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彈！”
“好勒！”
黃燦燦的金屬炮彈哐當聲推入炮膛，楊凌狠狠地拽下了擊繩，嘭地聲，高爆彈已經拖拽着耀眼的流光呼嘯而出，狠狠地砸向了鬼子據守的地主大院。
炮彈的彈道在漆黑的夜裡流光溢彩美輪美奐，但是鬼子兵們卻無暇欣賞它的魅力，像驚慌的兔子樣往黑暗裡鑽，向疙瘩牆角躲，嘶吼撲騰聲此起彼伏。
轟隆隆——大地震顫，炮彈不偏不倚砸中了磚石修建的院牆，子彈打不動的堅固院牆此刻像紙糊的樣，瞬間破了窟窿。
碎磚隨着煙塵騰上了天，巨大的硝煙之中烈焰席捲，附近的幾個鬼子步槍兵像是那些斷線的風箏樣，身子以奇怪的扭曲姿態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嘩啦聲狗窩坍塌了，間房子的木質窗戶也破了窟窿……
“隱蔽！隱蔽！”
鬼子軍官們淒厲的嘶吼響徹在硝煙裡，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見聲音，但是很快這聲音又淹沒在炮彈爆炸的喧囂之中。
少佐東莊太郎看着院子內驚慌奔走的部署，面部肌肉狠狠地抽搐顫動着，臉色陣青陣白，呸地突出口血，竟然咬碎了牙。
太無恥！太可恨！這是少佐東莊太郎此時此刻的內心想法，那九二式步兵炮是他們皇軍的利器，是他們囂張威風的依仗，遇到攻不下的陣地，遇到強悍的火力點，幾炮過去能轟得渣都不剩，而現在這步兵炮卻變成了支那軍屠戮他們的兇器，他怎能不恨！
“長官！我們突圍吧！”
胳膊掛在脖子上的中尉鑽過硝煙，跌跌撞撞的爬上臺階，朝着像木頭樣矗立在堂屋門口的東莊太郎大聲喊。
少佐東莊太郎如夢方醒，看着片狼藉的戰場，目光落到了滿臉焦急的中尉身上，重新恢復了冷靜。
“告訴池藤大尉，重機槍後移，輕機槍佈置到缺口去，支那軍的炮彈不多，無需慌張！”
少佐東莊太郎的沉穩聲音如同定心針樣讓鬼子中尉突然不再害怕，不再慌張，這是無形的力量，他被指揮官那沉穩的氣質所折服，甚至忘記了此刻身處戰場。
“哈依！”鬼子中尉聲音洪亮，似乎勝利指日可待。
正當他轉身欲走時，方想起中隊長池藤大尉方纔已經在炮彈的爆炸之中玉碎，急忙開口補充:“長官，池藤長官已經玉碎……”
少佐東莊太郎如既往的冷酷，沒有絲毫的猶豫，大手指鬼子中尉:“從現在開始，你接管外圍指揮權！”
“我？”
鬼子中尉巨大的驚喜籠罩在他心頭，以中尉軍銜代中隊長職，雖然資歷比其他幾位中尉淺，但是隻要此戰表現優秀，未必不能轉正，這是個機會！
“哈依！”不等東莊太郎開口，鬼子中尉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去表現自己了，甚至沒有鞠躬，轉身沒入了硝煙之中。
地主大院磚瓦結構相對於尋常的槍彈來說顯得堅固無比，子彈打過去只能迸濺出串火花，削掉些浮土，和撓癢癢沒有任何區別。
磚石修建的院牆面對七十毫米的高爆彈，距離又如此近，不需要曲射，直接瞄準直射，炮彈摧枯拉朽樣將院牆轟了個又個黑黝黝的窟窿，院子裡濃烈的硝煙中烈焰不斷騰起。
鬼子兵已經不敢待院牆了，面對那要命的炮彈，待在院牆上是活靶子，沒有人願意死，匆匆地往房間裡躲，往障礙物後邊藏，宛如過街老鼠樣狼狽不堪。
潰兵們在笑，站在街壘後邊，斷牆後邊抱着膀子，幸災樂禍的笑，像看客樣看着那堅固的地主大院在炮轟之中坍塌，夷爲平地，他們的心裡從未這麼舒坦過，甚至比過年吃肉還開心。
架在街道上的九二式步兵炮管已經熱得燙手，楊凌的耳朵震得嗡嗡響，宛如個自動的機械樣重複着動作，他喜歡這種感覺，甚至懶得去看已經坍塌的院牆，他還在繼續轟。
潰兵們幸災樂禍地看熱鬧，他們也喜歡這種感覺，喜歡看着鬼子被轟得哭爹喊孃的慘叫，喜歡看着院牆嘩啦啦垮塌的聲音，這聲音像是魔音，讓他們流連忘返。
這轟隆的戰場之中，或許唯冷靜的人當屬連長吳江，他靠在冰冷的土牆上，嘴裡叼着根染血的煙，砸吧砸吧的抽着，看着劉刀將空的彈藥箱踹走，又去開另箱，沉默不說話。
吳江是吃過苦的人，貧窮讓他無論做什麼都精打細算，節約子彈，節約食物，甚至件軍服洗得白都捨不得換。
可是現在看着楊凌和敗家子樣浪費着箱箱炮彈，他卻生不出阻止的心，反正是鬼子兵的，帶不走，不如全部轟出去，他覺得鬼子應該嚐嚐這炮彈的滋味。
“裝彈！”炮彈將地主大院的木門轟得支離破碎，楊凌滿意的點頭，目光又瞄向了左側那半面千瘡百孔的牆。
“沒了——”劉刀對着楊凌無奈的攤開雙手。
“我說裝彈！”楊凌耳朵震得嗡嗡響，沒有聽到劉刀的話，繼續重複着。
劉刀抓着空箱子湊近喊:“打光了，沒有了！”
看到空空如也的彈藥箱，再回頭看看瀰漫在硝煙之中的坍塌院牆，楊凌突然心裡充滿了失落感，這完了？他還沒打爽呢。
“老吳，秦壽你們帶人突擊！”楊凌很快重新進入狀態，不再是炮兵，而是名6軍指揮官。
吳江掐滅手中的菸頭，扔在地上用腳踩進泥土，抓起靠在牆上的三步槍，身子從斷牆後邊站了起來。
“排豁口，二排大門，三排右邊！”
“機槍掩護！”
潰兵們紛紛從隱蔽處探出了身子，端着槍順着牆根溜地朝着硝煙還未散盡的地主大院突過去了。
吳江他們掩護着前進，很快突到了地主大院的圍牆處，裡邊黑不溜秋的，瀰漫着硝煙，什麼也看不到。
“這裡邊沒動靜，小鬼子怕是死光了吧？”名班長朝着裡面瞅了瞅，小聲嘀咕着。
“扔兩顆雷探探路——”吳江躲在斷牆後邊，伸手將掛在身上的手雷給解了下來，說着已經將冒着煙的手雷揚了進去。
轟隆隆——爆炸在院子裡響了起來，震地那些搖搖欲墜脆弱的牆體嘩啦啦的再也支撐不住坍塌了下來，激盪的煙塵撲向四周，吳江他們蹭了鼻子灰。
“上！”
院子裡黑咕隆咚的片死寂，扔了手雷也沒反應，吳江思襯幾秒後果斷下令突擊。
幾名潰兵抓着槍，豁然起立，毫不猶豫的順着轟出的缺口往裡邊衝。
噠噠噠——噠噠噠——
噗噗噗——血花四濺，幾名潰兵剛衝上缺口，突然院子裡響了槍，他們哀嚎着栽進了院子。(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