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川吉芳少將很清楚的知道,所屬部隊上報的這些輕武器和彈藥,並不是真的損失掉了,而是爲了換取糧食被送給了八路。要是連這個嗅覺或是對部下的掌控力都沒有,他這個少將旅團長當的就相當失職了。
但這種事情,他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任何的辦法。要不然怎麼辦,現在這個獨立步兵十四旅團,孤軍駐紮在晉東南。這麼廣袤的土地上,三個步兵大隊一撒就基本上看不見了。再加上王鐵石所部僞軍全軍覆滅,原來由僞軍駐守的據點只能由日軍自己駐守。
本身就不夠的兵力,這下子更加的稀少了。現在整個獨立步兵十四旅團,在僞軍重新編成以前,就連一箇中隊的機動兵力都湊不出來。別說下鄉清鄉、掃蕩了,就是那個據點被圍都抽不出兵力來救。
以往下屬十多萬精兵強將的第一軍,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子。現在的問題不單單是兵員只剩下了六萬多,補充兵員的質量也在每個月都下降。補充兵的年紀越來越大,朝鮮人的數量也越來越多。
現在整個第一軍只有兩個丙種師團,其中駐紮運城的六十九師團參加豫中會戰後,雖說師團部返回原來的駐地,可參戰的一個旅團卻沒有返回來。而七月份編成的一一四師團,一個師團駐紮在二十五個縣,還要保證南同蒲鐵路的安全,兵力已經使用到了極致。
至從所謂的打通大路線交通作戰發起之後,從中國大陸到南洋的交通線,是不是真的打通了,這些內幕喜川吉芳少將不知道。但他知道原來的部隊調走之後,原來的非治安區就徹底的一點插不進去了。
原來的準治安區,徹底轉變爲非治安區。就連原來的治安區,現在治安都在向着非治安區快速的發展着。眼下的農村,幾乎都控制在八路的手中。雖說八路一時還沒有力量攻佔那幾座縣城,但問題是縣城他不出糧食啊。沒有農村生產的糧食,他的部隊就得餓肚子。
到了自己這裡,礄口之戰損失的一個大隊,足足一個半月之後才補充完畢。這還是由一一四師團先拼湊出來的,臨時借給獨立十四旅團使用的。要是等國內補充兵員到了,還不知道得猴年馬月呢。
不用武器去交換糧食,下邊連搶糧都沒有足夠的人手,下面的部隊吃什麼?難不成,都活活餓死在據點裡面?現在整個晉東南,糧食都掌握在八路手中呢。這麼做,雖說有些挖帝國牆腳的嫌疑,可總比餓死要強得多。
但下面的各部隊一個月之內,賣掉了九挺歪把子輕機槍,卻是這位少將很難接受的。這位還不知道山東的日軍,爲了和八路換糧食連九二重機槍,以及擲彈筒都拿出來賣了。歪把子機槍那個月不得報損十多挺?
他這裡一個月才賣掉了九挺歪把子,其實只是一點小意思,只能說小巫見大巫。但至少對此刻的喜川吉芳少將,卻是感覺到這個數字有些太大了。甚至這位老兄,都有些懷疑自己的那些部下,是不是把賣掉機槍的錢都揣到了自己的懷中?
要不然,這九挺歪把子換來的糧食呢,他怎麼一粒都沒有見到?至少這九挺歪把子,也能換點肉吧,可這肉落到誰的嘴裡面去了?甚至就連一根豬毛,自己這個當旅團長的,都沒有見到過。
最關鍵的是,這幫傢伙交換的糧食,他們居然都自己留着。尤其是細糧,千方百計的都隱藏下來。一讓他們上繳糧食,就吞吞吐吐的不肯說實話,再不就是叫苦連天。自己這個堂堂的少將,每天只能吃一頓白麪,剩下的也只有小米和玉米麪可以吃。
一個日本陸軍少將,整天吃喝棒子麪粥、吃山藥蛋、小米飯,連頓肉都吃不上這像話嗎?關鍵是吃的他這位從來沒有吃過這些東西的少將閣下,現在連解個大便都很吃力,整個胃腸都很遭罪。
自己派勤務兵去街上買只燒雞回來解解饞,沒想到這個死腦筋的傢伙居然去搶人家。當然,按照日本人自七七事變以來養成的習慣來說,無論是喜川吉芳少將,還是那個領命而去的勤務兵,都壓根就沒有打算給錢。
結果原來任憑妻女被姦淫,也不敢反抗只能忍氣吞聲的中國人,現在已經不太在乎日本人了。這個不打算掏錢的勤務兵,被人家逮到一頓胖揍不說,槍也給下了,本人則被扒了一個精光,渾身上下只剩下一塊兜襠布,哭哭啼啼的跑回來。
這在哪怕就半年之前,哪有過這種情況?大街上光天化日毆打皇軍,這豈不是等於造反了嗎?皇軍買東西什麼時候給過錢?曾幾何時,皇軍別說一隻燒雞了,就是搶中國女人,又那個付過錢?
