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隊軍容整齊的部隊正呈縱隊向高郵挺進,迎風招展的軍旗下是一張張削瘦而堅毅的面龐,步伐鏗鏘有力。
雖然官兵們身上的棉軍服都是用鬼子和僞軍軍服縫改後經過簡陋的重新染色,但是整齊劃一的穿在游擊隊官兵身上,卻襯托得他們多了幾分英武氣勢。
精神抖擻的軍容,清一色的三八步槍,用馬拉着的步兵炮,抗在肩膀上的輕重機槍顯示了他們裝備的精良。
倘若不是這些官兵稚嫩的臉上那些青澀模樣,穿着破爛衣服蹲在一堵背風牆下邊的代理連長羅鋒都無誤以爲正從眼前經過的是一支正規部隊。
不過那飄揚的旗幟讓羅鋒知道,這並不是一支正規的部隊,而是和他們一樣的遊擊部隊,不過將一支遊擊部隊裝備的如此精良,讓羅鋒也是十分的震驚。
要知道,僅僅在蘇北蘇中一帶的遊擊部隊,忠義救國軍,保安旅都部隊就有大小几十支,大多數的部隊別說裝備了,飯都吃不上了。
而眼前的這支從蘇北南下的遊擊部隊,不僅僅能夠吃得上飯,而且還擁有了這麼多的日式武器裝備,讓羅鋒這個第一路遊擊部隊的代理連長那是眼紅不已。
看着眼前這些士氣高昂的部隊一路路的從眼前走過,再看着自己一身血污破爛的軍服,羅鋒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兒。
羅鋒他們差點被執行搜捕任務的僞軍給包餃子了,幸而被楊凌麾下的烈焰特戰大隊給救下了。
而烈焰特戰大隊救下羅鋒等人後,只是給他們留下了一些炒米和藥品後,就匆匆的離開了,因爲他們的南下的先遣部隊,還有任務。
現在羅鋒等人五六個第一路遊擊部隊的倖存者都是渾身傷痕累累的坐在街旁的牆下,虛弱到了極點,傷口正在潰爛。
羅鋒等人突圍到這村子的時候還有三十多弟兄,可惜的是包圍他們的僞軍一戰後,倖存者不到十人,可謂是損失慘重。
更爲重要的時候他們現在已經無處可去了,隨着他們部隊被打散,現在在淪陷的敵後地區,日僞軍囂張跋扈,便衣漢奸橫行,他知道,一旦落到這些人手裡,他們絕難存活。
太陽被陰冷厚重的雲層遮住了,冷風沿着街道襲來,讓渾身破爛衣服的羅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他回頭看到幾個虛弱不堪的倖存弟兄,雖然有心想懇求加入眼前的這支遊擊部隊,可是他還是心裡沒底。
倘若是他們完好無論有着戰鬥力的話,他有十足的把握加入這支部隊,可惜的是他們現在渾身傷痕累累,沒有一支部隊會要他們這種累贅的。
因爲要讓他們恢復戰鬥力,不僅僅要耗費藥品,還需要人照顧他們,這是十分虧本的買賣,沒有那一支部隊會這麼傻的接收他們,頂多給他們一些吃的,讓他們去找自己的部隊。
這也是大多數在戰場上被打散的輕重傷員最害怕的地方,他們不怕和小鬼子血戰,最怕的就是受傷後被拋棄最終在痛苦折磨中死去。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傳來,羅鋒擡眼望去,十多名身材彪悍目光冷厲的騎兵簇擁着一名面容削瘦冷峻的軍官沿着街道策馬奔了過來。
羅鋒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出身,他瞳孔微縮,一看就知道圍繞在那名穿着士兵常服軍官周圍的十多個騎兵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兵。
那冰冷的眼神和隱約散發的殺氣不是新兵蛋子能夠具有的,那是殺過了足夠多的人,纔會有的一種凌厲氣場。
而這一隊十多人的騎兵隊伍就是楊凌和他的衛兵,總隊指揮部還在後邊,楊凌輕裝簡從先行一步,趕往高郵,他也瞧見了散落坐在斷牆下的羅鋒等人。
看到羅鋒等人悽慘的狀況,楊凌微微蹙眉,沒想到高郵竟然打得這麼慘烈,他馬速卻是沒減,因爲他已經得到稟報,知曉了羅鋒等人的身份。
他身爲蘇北抗日第一遊擊總隊的指揮官,自然無須親自安頓羅鋒等被打散的散兵,他已經命令收容隊和醫務隊的人負責安頓這些被打散的散兵和傷兵了。
可是正當楊凌他們距離羅鋒等人還有十多步,準備越過他們的時候,羅鋒突然從斷牆下站了起來,迅速的奔到馬隊的跟前,擋住了馬隊的道路。
“警戒!”
看到羅鋒的異動,楊凌的衛兵班長神色一凜,急忙勒住了繮繩,拔出了腰間的駁殼槍,頂上了火。
而他身後的衛兵們迅速的將穿着士兵常服的楊凌護衛在了中間,紛紛的拔槍,如臨大敵的望向四周,擔心遇到埋伏。
而正在從楊凌他們身旁列隊通過的一個排的步兵弟兄也反應極快,只聽到嘩啦啦的聲音,還沒等羅鋒反應過來,就至少有十支步槍的槍口抵在了他的身上。
羅鋒正想開口說話,有人一槍托就將他砸翻了,然後就有人將他雙臂擰住,給摁在了地上,他身後的那幾個傷痕累累的弟兄也被槍給圍住了。
現在楊凌是蘇北抗日第一遊擊總隊的指揮官,雖然還是頂着上校的軍銜,但是安全保衛工作卻是得到了進一步的增強。
畢竟在淪陷區的敵特活動十分的猖獗,他們也是經常的襲擊各支部隊的首腦,企圖癱瘓部隊的戰鬥力。
現在楊凌身邊的這些衛兵弟兄都是百戰精銳,雖然楊凌覺得這麼高強度的保衛工作有點過了,但是奈何抵不過手底下軍官的反對,只能任由被保護起來了。
羅鋒被摁在地上吃了滿嘴的土,差點沒背過氣去,渾身的傷口也是在劇烈的動作中痛的厲害。
“你們是那支部隊的,攔截我們想幹什麼?!”
確定羅鋒身上沒有武器後,很快就被從地上架了起來,衛兵班長邁着八字步,上前嚴肅的審問。
羅鋒扭頭將嘴裡的泥吐出去後,這才痛的有些齜牙咧嘴的說:“能不能鬆一點,痛啊。”
羅鋒在高郵城下和小鬼子血戰,渾身都是血口子,雖然已經凝結成爲血痂,但是現在又崩裂了。
看到羅鋒真的是痛,再看着他身上已經髒污殘破的軍服,衛兵班長眼神示意,兩個架住他的弟兄這才稍稍鬆了些。
“我是第一路遊擊司令馬玉仁將軍麾下的代理連長羅鋒,我們的部隊已經完了,我們這幾個弟兄沒地方去,請求長官收留!”羅鋒的目光穿過阻攔在他身前的幾個衛兵,投向了端坐在馬上的楊凌。
雖然楊凌僅僅穿着一身士兵常服,但是那沉穩如山的氣勢就不是一個小兵能比的,羅鋒這點眼力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