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般是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兒的,所以當你闖進一間滿屋子都是臭襪子的臥室,抱怨着那種惡臭味道時,房間的主人會很詫異地望着你,甚至學着狗兒四處嗅一嗅,然後用肯定的語氣表達着疑惑的意思:並沒有什麼味道啊。
關客現在就是那滿屋子都是臭襪子的主人。暈眩的感覺不再,他感到清爽了很多。望着趴在他身上的白裙姑娘,他皺了皺眉頭。這個姿勢實在不雅,如果讓老爸看到,一定又會痛扁自己一段。
他想抽身而出。雖然關客並沒有感覺空氣中的味道有多麼的難聞,但還是覺得這樣的姿勢太過難看。可是他提不起一絲的力氣,僅僅是大腿上的肌肉緊了一緊,隨即全身像幾百年被風吹雨打的房子一樣塌了下來。
王曉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他倚在門口,笑着說道:“好銷魂的姿勢,不知潤可看見了會怎麼樣?”他雖然在笑着,但眼中卻冰冷地很。
關客蒼白地笑了笑:“難道你還在意誰是她的前男友?”
王曉夜說:“前男友和現男友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女人嘛,總想找着一個能夠終身讓她衣食無憂的人。她們的思路大多相似,找着一個富豪子弟,卻並不和以前的舊情人斷掉,而是偶爾地調調情,你說是不是很賤?”
關客說道:“你對女人的偏見似乎很大。”
王曉夜說道:“這怎麼能是偏見呢?我每一天都能看到許多的女人圍着我打轉,她們或明或暗的向我獻殷情,千方百計地想着向我獻身,並拍下什麼證據來。這些小小的陰謀詭計令人厭惡的很。”
關客笑道:“有那麼多的美女青睞你,你應該高興纔是。”
王曉夜憤而說道:“她們那不叫青睞,而是覬覦我的財產!”
關客說道:“她們也只是想要一個光明的未來而已,你如果不喜歡,就不理會她們,不就行了?”
王曉夜嘿嘿冷笑,說道:“她們對我不存好心,我爲什麼要如她們的願?別以爲我不知道她們在背後裡怎麼說我,二世祖?性無能?沒關係,既然她們不安好心,我就和她們逢場作戲,哪天玩膩了一走了之,讓她哭着喊着再跑回來,豈不是一大快事?”
關客說道:“你的心底太過黑暗了些。”
王曉夜看了看關客的臉,看了很久,忽然笑道:“我突然纔想起來,你的年齡也才二十幾歲,經歷的事情還是太少。在這一方面來說,你還是太嫩了。”
關客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腿上的女人,說道:“可以幫我把這個女人移開嗎?看着實在有些不雅。”
王曉夜笑道:“我還以爲你很喜歡這樣的姿勢。別這樣看着我,我不會幫你的。”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回來了,五個姑娘在一起嘰嘰喳喳也不知在討論着什麼,偶爾有人會向關客的方向望上一眼,然後發出壓低了聲音的笑聲。楊大爲、劉韶燃、蔡冒和侍者聊了很長的天,似乎在談換房間的事情。只不過換一個房間其實只是一句話的事,但是四個人卻彷彿談了有一刻鐘——誰也不願意再進滿是酸臭味的房間裡了,更談不上幫着關客把他身上清理清理了。
關客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多安。
李多安本想假裝看天看地看姑娘,可是心裡面又牢記着要討好關客的事,只好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硬生生走進房間來,把白裙姑娘拖到一旁的沙發上,用紙巾清理了一下他身上的污漬,之後扶着他走出房間。
關客看他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反而把全身的重心往他身上靠去。
那一股一股的味道直往鼻子裡竄,李多安真的要哭出來了。
劉韶燃小聲說道:“這真的是那個一人嚇跑一幫屠夫的新進紅崗成員?你看他走路都要人扶,一點兒也不像啊!”