可現在輪到自己到了這潞東,風水卻是輪流轉了。派去抓人的憲兵,看到打人的傢伙腰間露出的駁殼槍柄,自己首先就軟了下來。不僅全額的賠償給人家損失,還點頭哈腰的目送人家光明正大的離開。
堂堂負責反諜的憲兵,居然給人家的特務點頭哈腰這成何體統。可這口氣,喜川吉芳少將卻是隻能忍着。他在長治的守備部隊就一個多中隊,外加輜重隊和半個重機槍中隊。這要是八路來攻城,他可是一點招數都沒有。
眼下的潞東地區別說僞軍,就連僞警察都所剩無幾。不是被八路抓走,就是自己跑掉了。前次礄口之戰之後,整個潞東地區的僞地方組織幾乎全部癱瘓。他的獨立十四旅團就是想要下鄉,連一個帶路的都沒有。
現在別說他的獨立步兵十四旅團已經抽不出兵力,就是能抽出來也是一羣瞎子。這個遭遇,與部下那些預備役傢伙不同,身爲現役陸軍少將,也是一步一個臺階走上的來喜川芳吉還是清楚的。沒有僞軍和僞政權協助,日軍就是一羣瞎子。
他這個當旅團長的首先就服軟了,下面的部隊還有不服軟的。糧食袋子被八路捏着,你這邊玩點什麼,那邊八路把糧袋子一掐。除非他喜川吉芳少將有本事集中幾千人去掃蕩,否則他就得老實的。
可待着好說,畢竟長治城內安全一些。但肚子的問題,卻是成了困擾喜川吉芳少將最頭疼的事情。這小米飯吃的他眼睛都綠了,哪怕是軍醫說這玩意再有營養,他也吃的夠夠的了。日本人是從小吃大米長大的,小米飯這玩意不適合日本人的腸胃好嗎?
最終忍無可忍的這位喜川吉芳少將,給三個所屬步兵大隊長下了半公開的命令。一個是交換糧食的武器,不得使用輕機槍以上的武器,包括輕機槍在內。尤其是重機槍以上的重武器,一律不許拿出來交換。
以免八路得到重武器之後,轉手就過來攻城。那獨立步兵十四旅團到時候,就變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所以他在命令上,再三強調機槍以上不許賣。交易的時候,要儘量做到以輕武器彈藥爲主。就連步槍,都要儘可能的少賣。
另外一個命令,可謂是更加的直接。他給各個大隊下達的第二道命令,就是爲了避免各部隊吃獨食。所有交換來的糧食由旅團統一控制和掌握,任何部隊不得私自隱瞞。爲此這位少將閣下特別命令旅團經理軍官,詳細制定出一個統一的交換方案。
每支三八式步槍,可以交換多少粗糧、多少細糧。多少發子彈換一斤白麪,一枚*可以換多少斤小米。其中要上繳給旅團部多少,其中上繳的粗糧和細糧的比例是多少,都做了詳細的規定。
今後所有用物資交換糧食的交易,一律按照旅團司令部統一規定來執行。各部隊誰也不許惡意壓價,以保證全旅團的供應,以及公平合理的交易。如果有惡意壓價的行爲,旅團將給予最嚴厲的處罰。
這個命令下達之後,幾乎是等於喜川吉芳少將,公開承認這種行爲是符合要求的。但對於他的部下來說,他的這道命令並無太多人真正的嚴格遵守。開什麼玩笑,刀把子在八路手中。他這個旅團長,還真當現在是四一年或是四二年呢啊。
人家要是點名要機槍,你能真的不給?你前腳不給,後腳八路就能給你斷糧。沒有了糧食來源,你讓大家都集體喝西北風去?別說機槍了,就是上級下撥的軍需物資,下面的軍官什麼都敢賣。
駐紮在潞東縣城的一個大隊,到了秋天爲了籌集過冬的柴草和糧食。不僅賣掉了大部分的輕機槍,以及幾乎一半的儲備彈藥。就連剛發下來的軍大衣都給賣了一個精光,自己則換上就地取材,價格便宜多的中國式棉襖。
結果城外的八路一色的日軍制式大衣,反倒是城內的日軍一色的都是中式老棉襖。知道的是日軍成了困獸猶鬥,不知道的還以爲城外駐防的是日本陸軍,城內守城的那些是土八路呢。因爲這些日軍湊不齊一個顏色的棉襖,所以就連老八路都不會被錯認。
最後還是喜川芳吉少將認爲這樣,太有礙於大日本帝國赫赫軍威。一羣帝國士兵,穿的像是一羣支那人叫花子,像是什麼話?以運輸路上遇襲,所有軍大衣全部損失爲名義,重新給這個大隊撥付了一批大衣,才讓這個日軍大隊勉強看起來還像日軍。
當然也考慮到交換糧食所需的武器和彈藥,這位老兄幾乎可以說獅子大開口。不過他除了不斷的向第一軍要補給之外,還不斷的催促第一軍司令部,加快對潞東地區的僞軍重新組建。沒辦法,單獨依靠他這三個大隊,連控制幾個縣城都很吃力。
王鐵石所部僞軍,基本上被一鍋端了之後,這位喜川吉芳少將便深深的感覺到,沒有僞軍這些地頭蛇配合自己面臨的困境。好在第一軍司令部也沒有讓他擔心太久,很快便調撥來一筆資金和武器重新組建潞東地區的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