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在城內的進攻暫時的停止了,雖然槍聲停止了,也沒有鬼子在擲彈筒的掩護下一棟棟房屋進行搜索清剿了,飄蕩的硝煙中,連鬼子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但是躲在廢墟里的弟兄們卻沒有放鬆警惕,因爲他們知道,鬼子就在距離他們百多米外的掩體和斷牆後邊隱蔽着,並沒有離開,隨時準備撲上來將他們撕的粉碎。
鬼子的確如同這些渾身裹着鮮血,薰得焦黑的弟兄們所猜測的那樣,他們只不過是暫停進攻而已,在死沉的氣氛中,他們在孕育着新一輪的進攻。
鬼子指揮官山口赤松知道他們遭遇的可能是蘇北遊擊總隊的主力後,就像是棋逢對手一樣,讓山口赤松興奮的同時,也想以更好的狀態一舉將對方幹掉,而不是陷入無休止的消耗。
所以鬼子兵們都是暫時的停止了進攻,但是他們並沒有離開火線,他們就在自己的戰位上休息補充體力。
鬼子兵們都是在養精蓄銳,準備對着那些躲藏在廢墟中頑抗的游擊隊官兵給予雷霆一擊。
一箱箱的彈藥從城外運到了城內,分發到了彈藥所剩無幾的鬼子兵手中。
&nb山炮外的幾乎所有的重武器都運到了城內火線上,瞄準了疑似躲藏着游擊隊的建築物,開始調整着射擊參數。
鬼子兵們在忙碌着分發補充彈藥,靠着掩體喝水吃東西補充體力,爲新一輪的進攻積蓄力量。
相對於可以得到整補的鬼子兵來說,躲藏在城內廢墟和建築物裡作戰的游擊隊官兵們則是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
先前由於城內的指揮混亂,弟兄們本來是奉命撤退的,可是面對鬼子的穿插滲透,他們被堵在了城內。
此刻小鬼子有吃有喝的補充體力,弟兄們卻只能靠着掩體餓着,更多的傷員則是因爲鬼子的封鎖,送不下去。
在距離火線僅僅二十多米後的斷牆後邊,十多名重傷員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
一名連隊裡袖口佩戴着紅十字標識的醫務兵手裡已經沒有繃帶和藥物了,看着痛苦萬分的弟兄們,他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弟兄們,大家再堅持一下,等到天黑我們就能突出去,大家都能活。”
醫務兵沒有足夠的藥物救治這些重傷的弟兄了,只能給他們先清理滿是灰塵的創口,陪着他們說話,安慰着他們。
“別騙我們了,大部隊都撤走了,我們...我們突不出去了。”有重傷員躺在哪裡,對於醫務兵的話有氣無力的反駁着。
大家都十分的明白,撤退的命令已經下達了,他們屬於被堵在城內的部隊,現在各路部隊都忙着逃命,沒有人會冒着危險回來救他們的。
隨着時間的推移,城內的鬼子只會越來越多,他們的處境將會越發的艱難,能夠活着出去已經變成了一種奢望。
“會的,楊長官在的話,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雖然醫務兵的心裡也充滿着悲觀,但是面對這些重傷員,他卻不得不一遍遍的安慰他們。
“你們還記得三營嗎,沈營長他們被鬼子圍在界首,那時候多少鬼子啊,楊長官還是帶人回去救他們了......”醫務兵說着說着,最終還是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但是他知道,這種事情發生的機率太小了,因爲他們知道楊凌壓根就沒在淮陰,引着鬼子大部隊到寶應去了,就算能夠趕回來,一個人也是無力迴天的。
當醫務兵在這裡說着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安慰着重傷痛苦的弟兄們的時候,在火線上的弟兄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
鬼子雖然沒有進攻了,但是他們卻不敢離開自己的位置,依然將自己的步槍對準了鬼子會出現的地方,警惕萬分。
“城內的百姓都撤走了嗎?”
“友軍部隊是全部完蛋了,還是成功的撤出去了?”
......
趴在廢墟上的弟兄們對於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因爲他們被困在城內了。
他們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在鬼子的進攻下,撐到天黑,一旦天黑下來,他們成功突圍的機會就會大很多,說不定能活下去。
有弟兄擡頭看了看天,厚厚的煙塵和滾滾的黑煙遮蔽了天空,灰濛濛的一片,讓他們難以判斷現在是幾點鐘了,距離天黑還有多久。
口乾舌燥的弟兄們看着槍口的街道上外幾具被打爛的鬼子屍體,心裡也是犯嘀咕,難道鬼子連同伴的屍體都不要了嗎?
“弟兄們,能夠撐住嗎?”
看着因爲疲憊和飢餓而趴在廢墟上沒有動彈的弟兄們,營長鐵匠不時的開口小聲的詢問,以確定弟兄們還活着。
“我們倒是還撐得住,只是狗日的小鬼子怎麼不進攻了?”有弟兄低聲的咒罵着。
“小鬼子八成是在吃飯呢,這都過了晌午了。”
也有弟兄躲在一破門板下,只是露出黑洞洞的槍口,一旦小鬼子撲上來,絕對會被打黑槍。
說道吃飯,弟兄們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從昨夜戰鬥到現在,滴米未進,衆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營長,你說長官他們發現我們沒有撤出去,會不會派人回來救我們?”有弟兄嚥了咽口水,轉移了話題。
“誰知道呢。”營長鐵匠靠着斷壁從衣兜裡摸了一盒皺巴巴的煙,看到裡面只有兩根了,他嘆息一聲說:“要是楊長官在就好了。”
鐵匠將僅剩的兩根菸給點了,自己吸了每一口,然後遞給了旁邊的弟兄。
旁邊的弟兄也沒多吸,然後傳遞了下去,兩根菸在被困的弟兄們手中傳遞着,到最後一個弟兄手裡的時候,僅剩下菸屁股了。
“無論長官回不回來救我們,但是咱們弟兄都得一條心,小鬼子想吃掉咱們,那咱們就蹦了小鬼子的牙!”營長鐵匠惡狠狠的說。
“嘿嘿,營長,小鬼子估摸着現在正吃飯呢,要麼要不要去蹭點飯吃,這肚子實在是不爭氣啊?”
一個弟兄陰陰的推彈上膛,瞅向了百米外的斷牆,一股飯香正從那邊飄蕩了過來。
鐵匠看着直咽口水的弟兄們,輕輕的將子彈推入了槍膛,點了幾個腦袋道:“你們跟我摸過去,其餘人掩護。”
“是!”
這幾個弟兄都是將子彈推入槍膛,跟着鐵匠繞過了正面,貼着一堵燻黑的牆躡手躡腳的朝着鬼子的方位摸了過去。
很快,激烈的交火就在廢墟中爆開,正在吃飯的鬼子也沒想到被他們圍困的游擊隊竟然敢主動出擊,一下子被撂翻了十多個。
鐵匠他們也不戀戰,搶了鬼子的吃的就亡命的往回跑,有弟兄邊跑邊往嘴裡塞吃的,氣得後邊反應過來的鬼子哇哇大叫的追過來。
但是追過來的被掩護的弟兄一陣彈雨掃過去,追過來的鬼子都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雙方乒乒乓乓的打了一陣,很快就又偃旗息鼓了。
“嘿,鬼子的罐頭味道不錯。”有弟兄用刺刀撬開了鬼子的罐頭,刺刀切了一塊扔進了嘴裡大口的咀嚼起來。
“孃的,給我留一點。”
雖然被困在廢墟里陷入絕境,但是弟兄們卻不得不苦中作樂,享受着說不定是人生的最後一點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