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真相7
五毒珠已經除去唐楠的毒性, 此刻的唐楠幽雅嫺靜地像一個剛成婚的少婦,這十幾二十年的光陰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一點痕跡,真真正正可以說是唐嵐因的姐姐, 容貌又是如此的肖似。
無論如何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大家都在歡喜之時, 唐楠卻悄悄把我拉到了隔壁房間去。
“飛兒, 我可以這樣叫你麼?”唐楠拉我坐到牀邊, 輕輕地笑,溫柔而慈祥,似乎這十幾二十年的沉睡, 並沒有影響她母性的沉澱,此刻她特像一個媽媽。
“恩。”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唐楠輕輕地幫我捋順一縷亂髮:“飛兒, 別怪伯母多嘴。伯母是唐家的人, 一眼就可以看出你現在是五毒獸, 可你娘明明是狐。你告訴伯母,是笙兒迫你的, 還是你心甘情願的?”
也許一開始的確是逼迫,可後來是否甘之如飴?連我自己也不能回答。
在那雙慈愛的眼神注視下,我不由放聲地哭了出來,彷彿繼續了很多的委屈要在這時發泄出來。
“是我迫她的。”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唐嵐因走了進來, 臉上一如既往的春風滿面, 許是救回他娘, 他的心情終於平復了吧。
“笙兒, 你!”唐楠極怒, 舉起手來就要抽唐嵐因。
我連忙拉住唐楠的手:“不是的,是我心甘情願的!”
“飛兒, 你……”唐嵐因似有幾分驚喜地看向我。
我別過頭去,言不由衷地裝聖母道:“伯母可以爲天下蒼生迫出自己體內的風靈珠,飛兒不過是奉獻一顆五毒珠罷了,做的遠遠還不夠。”
額滴個神呀,如果我真有自己說的這麼聖母的話,我一定要去申請和善大使這個獎章!
唐楠似信非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唐嵐因,起身搖頭笑:“是我多事了,這是你們小一輩的事情,你們還是自己解決吧。”
說着,她就一路走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我和唐嵐因。
(開房,有牀,好想寫個華麗麗的船戲啊……可是……繼續奮蹄……)
空氣似乎有些緊張,唐嵐因一直看着我,看的我直心慌。
他慢慢走過來:“飛兒,我前幾天急瘋了,你忘掉好不好?”
“我已經忘記了。”我輕輕地說,低下頭。
不忘記,又能怎樣?
“那麼……”唐嵐因靠近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那一天,我在三仙山對你說的話,你可還記得?如今,我的心意你可也明白?”
我記得,我也明白,如果沒有孟中泠的話,一切也許就可以這麼雁過無痕,可以那麼欣喜地去接受。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孟中泠要陪他在小鏡湖邊結廬爲舍,所以所有關於你的感情,包括快樂的,包括難過的,都要點滴收起。
也許,我只是怕再一次難過,在付出與接受之間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接受。
原來,我非但不聖母還自始至終都是很自私的一個人。
還沒來得及回答,唐嵐因的吻就落在了我的耳垂上,細細輾轉的一路到了嘴脣。
不同於對孟中泠的感動,我深深戰慄,明知不可,卻不由沉溺。
如同置身於河流上,我只能抱住唐嵐因這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手,不聽使喚地圈上了他的脖子。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彷彿置身於亙古的黑暗,又彷彿置身於恆星閃爍的銀河,心中只盼着永恆的時間能在這一刻停止。
不求地老天荒。
指尖突然覺得一燙,不知何時我的手已經滑進唐嵐因的衣內,覆上唐嵐因的胸膛,指頭正觸及那點羞赧。
唐嵐因捉住我的手,在我耳邊輕輕地喘息:“你是想我馬上就吃了你嗎?”
ORZ,我華麗麗地囧,我怎麼可以如此好色,而且,即便我好色,對象也不能是他。
我連忙掙開自己的手,奪路而逃。
思及現在自己滾燙的臉一定紅的像臘豬頭,我乾脆變身爲飛天小豬,飛出這個房間,一頭扎進孟中泠的懷抱。
這個懷抱熟悉、安逸,這個懷抱纔是我可以並應該久久沉溺的懷抱。
孟中泠摸了摸我,繼續跟唐門子弟寒暄,我在他懷裡偷偷往外張望,良久纔看到唐嵐因出來,面色如常,嘴角有一絲紅——難道剛剛我把他的嘴給咬破了?
窘……
唐嵐因的視線在我身上滑過,眼珠似乎黑了黑,我選擇性無視。
剛剛的那個曖昧,就當是婚前最後的放縱吧,以後可不能再出軌了!
