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以少勝多都被傳爲美談。各個國家的軍官,會學習很多以少勝多的戰役。而在民間,這樣的戰役更會被傳得沸沸揚揚。聽多了這類故事,會以爲以少勝多是很輕鬆的一件事。
其實這樣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從古到今,人類世界發生了無數次的戰爭,以少勝多的案例之所以看起來很多,那是因爲基數很大而已。如果單獨看某一個時間點上的歷史,就會發現,以少勝多實在是太困難,太湊巧了。
幾乎佔據了全部電腦屏幕的胖臉,呈現出思考的狀態。伊森並不着急,他靜靜等待着胖子的提問。
過了一會兒,胖子眉頭緊鎖,顯然並不認同伊森的意見。
胖子:“幾百幾千人圍捕兩個人,當然會很容易。但關鍵的問題是,我們得能聯合起來。沒有一個傭兵組織,是喜歡和其他方合作的。每一個傭兵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他們的眼中只有利益,要讓這樣一羣人聯合在一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伊森:“我知道,你們誰都擔心背後會被人捅一刀,如果可能的話,你們也確實會這麼做。但如果你們不聯合起來,一二十人的小隊伍,對於關客那位年輕人來說,還不夠塞牙縫的。我覺得,爲了更大的利益,你們會選擇合作的。”
胖子:“冷刀子可比站在明處的敵人來得可怕。我們雖然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但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我們還是想要放棄。那麼多的傭兵組織,退出一兩個隊伍,就和大海上蒸發一滴水一樣毫不起眼。請伊森大人同意我們的請求。”
伊森:“難道你想永遠過着漂泊的日子?就算你想,你手下的兄弟們也不想。一步登天的機會就在眼前,越是一無所有的人越會拼命向前。我猜想要放棄此次任務的只是你一個人吧。”
胖子沉默不言,伊森覺得自己說中了。就像以前的很多次談判一樣,伊森感到對方已經開始了動搖,接下來只要乘勝追擊即可。
伊森舒服地將頭靠在椅背上,說:“坐了這麼長時間的頭把交椅,我想你已經明白,一個領袖需要服衆,才能長久地坐穩位子。衆意不可違,你應該再考慮考慮。”
胖子:“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爲了大家着想。我的兄弟們會理解我的。”
伊森:“你的兄弟們只會假裝理解你。”
胖子:“那也沒關係。”
伊森:“不,很有關係。你擋了你的兄弟們的通天路,以傭兵們的性情,可能當場就要起意推翻你,你還是保不了自己的命。”
胖子的額頭上不知何時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在昏黃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伊森又說:“其實你不必那麼害怕。要讓其他的傭兵組織聯合起來,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你只需講明情況,告訴他們單打獨鬥是行不通的,他們自然會同意你的方案。你要相信,只要利益夠大,他們什麼都會做。人多了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既順從了兄弟們的心意,又可以更大程度的保護自己。人多嘛,大家拼命往前擠。你只需往後退,是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爲呢?”
