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撿起地上的槍,關客的左手摸着腦袋,一步一挪地向着巷子外面走去。巷子裡的屍體,他看也未看一眼。
沿着水泥鋪就的路面走了一段時間,關客折向另一個小巷。巷子裡面同樣的髒亂不堪,還有污水橫流,都找不到下腳的地方,一腳踩下,就會濺起少量的液體。
左臉頰處更痛了,關客懷疑流了血。他沒有用手去摸,因爲他知道可能會很痛。右手腕已經完全使不上勁,好像那隻手已經不屬於自己。
如果沒有受傷,關客去到他想去的地方,並費不了多長時間,但現在他的精神極度疲倦,全身懶洋洋的,走着走着,膝蓋有可能就會彎了下去,所以花費的時間比平時要長一些。
手腕和臉頰處傳來的痛感讓他保持着清醒。關蘭還在這幫人的手上,他需要加快速度了。
路上遇到的行人,看他這個樣子,不是被嚇得逃跑,就是想幫他一把。關客眨着眼睛,微笑着搖了搖頭。
這一段路走的心焦而漫長。黑幫團伙在以往或許會給關家幾分面子,但現在已然撕破臉來,可就不能保證會做出什麼來了。像關蘭這樣的千金大小姐,這些歹徒們難保不動心思,若是有了差池,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一處院落坐落在泥土路邊上,大門的兩邊種着一排楊樹,上面的葉子現已脫落殆盡,光溜溜的樹身任由寒風吃着。
關客站在門前,看了一會兒,便敲起了門。
四周很靜,院子裡面更是靜得非比尋常,關客似乎能聽到一片枯葉墜落地面的聲音。
吱呀一聲,大門打了開來。
一名穿着黑色皮衣,臉上有一塊褐色胎記的女子打開了門。她看了關客一眼,似乎認識他一樣,右手往裡一伸,做出了個邀請的姿勢,用蹩腳的華語說道:“請進!”
這兩個字的音調十分怪異,關客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看了一眼這個臉上有着褐色胎記的女子。
他們的老大已經在等他了。
關客的兩隻腳剛邁進大門裡面,女子立刻將大門關上,並上了門閂。
院落很大,年輕女子帶着關客穿過前堂,又走過一條長廊,才終於見到了主人。
一個臉上紋着蛇頭的男人坐在太師椅上,雙眼微眯着,右腿擱在左腿上不斷晃動。
旁邊的那個空地上,是個關客印象深刻的女人,正是殺死關茂豐的那個女人。她的手裡還握着一把刀,刀尖上正滴着血。
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無力的ShenY着,他的身上全是刀口,密密麻麻的佈滿胸膛和手臂,看上去像是刮掉了一層皮。他躺在地上,身體偶爾抽搐一下,便一動不動了。
殺手女人蹲了下來,在男人的臉上劃了一刀。
男人只是小聲的發出了極爲痛苦的ShenY,便再也沒有出聲。
與太師椅對站着的,是一幫年輕人,領頭的竟是個年輕的女子。她的身材不高,腰肢苗條,關客要是摟過去,都能把她融入懷中。
這個年輕的女子正是關蘭。她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着,眼睛裡已能噴出火來,然而又有淚水醞積在其中,兜兜轉轉的只是不肯落下。“你們的心也太狠了。”
紋着蛇頭的男人哈哈笑了一下,說道:“我們都是亡命之徒,心若不狠早就死了。小丫頭,膽量不錯,孤身來救你姐姐,勇氣可嘉,只是腦筋有些不好使啊。”蛇頭指了指太陽穴,又哈哈的笑起來。
“好歹你們也是我們的合作伙伴,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綁架東家的女兒,還折磨東家女兒的保鏢,你們不怕報復嗎?”
“這句話你要是早早的對我說,我或許會考慮一下,現在嘛,就只好一條路走到黑了。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們家大業大,我們這些兄弟們卻大都是窮光蛋一個,有什麼好怕的?”蛇頭站起身來,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簡直比太陽還要謠言。他對關蘭身後的一幫年輕人說道:“這是我們的私人恩怨,還請大家不要瞎摻和了,否則的話...”他留了半截話,偏過頭去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不語。
關蘭身後的小混混們那裡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一個個本來就已腳軟筋麻,現在更有幾個人直接尿了褲子。
關蘭鄙夷道:“真沒出息!”
