子,送到我們部隊上,是因爲相信我們是打鬼子救中國的,不是讓自己兒子來無辜送死的。”
“我是一個指揮員,帶着部隊上戰場殺敵是我的使命。我可以命令他們去死,因爲他們既然選擇了軍人的職業,戰死沙場就是他們的宿命。但我不希望我的戰士,我的這些兄弟們,卻因爲受了傷無法救治而白白的犧牲。”
李子元這番話說完,這個女醫生沉默了下來。良久才點點頭道:“李隊長,請你放心。我雖說現在在淪陷區讀書,可我也是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我選擇協和醫學院讀書,是因爲它是中國最好的醫學院之一。”
“在這裡可以學習到世界上,最先進的醫療技術,實現我的醫學強國夢。並不是爲了獲得榮華富貴,更不是爲日本人充當殘害中國人的打手。儘管眼下它在淪陷區開學,可不代表我們這些學生甘心當亡國奴。”
“在畢業的時候,日本人和漢奸建立的那些醫院,曾經給我高新希望我去工作。我拒絕之後爲了避免日僞勢力的糾纏,連行李都沒有收拾就和幾個同學逃了出來。就是不想爲日寇和漢奸效力,想要去大後方爲抗戰儘自己的一份力。”
“因爲我們的一位教授曾經說過,現在的中國不缺士兵。缺的是爲抗戰將士服務,解除他們後顧之憂,在他們負傷之後可以全力挽救他們生命的醫生。還有大後方和淪陷區,那些千百萬普通老百姓,都需要大量的醫生。”
“我們這些學子,是中國最寶貴的人才。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去扛槍作戰,而是學完自己的學業,爲鐵蹄之下苦苦掙扎的中國老百姓服務,爲那些在戰場上爲了維護中華民族獨立,不做亡國奴的那些抗日軍人服務。”
“請你放心,對於這些與日寇作戰負傷的傷員我會盡力的,但能不能讓他們恢復我也不知道。你們耽誤的太久了,而且這裡也缺乏最基本的救治條件。我不敢保證他們都恢復健康,但是我會盡我所能的保住他們的命。”
這位女醫生的這番話說完,李子元和劉連明對視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向這個女醫生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這個軍禮李子元足足敬了一分鐘後,才放下手道:“這些傷員就交給你了,拜託了醫生。”
“我們八路軍很窮,所有的裝備都要靠着與敵人作戰繳獲,給不了你太高的薪水。但我李子元在這裡向你保證,我們那怕就是打剩下一個人,也會保證你的安全的。你所需要的那些東西,我肯定會給你搞到的,但這是需要大量時間的。”
“同時,我也希望你能留在我們部隊一段時間。如果你在接觸和了解他們之後,我希望你能夠留下來。這些年我見到太多本應該可以活下來的傷員,因爲缺醫少藥而白白的犧牲掉。而你的留下,可以挽救更多的生命。”
到底是年輕,這個女醫生被李子元這個軍禮,搞的有些手足無措。雖說沒有當過兵,但她也知道軍禮,是一個軍人可以拿得出來的最高禮節。對於李子元給予這麼高的敬禮,她還很是不習慣。
不過,李子元在說完自己姓名後,那個女醫生突然愣住了。嘴裡面反覆唸叨了幾句之後,又仔細看了看李子元的樣貌。並不斷的回想着什麼,良久才道:“你是四川人,還是川中地區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口音應該是成都北面一帶的。”
李子元雖說參軍跟隨部隊轉戰多年,但這說話的口音之中明顯還帶着四川口音。雖說很少冒出四川話,但是時不時也露出幾句。而且李子元在參加革命之後,並沒有像一些幹部一樣,爲了避免牽連家人都改了姓名,他用的還是到這個時代後那個家庭的起的名字。
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爲,他參軍的時候又不是什麼高級幹部,乾的也不是什麼秘密工作。只是一個小通訊員的他,沒有必要去改什麼名字。第二點是因爲對這個時代那個家,一點好感也沒有的他,也不怕去牽連他們。
雖說在後世的他,早就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但是在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代後,他的口音卻是一直都是地道的四川話。李子元也多次想改,可師長和政委這二位他最崇拜的偶像都沒有改口音,他也就沒有刻意去改。而且“自幼”養成的口音,也是很難徹底的改掉的。
但眼前的這個女醫生,在聽到他的口音以及名字後,又藉着李子元手中的手電仔細看了看他的臉,又詢問了一下他的年齡和籍貫。此時放下了心頭最大一塊石頭的李子元,倒也滿足了她的好奇心,也沒有什麼隱瞞的直接告訴了自己的年齡和家鄉。
就在李子元有些納悶,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大幾歲的女醫生,怎麼好奇心如此之重的時候。一支小手卻突然很很的拽住了他的耳朵,耳邊傳來那個女醫生有些暴怒的話:“老五,你個小兔崽子,連你老姐你都敢綁架,我看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這些年你死到那裡去了,害的你老姐我以爲你被**給殺了。在知道你失蹤後,還白白爲你這個小兔崽子流了不少的淚。你小子現在可倒好,不僅活着騙了老孃我不少的眼淚不說。見面居然連最疼愛你的二姐都不認識了,白瞎老孃之前那麼疼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