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和另外的五個弟兄分到了鐵匠營裡同一個排同一個班,班長是一名年紀比他們還小的青年,姓趙。
雖然趙班長年輕,和藹可親,但是那從屍山血海中滾過來的殺氣是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了的,黃三因此不敢有任何的輕視。
蘇北遊擊總隊是和小鬼子連番血戰過來的,雖然在淮陰吃了敗仗,但是撤進山裡的弟兄都是大浪淘沙後的精銳骨幹,戰鬥力自然不弱。
“這是你們的軍裝,現在我們的條件有限,沒有能力做新衣服,暫時先湊合着穿吧,以後有了新的,再給你們發。”趙班長說這話的時候,稍顯尷尬。
趙班長髮給了黃三他們每人兩套軍服,雖然稍顯破舊,但是卻洗滌的一塵不染。
自願跟着蘇北游擊隊打鬼子,卻連一件新軍裝都沒有,這讓班裡幾個土匪新兵都是面色有些不悅。
“趙班長,我看這就挺好的,很乾淨。”黃三倒是識趣,笑着打破了尷尬。
“我們楊長官說了,現在條件雖然艱苦了一些,但是隻要你們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們打鬼子,等打了勝仗,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趙班長寬慰道。
“那也得有命等到那時候啊。”有人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被另一個人扯了扯衣角,不說話了。
趙班長倒也是好脾氣,就當沒聽到一般,又領着黃三他們在軍需處領取了子彈袋,被子以及軍用水壺等物品,但是卻沒有槍。
“長官,怎麼不給我們發槍?”有人開口問。
“我們接下來的訓練主要是體能的訓練,暫時用不上,所以練習射擊的時候再發給大家。”趙班長笑着解釋道。
雖然趙班長解釋了,但是黃三他們也明白,現在蘇北遊擊總隊的官兵並沒有完全的信任他們,這只不過是一個託詞而已。
“你們先回去好好的歇息歇息,晚上吃飯有人通知你們,明天就要展開訓練了。”
將東西領取完畢後,趙班長讓一個弟兄領着黃三他們回營地。
黃三他們擺脫了土匪的身份,成爲了蘇北遊擊總隊的一名新兵,他們六個人同住在一個窩棚裡,班裡另外的人住在旁邊的窩棚裡,也算是監視。
黃三先是跟着土匪們攻打小青山,後來當了俘虜,擔驚受怕的這麼多天,現在搖身一變成了一名抗日的新兵,黃三也是感嘆世事無常。
現在蘇北遊擊總隊進山不久,一切都是重頭開始,弟兄們住的窩棚也很簡陋。
黃三他們吃過晚飯後就鑽進窩棚裡休息了,這些日子折騰的夠嗆,幾乎沒有睡過囫圇覺。
夜色籠罩羣山寂靜,黑駿駿的樹林在山風的吹動下發出沙沙的聲音,除了蘇北遊擊總隊的夜間巡邏隊外,營地裡鼾聲此起彼伏。
睡到半夜,黃三被悉悉索索的聲音給吵醒了,睜開眼望去,看到班裡的另外的三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湊在一起小聲的嘀咕聲。
這三個人和黃三他們並不是一個山頭的,聽到他們小聲的嘀咕,黃三也是聽明白了,他們竟然想要趁夜逃走。
很快,這三個人就躡手躡腳的出了窩棚,消失在了黃三的視野中,但是黃三始終沒動。
就在這三個人出去沒兩分鐘,一個睡得稀裡糊塗的弟兄也醒了過來,看到空蕩蕩的鋪位,頓時明白了什麼。
“三哥。”這個弟兄急忙的推了推黃三和另一個弟兄。
“他們肯定逃了,我們也逃吧。”看到三個空蕩蕩的鋪位,這個弟兄徵求着黃三他們的意見。
“外邊崗哨遍佈,他們逃不出去的,睡覺吧。”
黃三知道,蘇北遊擊總隊肯定會派人監視他們,所以拒絕了這兩個弟兄想逃的建議。
“三哥,咱們要是再不走的話,恐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這個弟兄望着外邊的黑暗,壓低聲音勸說着,尤不甘心。
“咱們當土匪也是爲了混口飯吃,現在穿上這身軍服也是爲了吃口飯,反正都是爲了活下去,在哪裡都一樣,幹嘛要逃。”
黃三繼續道:“再說了,長官不殺咱們,給咱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咱們要珍惜啊。”
在黃三的一番勸說下,這兩個弟兄打消了趁夜逃走的念頭,可是翻來覆去的卻是睡不着覺,心裡滿是掙扎。
天剛亮,後半夜幾乎沒有睡好覺的黃三他們就被叫起來去集合。
在臨時開闢的操場上,各連排在軍官的吆喝下迅速列隊,四百多名官兵站在那裡,黑壓壓的一片。
很快,一營長鐵匠就鐵青着臉走到了用土石堆砌的指揮台上,望着一張張睡眼惺忪的面龐,對着旁邊揮了揮手:“帶上來!”
在荷槍實彈的官兵的驅趕下,十多名滿臉沮喪的官兵被帶了上來,裡面赫然有黃三他們窩棚裡逃走的三個弟兄。
看到這幾個熟悉的面孔,站在黃三旁邊的另外兩個原本也想逃走的弟兄面色有些緊張,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對黃三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倘若不是黃三及時的阻止了他們,恐怕現在他們也被抓了回來,心裡暗道一聲僥倖。
“我給過你們將功贖罪的機會,只要跟着我們打鬼子,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我也告訴過你們,只要殺兩個鬼子就可以恢復自由,但是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看着趁夜逃走被抓回來的十多個人,鐵匠鐵青着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們非但不知恩圖報,反而一心心思的想要逃走,回去繼續當土匪禍害父老鄉親嗎?還是想帶人殺回來?”鐵匠大聲的質問着,讓這些想逃走的土匪都是慚愧的低下了頭顱。
“我不是沒給過你們機會,但是你們不珍惜!”
“你們自願的要跟着我們打鬼子,現在卻當了逃兵,所謂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規矩不能破,當了逃兵,那就按照逃兵的規矩來。”鐵匠揮揮手道:“拉下去全部槍斃!”
聽到鐵匠的話後,這些被抓回來的人頓時懵了,雙腿有些發軟,他們也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
“長官,我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長官,求你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
這些被抓回來的人在愣了幾秒後,都是紛紛呼喊着求饒,但是鐵匠卻是沒有絲毫鬆口的意思,
這十多個想趁夜逃走的人很快就被拉了操場的旁邊,有官兵嘩啦的拉動槍栓,舉起了手裡的步槍。
“砰砰砰......”
一團團的血霧騰起,沉悶的槍聲在山裡迴盪,集結在操場上的隊伍鴉雀無聲。
“我再重申一次,誰要是再敢當逃兵,這就是下場!”鐵匠環視了一圈集合的部隊,大聲的警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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