我在心裡堅定地告訴自己。
本來想等孟中泠他們寒暄完了就立刻回蜀山的,可是唐門強留,再來天色也的確晚了,這麼晚上山有沒有兇險另說,太駁唐門面子裡,畢竟蜀山和唐門是鄰居,我得替我蜀山掌門,落情老爹搞好鄰里關係纔是,所以當晚就留宿唐門。
只是,怎麼也睡不着,不知道爲什麼,翻來覆去的打了一千個滾,唸唸有詞地數了一千隻羊,高貴的睡神大人還是不肯光顧我,算了,出去走走吧,不會是每個夜晚會遇到什麼不平靜的事吧,那也太……太五百萬大獎概率了。
踏出房門的第二秒我就開始後悔了,我滿好去買彩票的,這麼個低概率事件的機會我竟拿來會唐嵐因,太罪惡感了!
唐嵐因就在一席明朗的月光裡笑容可鞠地看着我,彷彿那個終於等待到兔子的農民般那麼開心。我不知道是不是該當自己夢遊,根本無視他,還是該回到牀上繼續打滾,不知怎的卻頭腦發熱地衝唐嵐因拱拱手:“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以爲只有我睡不着,原來唐大少爺也睡不着。”
我暈,這不是至尊寶調戲白晶晶的臺詞麼!
彷彿瞬移般,立刻,唐嵐因的呵氣聲就到了我耳邊:“飛兒……”
我下午剛保證過不能出軌的,連忙,我拉開跟唐嵐因的距離:“我已經答應過要跟孟中泠在一起的了。”
提醒唐嵐因,更是提醒自己。
“我知道。”唐嵐因似落寞般笑笑:“那天晚上……我都聽到了。”
啊,居然盯梢的……我立刻警惕且不滿地看向他。
唐嵐因繼續保持他落寞牌笑容:“當時,我只是擔心你……”
“當時你不是很恨我的麼!”我下意識回答。
唐嵐因嘆氣:“飛兒……你還在怨我麼……”
我不該怨的,我應該乾乾淨淨忘記他的所有,一心一意準備跟孟中泠過我們將來的小日子,於是我笑笑:“沒有,我已經忘了,我一定會忘的。”
蝦米叫已經又一定會,這句話……撓頭,貌似是個病句的說,後一句明明就是還沒忘麼……唉,都怪我太誠實了。
唐嵐因倒沒指出我的語病,他的笑容又落寞起來:“飛兒,你跟孟中泠在一起,我很放心,今晚找你我別無他意,只是想把那天沒來得及送你的東西送給你。”
這叫什麼話呢,明明下午還抱着人家說要吃了人家,現在又說很放心交給別人。
我都不知道自己該鬧心還是該寬心。
當然,我應該寬心的不是嗎?於是我微笑着看向唐嵐因,問:“蝦米東西。”
唐嵐因神秘地笑笑,把我帶到一個小池旁。
嘆氣,我跟他的緣分大約是要從這裡開始在從這裡走向結束了。
瀲灩的湖面脈脈的,不知道是爲我祝福,還是爲我哀悼,那滿池的繁星可以說是情人的眼淚麼?
我跟他……又是蝦米情人了?
正獨自哀悼這段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要告別的愛情,眼前突然泛起七色的芒,我擡頭,就看到唐嵐因抱着一跟扎滿冰糖葫蘆的草棒站在一蓬七彩的煙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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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踏着七彩祥雲來娶我,不過,不同於齊天大聖的是,他不是抱着金箍棒,而是抱着一個插滿各種口味糖葫蘆的草棒。
這樣的戲言彷彿就是昨天,原來他什麼都記得,突然,我也就明白了爲什麼他讓我整那些七色的花,原來,一直一直他都在謀劃這個,原來一直一直我都在他心裡。
可是爲什麼我們會走到了今天呢,是造化弄人,還是我們有緣無份,一時我沒忍住淚,哇哇地就哭了起來。
這個哭簡直可以說是號啕,似乎是爲了某種祭奠的號啕。
唐嵐因大約被我嚇壞了,連忙把糖葫蘆放到一邊抱住我哄:“我知道,我不是什麼蓋世英雄,也不是你的什麼意中人,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的這個願望真的會實現的,不但無獨有偶,還會大量雷同。”
我破涕爲笑,這叫什麼安慰麼,連無獨有偶和大量雷同都出來了。
除了他,又有誰會爲我花這些個心思,就算有人肯爲我花這些心思,我又怎麼肯告訴他我的這個願望。
只是,這個覺悟已經太遲了。我擦乾眼淚:“唐嵐因,其實你就是那個蓋世英雄,也是我的意中人,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孟中泠,所以所有這些回憶,包括今天的和過去的,包括開心的和不開心的,我也許會永遠忘不掉,但是最後我都會只把它當作平淡生活的一部分,或者偶爾想起來會笑一笑,但是絕對不會再讓我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