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元原本會以爲日僞軍在自己失去蹤跡之後,會採取空地偵察配合,多路向自己包抄的戰術。但他卻沒有想到,一向以吝嗇兵力投入。在計算兵力的時候,甚至計算到小隊下屬分隊一級。可謂是異常細緻著稱的日軍,居然會採取這種拉網式排查的勞民傷財戰術。
日軍採取多路圍攻的戰術,李子元反倒是不怕。各路日僞軍的行動效率和速度,絕對不可能是一致的。只要有時間差,自己就能找到缺口突出去。可就是這種看起來浪費時間和兵力的笨辦法,除了硬打出去之外,李子元卻偏偏沒有其他的應對辦法。
拉網式的掃蕩,就像是後世那種用網眼特別小,面積又相當大的漁網。用兩條船拖着,在一片狹窄的水域打魚。只要在這片水域的魚,甚至哪怕是小蝦,都很難逃的過去。後世中國近海的原本豐富的魚產品,都被這種打撈方式給打的快要斷子絕孫了。
更何況,在本身面積就大的上黨盆地內。日軍採取這種戰術雖說有些浪費兵力之嫌,但稍有不慎自己很難逃出去。也不知道後世中國的那些漁民,那種打魚的方式是不是與鬼子學的。拿着鬼子這種對付八路軍的戰術,在幾十年後去對付海中的魚羣。
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李子元,在快速的下房之後來到村邊上的一處房子內。打開窗戶小心翼翼的向外看去的同時,將自己的快慢機中壓好了子彈。並交待何三亮,一定要保持部隊的隱蔽。沒有命令,三十米外也不許開槍。
接到李子元命令的部隊,拔掉了槍身上的保險,並將身邊的*整齊的碼在身邊。東北造的*後蓋都已經擰開,發火繩都全部拽了出來。有的戰士甚至將*緊緊的攥在手中,發火繩尾部的那個小圈都已經套在食指上。
全團那些煙鬼,現在沒有一個吸菸的,甚至連一聲的咳嗽都沒有。全村靜悄悄的,所有的老鄉都已經被李子元所部掩護了起來。儘管眼下無法疏散他們,但也將他們都安置在村中最安全的位置上。
日軍此次拉網行動,網眼張的相當小。而且出城就奔着這個方向來,說明他們已經摸清楚了李子元所大致行蹤。看着日軍緩慢但卻又堅決的行動,李子元知道自己頭天晚上做的隱蔽動作,極有可能沒有瞞過日軍。
眼下的態勢,讓李子元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就在向着李子元所在地點拉網過來的日僞軍,距離村子還有百餘米的時候。幾發山炮彈從日軍炮兵陣地打了過來,準確的落進入了村內。
隨着幾發山炮彈的炸響,日軍的重機槍也掃了過來。見到日軍開始進行火力試探,李子元下達了死命令。就算是炮彈落到腦袋頂上,也不許發出一點動靜。但不要制止老鄉們哭喊,而且告訴老鄉們哭喊的動靜越大越好。
日軍重機槍打了一陣子之後,發現村內並沒有八路還擊。而村內傳來的老百姓哭爹喊孃的叫喊聲,讓這些日僞軍轉身離開李子元隱蔽的村莊,繼續向東搜索了過去。見到日僞軍調頭離開,李子元心中的石頭微微落了地。
之前日軍開炮轟擊這個村莊,李子元還以爲自己的行蹤暴露了。但現在看,日軍打過來的炮彈,只是在進行火力試探。那挺打了幾百發子彈的九二重機槍打過來的火力,也一樣是試探。
鬆了一口氣的李子元,知道自己這一次賭贏了。在日軍開火的時候,他下命令部隊不許還擊。除了準備讓日軍靠近了再打之外,還有很關鍵的一點就是他在賭。賭日軍知道自己大致行蹤,卻不知道自己就隱蔽在這個距離壺北縣城不遠的小村子內。
日軍撤走了,自己這次是賭贏了。待拉網的日僞軍逐步向東推進,李子元從自己設爲觀察所的那座房子上下來後。何三亮向他彙報,剛纔那幾發落下來的日軍炮彈。只是炸塌了幾座房子,傷了隱蔽在房子內的十幾個戰士。
不過好在除了一個腿部骨折的之外,其餘的都是並不影響行動的輕傷。至於老鄉隱蔽的兩座村中心的房子,因爲日軍炮彈沒有命中,所以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之前老鄉的哭喊聲,不是因爲出現了傷亡,而是真的被嚇到了。
何三亮請示,是繼續在這個村子內隱蔽,還是利用日僞軍主力現在向東推進,部隊立即轉移尋找縫隙爭取跳出去。不過何三亮建議,部隊還是在這裡繼續隱蔽待機,等到突襲長治的部隊匯合。
對於何三亮的這個建議,李子元打開地圖仔細觀察了一下之後,手指重重的點了一下地圖上一個點道:“老何,這裡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我估計日軍在向東撲空之後,肯定會調過頭來自東向西在來一遍的。”
李子元的這個思路,何三亮倒是深以爲然。但是究竟向那個方向轉移,何三亮卻是一時沒有了主意。但相對於眼下沒有什麼主意的何三亮來說,李子元卻是老神在在的。等到劉連明回來,向他彙報了一下情況之後,李子元二話沒說帶着部隊就出發了。