楊大爲微笑道:“也許人不可貌相。”
他不說還好,一說反而激起了劉韶燃對關客的鄙視之意:“我看也是一個坑蒙拐騙的人物。”
當關客在新的房間坐好後,楊大爲關切的問道:“你還行嗎?如果不行,我叫輛車來把你接去醫院看一看。”
男人當然不能說自己不行,並且關客還想在噁心噁心房中的幾個人,於是說道:“一點小毛病,沒有什麼大事,不值得去醫院的。大家繼續就好。”
楊大爲說道:“那就好,那就好。”楊大爲的那股殷切關心之意,房間裡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大多數人都會稱讚一聲,真是一位謙謙君子,只有王曉夜和關客在心中鄙視之。
王曉夜想着,裝十三能裝出這種境界,也是一份能耐。
關客想着,真是一位城府極深的人物。像這樣的人,越是掩蓋地深,那隨後的報復也會更加的強烈。再一想紅崗酒樓裡那個充滿着仇恨的壯漢,他突然懷疑自己能不能撐到那個漆黑的夜晚。也許他應該讓阿黑跟着自己。如果這些人在今晚放過了自己的話,一定要讓阿黑時時刻刻跟着自己。
一場小小鬧劇之後,大家繼續吃喝玩樂。本來是六位姑娘,不過被關客“吐”暈了一個,還剩五位。即使是深處這樣的行當,五位姑娘也並不願靠近關客的身邊,只能從其餘的五位男士中選。四名老手很快挑好對象,紛紛倚靠在他們身旁,假言假語地笑着。剩餘一位新來的姑娘,並沒有注意到在先前的包廂中,幾位姑娘看向楊大爲眼中的懼怕之意。她看着楊大爲一副溫和的模樣,以爲性格一定很好,對待自己也一定不錯,於是學着前輩們擺着細細的腰肢,向着楊大爲走了過去。
新來的姑娘還沒有靠近楊大爲半米之內,就聽見他用溫和而堅定地聲音說道:“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兒嗎?”
十幾分鍾前,關客也曾說過相同的話,現在再次聽見,關客不免詫異地望了楊大爲一眼,說道:“難道你和我一樣,也要吐上一吐?”
楊大爲的臉色僵硬了半秒,但馬上又恢復了微笑,說道:“我如果像你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還不如自殺!”
關客笑道:“這世界上那麼多無恥的人還活着,我爲什麼要自殺?”
楊大爲依然微笑着,但是說出來的卻是有些冷酷的話:“現在不自殺,以後的日子恐怕生不如死。”
關客同樣微笑着說道:“是啊,無恥的人活得越久,就會有更多的人想要他生不如死。也許一個人不會成功,但是千千萬萬個這樣的人裡會有其中之一能夠成功的。”
楊大爲說道:“螻蟻終究是螻蟻,就算給他一雙翅膀,也不一定能飛得多高。”
關客說道:“蟻多可是能夠咬死象的。”
新來的姑娘看着他們微笑的臉,聽着他們那些讓人聽不懂的話,突然感到了一絲懼意。爲了驅散這股莫名的懼意,她使自己的臉上掛着一個有史以來最爲甜美的微笑,走過去,坐在楊大爲的身旁,一隻臂膀挽着楊大爲的手臂,若有意若無意地使自己的胸膛蹭着對方。
不曾見過楊大爲皺眉的關客第一次看見了他皺起了眉頭。他用淡淡的語調說道:“給我滾遠點兒。”
新來的姑娘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
其餘的姐妹們好像誰也沒向這裡看,都是自顧自地調笑着,彷彿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王曉夜看他叔叔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屑,說道:“叔叔,我不會向嫂子說的,該怎麼玩就怎麼玩,何必管那麼多呢?我相信在座的沒有一個會在背地裡向我嫂嫂告狀的。”
衆人聽着這話沒有吃驚,反而是關客呆了一呆。
楊大爲好歹算得上是紅崗裡面中上層的人物,出門在外誰不喊他一聲大哥,可是這樣的人竟然懼內,真是匪夷所思。
關客自然要大大地嘲諷一番:“世界真奇妙,想不到你這樣的人也會怕老婆。”
楊大爲微笑道:“我們感情很好,你又懂得什麼?”
關客點了點頭,贊同說道:“臭味相投,狼狽爲奸,確實應該感情甚篤。”
楊大爲的臉色陰沉了幾分,隨即又恢復從容地微笑:“和一個病人耍嘴皮子實在沒什麼意味。”
關客向着新來的姑娘招了招手,說道:“呆在那裡多不好看,來,來我這裡!”
王曉夜鄙夷笑道:“來你那裡做什麼?等着被你一口吐暈?還是來我這裡吧,我這個人一向認爲一個是永遠不夠的,兩個還算勉強。你說是不是啊,小可愛?”他在身旁女人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關客皺了皺鼻子,說道:“噁心。”
新來的姑娘看了看關客,又看了看王曉夜,最終還是決定呆在那個穿着紅紅綠綠的年輕人身旁。
王曉夜得意地微擡着頭,斜睨着關客說道:“我說的話不錯吧,好多的女人往我身上貼,我即使想要拒絕,也拒絕不了啊。”
關客沒理他,盯着屏幕上的唱歌女子,無聊地和着音樂跟着輕輕唱了起來。
李多安雖然一大把年紀了,但在男女之事上卻還像個二十歲的少年。那些夾雜着意味難明的言語他既不想聽,也聽不懂,況且他此刻哪有時間聽別人說話,身旁女人的話已經塞滿了他的耳朵。
關客瞥了一眼這個糟老頭子,心中嘆息着,有時候愚蠢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