胖子低垂着眼皮,半晌說道:“好吧,我試一試。”
伊森微笑着說:“你會成功的。”
電腦屏幕黑了後,見習官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伊森說:“你真是個談判高手。這世上似乎沒有誰是你說服不了的。”
伊森的手撫摸着見習官美麗的臉龐,說:”前半句你說對了,後半句你說錯了。我能坐上如今的高位,有一大半靠的是嘴。如果我連一個小小的傭兵頭目都談不下來,公司要我有什麼用?你說世上沒人是我說服不了的,這話很不對,至少赫爾梅斯先生,我是說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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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步行速度雖然很慢,但走了一天一夜,也能走得很遠。關客三人已經到了森林的最深處,天上的枝椏縱橫,幾乎能遮蔽住日光。當夏天真的到來時,關客可以想象,這邊的天空一定會被綠葉徹底擋住,地面上將會是陰涼一片。
關客和雪兒的相處模式,一直是想到什麼就說些什麼,無話可說時便不說,沒人會覺得尷尬。從昨天到今天,兩人的話題很少涉及他們自身的境遇。他們除了談小時候的事以外,還會講一些其他平常的事。
雪兒會分享她的讀書心得--她通常不會貶低某本書,她只會說某本書的優點,以及某個地方該如何理解。她還會講一些生活上的小事,不過大多也都是學習的分享,比如織毛線衣的過程,她遇到的困難等等。
關客則會聊一些明星八卦,黑暗秘聞。每當他揭露一件見不得人的事,雪兒總是會微笑地說,“不會吧?”語氣中帶着不相信,關客就會信誓旦旦的說,那絕對是真的。
而瓊,則一直在尋找着下手的機會。她不打算加入他們的對話中,因爲她覺得他們的談話沒有意義。她落後兩步,冷冷地注視着前面的兩人。她觀察了許久,卻始終不敢動手。
時間快到了中午,關客這纔像是想起瓊似的,停頓了下來。他等着瓊走上前去。
瓊快走兩步,走到雪兒的身側。她的目光雖然看似冷靜,但望向關客的目光中,依然藏着畏懼。
“瓊,劉選爲什麼沒有和你在一塊兒?”關客的神態明顯冷峻了許多。
瓊說:“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
關客:“是嘛?我不記得了。”
瓊:“我們在逃亡途中分開了。他想引開所有的追兵,所以走的方向和我不一樣。”
關客:“他可不像是那麼偉大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個老光棍。”
瓊:“不,你可能對他有誤會,他是個很好的人,那些只是他的表象。”
關客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再次疑惑起來。難道身邊的女人真的是瓊?不過他很快否決了,如果她只是瓊,那麼在分開之後,她不可能會來找他們,而且就算要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關客說:“也許他有很多副面孔,他展現給你的只是他良好的一面。你可不要被他騙了。”
瓊:“我確信那就是真實的他,他是個好人。”
關客突然問:“你真的是瓊嗎?”
瓊怔了一會兒,說:“我還能是其他人嗎?”
關客:“有很多人受到‘魔鬼’的影響,漸漸就變得不是自己了。”
瓊:“‘魔鬼’?就是你們說的飛機上的看不見的殺人犯?”
關客:”是。它很強大,它寄存在人的身上後,能夠控制宿主本身;即使當它離開時,其邪惡的念頭仍然會深深地影響宿主。”
瓊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覺得自己很好。”
關客:“希望你說的是實話。”
之後三人不再談話,他們該談的都已談完。高空的監視者始終都在,不過關客對於他們的注視已經免疫了,他直接忽略掉了它們。
三人默默前行了一個小時,關客擡頭時,便看見了不遠處的炊煙。一縷縷的灰色的煙霧,緩緩地往上飄,辛虧關客的眼力不錯,否則很難在枝椏縱橫的森林裡發現灰色煙霧。
深山老林,絕少有人到來。關客看着樹林縫隙中傳來的火光,首先想到的不是遇到人的喜悅,而是懷疑這夥人的目的。
關客說:“我們繞道走吧。”無論那是不是一個陷阱,顯然避開是很好的一個選擇。
雪兒搖了搖頭,她卻不同意關客的建議。“如果他們真的是爲我們而來,躲避也沒有用。讓我們過去看看吧,不論是人是鬼,我相信我們都能應付。”
關客開了一句玩笑說:“都什麼年代了,哪有什麼鬼?”
雪兒:“鬼都是人裝扮的,有人才有鬼。”
這是關客從雪兒嘴裡聽到的難得的譴責的話了。
兩個人簡單商量完畢,便決定向火光出現的地方走。越靠近那堆火光,關客的感覺就越奇怪。空氣中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對,凜冽中混着暴虐的氣息。這種氣息關客有些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那是什麼。
這個時候也沒有時間多想,因爲他很快看見了生火的人:一羣年輕人圍着火堆而坐,大部分鼻樑上都架着厚厚的眼睛。有兩人各扛着一個攝影機,四五個年輕人面對着鏡頭,微笑着說着什麼。
關客第一時間想起了小屋旁的死屍。同樣是年輕人,而且有着相同的夢想。關客可以確定,他們不是同一夥人。眼底最深處藍光一閃,關客對他們悄悄發動了自己的異能。
一個瘦瘦的年輕人發現了他們,怕關客三人打擾到他們的活動,起身走了過來,攔住了關客:“對不起,還請幾位等一下,我們馬上就好。”
年輕人非常有禮貌,關客很樂意聽從他們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