他這次的目的地很明確,就是眼下正從壺北縣城到東部山區,漫天撒網到處尋找他們的日僞軍出發地,也就是他們前一天剛剛光臨的壺北縣城。包括何三亮與錢朋在內,誰也沒有想到,李子元會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再一次偷襲壺北縣城。
熟悉李子元的自己人都沒有想到,那麼作爲他的對手,日僞軍更加沒有想到。李子元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居然在他們重兵圍剿的時候,還敢再一次調頭去偷襲他們的老巢。此時的壺北縣城,只有日軍一個小隊外加長治調來的僞軍三百多人。
其餘的日僞軍,正在漫山遍野的到處搜捕李子元所部。而搜索他的日僞軍,更沒有想到他們曾經與他們搜索的目標,曾經一度就近在咫尺。如果他們派出哪怕是一個人進村,李子元所部的行蹤就會暴露無遺。
這次李子元讓參軍的,身上軍裝都沒有來得及換的前僞軍俘虜,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與一連對換。以一連打頭陣,快速的向着壺北縣城再一次進發。這次日軍將壺北縣城內的守軍,全部都調到了城內。城外的據點,幾乎沒有留守一兵一卒。
而這次,李子元以化妝成僞軍的一連打頭陣,大搖大擺的再一次來到了壺北縣城東門。李子元這次還是在博一把,他在博這批僞軍是長治調過來的,與原本駐紮在壺北的僞軍並不是一個建制。相互之間並不熟悉,讓自己可以渾水摸魚。
一連化妝成僞作爲先頭部隊,其餘的部隊則在後面隨後跟進。把守城門的日僞軍,以爲他們是從山區掃蕩調回來的壺北僞軍,根本就沒有把他們當成了敵人。儘管也很謹慎的,讓他們派出一個長官前去問話,但出面的劉連明依舊成功的騙過了城門的守軍。
在進抵城門位置後,一連乾淨利落的將僞軍繳械。兩個試圖頑抗的日軍,則被一連的幾個老兵搶在他們開槍之前,用刺刀捅成了馬蜂窩。在一連攻佔城門之後,李子元指揮主力部隊快速的跟進。
再一次進入縣城,李子元的動作相當快。在審訊了僞軍俘虜之後,還是以一連爲前鋒直插僞軍集結地。新調到壺北縣城的僞軍幾乎可以說是兵不血刃的,將剛剛調防來的三百多僞軍又給繳械。
至於日軍的那個小隊,在淬不及防被解決了一半兵力之後,慌忙撤入了原來日軍憲兵隊的院子。其實那個被打的破爛不堪的院子,已經無法在作爲固守工事。可對日軍來說,畢竟有一個掩護。
見到日軍撤到這個院子內,還在拼命的試圖頑抗。李子元也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下令炮兵開炮。他不想因爲這不到三十名日軍耽擱太長的時間,更不想在這裡增加傷亡數字。幾炮下去,這個院子連同裡面的日軍一同徹底變成了一堆瓦礫。
再一次拿下壺北縣城之後,李子元這次並未匆忙的撤離,而是擺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勢。並將所有的僞軍俘虜,分批趕到城外就地釋放,極其罕見的一個都沒有留下。李子元擺出的這幅架勢,幾乎所有的人都看不懂。
何三亮想要問問李子元真實的意圖,但李子元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命令先將繳獲的戰利品全部運走。然後,命令部隊大張旗鼓的,當着被他就地遣散的俘虜面,不斷的加固城防工事。被炮彈炸燬的東門,則用石頭和沙袋從裡面徹底的堵死。
剩餘的三個門,除了北門用一些大車堵塞之外。其餘的兩個門只有西門,堵得不算結實。南門不僅用沙包或是石料,甚至將僞壺北縣警察局和日軍憲兵隊,全部都拆了下來。所有拆下來的物資,全部都用到了南門。甚至還向外,疏散了縣城內大部分的羣衆。
縣城正中唯一的一條主幹道上,用沙包和磚塊構築了不少的守備火力點。大部分房子的院牆都被打通,相鄰的房子上還架設了臨時趕製的梯子相連。李子元又讓人將二次繳獲的汽油桶,連帶着裡面的汽油全部都拉到了北城頭上。
李子元擺出的死守架勢,讓所有的幹部和戰士都有些大惑不解。八路軍向來不講究一城一地得失,幾乎可以說沒有打過這種據城死守的戰鬥。李子元這麼反其道行之,他究竟想的是什麼?難道他不怕被兵力佔據優勢的日僞軍合圍,到時候打的全軍覆滅?
只是李子元無論錢朋與何三亮怎麼問,就只是笑笑向大家保證,他絕對不會幹出那種蠢事的。再多問他,就什麼都不說了。只是他一道道的命令發佈下去,下面的人也只能帶着迷惑不解去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