蛇頭在他的太師椅旁來回慢慢的走着,臉上始終掛着如太陽般的微笑,“欺軟怕硬,人之常情,只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纔會一條道走到黑。像這種人,腦袋遲早會撞到堅硬的石頭上,撞得頭破血流。這個世界適合什麼樣的人生存呢?當然是懂得時勢的人。別看我臉上紋着一個蛇頭,其實我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尤其欣賞聰明的孩子。只要你們轉過身去,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我的兄弟們是不會怎麼樣你們的。”
一個染成褐色頭髮的小混混,雙腿不住的打着拍子,一雙眼睛驚恐的睜着。院子裡面靜默了一會兒,他忽然轉過了身,扔掉了手上的鋼管,向着外面跑了出去。
關客要不是向旁邊一側,這個小混混就撞上了身。
關蘭沒有說話,她咬着下嘴脣,眼睛仍然憤怒的盯着蛇頭。
有更多的人轉身逃去。很快,關蘭身後的隊伍就散了個一乾二淨。
蛇頭得意的向着關蘭伸開雙手,說道:“你的小弟們都已走了,你不怕嗎?”
“一羣窩囊廢,留着也沒什麼用。”
蛇頭右手拍在左手上,鼓了一下掌,讚道:“好,女中豪傑!這麼固執,我喜歡,你就和你的姐姐一塊兒留下吧!”
“你承認綁了我的姐姐?”
“是啊,是我們的人乾的。其實本來你也是我們綁架的對象之一,只不過因爲你身後的那個傢伙,搞砸了,現在你自投羅網,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關蘭這才知道院子裡面來了一個人,她轉過身去,就見關客微笑着看着她。她立刻張開雙臂擁了過去。
關客抱着她,像哄孩子一樣哄着她,讓她不要哭了。
“真是一對癡男怨女啊,讓人羨慕。”蛇頭笑嘻嘻的說道。
關客的額頭上冒着冷汗。關蘭跑過來的時候,碰到了他斷掉了的右手腕,痛的他想要齜牙咧嘴,卻又硬生生忍住了。他朝着蛇頭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你面上不怕,心裡卻怕得很,要不然怎麼會把那些紈絝子弟都放了?還不是怕惹來麻煩。”
“別跟我充硬漢,地上的那位就是你的榜樣!”蛇頭冷冷的說道。
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的自然是關蘭的保鏢小隱了。那麼多的傷口都不致命,就連脖子上的那道血痕也是淺淺的,沒有割到動脈和氣管。他的身上到處都是血,地下已經洇染成一片紅色。下手的人,明顯是想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這樣讓他在傷口的疼痛中,慢慢的耗盡生命。
關蘭的身體變得僵硬,關客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的憤怒。她雖然還窩在關客的懷中,手裡卻已拿着一把槍,從腰畔伸了出去,對準了後面的蛇頭。
只要一開槍,就能打死那個陰狠毒辣的混蛋。
她正準備開槍,一隻大手就蓋在了她的手背上。關蘭疑惑的擡頭,看向了關客的眼睛。
關客衝着她輕輕搖了搖頭。
顯然,關蘭敢帶着一幫小弟衝過來,就是靠着身上的這把槍了。然而有的時候,一把槍並不能應對屬實個人。且不說能不能打死蛇頭,開槍之後,他們兩人站在庭院中,立刻就會成爲靶子,到時候身上一定是數不清的彈孔,保準比馬蜂窩還要像馬蜂窩。
他是來救她的,可不是來害她的。
蛇頭在一旁嘖嘖了兩聲,說道:“還算你明智,沒有開槍。”
關客微笑道:“我一向是識時務的人。”
蛇頭一拍大腿,“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只要你們乖乖合作,我是不會爲難你們的。就是這個保鏢,我們也不是故意要在他身上劃個千百刀的,只是他一上來就要動手,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那就不能怪我們了。”
關蘭憤怒的道:“你們這羣王八蛋,就喜歡爲自己找藉口。”
蛇頭也沒有生氣,仍然是一副笑臉。“小姑娘,在社會上混可不是在學校裡打羣架,邀幾個人,找幾個好手就能揚眉吐氣的。我們乾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買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尺;人砍我一刀,我就要請他吃子彈。沒有這樣的覺悟,那我的屍體不知在哪裡躺着呢。”
“話已說得差不多了,兩位是乖乖就擒,還是要讓我們動手呢?要是選擇第一種,我們一定以禮相待,要是選擇第二種,嘿嘿...”蛇頭的眼睛故意往關蘭的屁股上看了一眼,神情猥瑣,目露Y光。
關客笑道:“其實你給的兩種選擇,我都不想選。我有一個很好的提議,不知你們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