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上到二樓,就看到左手邊,一幫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工人在有條不紊地忙亂着。每四個人一組,一人站住一個方向,擡起龐大的圓形桌子就往樓梯口處走。他們還沒有到樓梯口,就開始高聲喊着:“讓一讓,讓一讓!”
關客緊緊挨着樓梯扶手,儘量讓自己在樓梯上不太佔用空間。
一組組的灰衣工人,合力擡起桌子爬到樓梯口時很快,但當走下樓梯時,他們的速度就會變慢。這個時候,通常是兩個灰衣工人在前,兩個灰衣工人在後,一步一個臺階的緩緩向下。每走一步,灰衣工人都會喊上那麼幾聲:“讓一讓,讓一讓啊。”
一般聽到他們的喊話,大都會提前讓開,只有一些不諳世事的年輕貴族子弟,纔會置若罔聞,這個時候,灰衣工人們則不得不再三地提醒,才能使貴族子弟們反應過來,讓開到一邊。
二樓左邊,很快一列的圓形桌子就被陸陸續續運了下去。關客趁着間隙,很快上了二樓。他兩手扶在二層樓上的圍欄上,向下看去,只見一夥沒有標記的黑衣人,七八個人一組,正擡着長長的橢圓形的會議桌,往一樓的樓梯口趕去。
看來,李老大極其看重這次會議,把原有的圓形餐桌全部換成了鄭重的橢圓形會議長桌。
二樓上的人比底下的要多很多,幾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關客的左右和後面全部都是人,時時都有衣服與衣服摩擦的細微聲音出現。到處都是寒暄聲,簡直比過年的時候還要熱鬧幾分。
樓上樓下都是這麼多的人,樓梯上自然也毫不例外的,也擠滿了人,所以運送桌子的工作,就變得更加艱難。把圓形桌子運下去的灰衣工人們,是從上往下運的,還能以正常人下樓梯的速度,一邊吆喝着一邊運到樓下,而擡那長長的足以有四五米的橢圓形會議桌,從下運到上面來就有些困難了,儘管人員很多,但橢圓形的長桌還是很吃重,其次,樓梯上到處都是人,黑衣人必須將速度慢下來,這毫無疑問又增加了運送難度,再加上拐角處的狹小,而會議桌又很長,幾乎只能通過上下傾斜着運過去,就更增加了時間。
當第一張會議長桌,被運送到原來是一列圓形餐桌的地方時,已經是十點半了。那幾個黑衣人臉上全部通紅一片,後背上明顯有汗漬的痕跡。
關客第一次對紅崗幫有了更爲全面的認識。光看這熙熙攘攘的人羣,便可知紅崗幫身居平樂市的第一大幫,並不是徒有虛名的。
然而關客並不知道,7月1號來到輝煌大酒店的,不僅僅是紅崗幫的要員,還有與紅崗幫有商業合作的夥伴,還有一些有所風聞的記者,還有被派遣到這裡的雜役……可以說是五花八門,各色各樣。
小萌站在二樓的人羣中,沒有人敢靠近她的半尺之內。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試圖試一試她黑色短裙下屁股的手感,但還沒等他們的鹹豬手摸過來,就已經被小萌捏斷了手腕。他們的慘嚎聲雖然沒有蓋過人羣的喧譁,但還是讓其他的好色之徒望而止步,因爲他們知道,小萌是不介意多捏斷一條手腕的。
小萌的兩隻深淺不一的藍眼睛,前後望着,一時並沒有找到關客的身影,倒是她不願意看到的白字,又出現在了視野當中。
“好幾天前,落博爾特的兩個外圍人員,已經發現了逃跑的實驗對象蹤跡,就在平樂市。那個地方已經不在安全了,你還是趕快轉移地點吧。”
很久沒有出現的博士,突然又聯繫上了小萌。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爲寂寞難耐,而找人來聊聊天的,而是通知小萌趕快逃跑。
小萌的兩隻不一樣的藍眼睛,不自覺的閃爍了一下。“可是我已經答應了我的僱主,最少要在平樂市呆上個半年,所以我一時半會是不會離開的。”
小萌剛剛在心底說完,博士很快說道:“和承諾比起來,無疑小命更爲重要,還是先溜吧。”
小萌的眼睛再次閃爍了一下,她思考了一段時間,然後在心底與博士說道:“我暫時還沒有察覺到危險。等危險到來的時候,我在逃跑。”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信守承諾了,竟然連威脅到你性命的事情都不在乎了?”
小萌說道:“不管我願不願意,我都將不斷學習。而信守承諾,便是我這段時間的學習內容之一。”
“好吧,祝你好運。”博士關閉了通話聯繫。
小萌擡眼向前方看去,她看到了那個瘦弱的少年。她想着,那個逃出來的人類,是不是他起死回生的關鍵呢?
她緩緩向前方走去,黑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叮咚的聲響。奇怪的是,她身周的半米之內,始終沒有一個人影。
小萌走上前去,揪住關客的衣領,然後開始往回拖着走。
關客正在觀看,第二張很長很長的橢圓形會議桌是如何運上來的時候,突然覺得後頸處的衣領被人拽住了,他皺了皺眉頭,正想發作一通,突然瞥見了那隻白得異常的手,瞬間就沒了脾氣。
“別揪住我的領子了,我跟着你不就行了嗎?”關客被半拖着跟着走之前,小聲地埋怨了一句。
然而小萌似乎沒有聽到的樣子,那隻潔白的手依舊死攥着關客的衣領,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雖然在不久的以後,她很可能成爲自己的保鏢,關客也不敢向她埋怨第二句。他老老實實的任由小萌拽着自己的後領口,向着李老大的小房間走去。
原以爲李宏的房間也會擠滿了人,沒想到到了地方,才發覺根本沒有幾個人。連同楊大爲,劉韶燃,陳中,何管家,方媛在內,一共將近十個人。要是擱在平時的時候,人自然也顯得很多,但是現在,同外面比起來,已經算是一塊兒較爲空閒的地方了。
李怡(前面把人名寫錯,寫成李宏了)看到了小萌身後的關客,立刻招了招手。“來來來,和大家重新認識一下。以後,你就是我輝煌大酒店的董事了。雖然在這樣一個繁華的路段,一棟二層小樓着實有些不起眼,但也好歹有那麼四五十個人住在裡面。以後你就是他們的上司了,明白嗎?”
關客從小萌的身後走出來,恭敬說道:“明白。”
“作爲上司,不僅僅要關心下屬的工作完成情況,還要關心一下下屬的生活狀況。有些管理者,總覺得員工的生活狀況與己無關,只要他們按時保質的完成工作,其他的一概不管,其實這種想法是很錯誤的,因爲許多東西都是聯繫在一起的,你想要清清楚楚地分好界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總而言之,多關心關心員工的生活,多聽聽他們的想法,提升他們的生活質量,便也能提高他們工作的質量,如此兩全其美的事,只要是有些頭腦的管理者,都會想辦法做到這一點的。”
李怡的這些話,也不知對着多少人講過了多少遍,所以處於這樣的場合,也不過是隨口說說就罷了。在紅崗幫,每一位即將擔任大任的人,都會聽到這些話,它們既是告誡,也是勉勵,就在於聽者能否認真領會並且做到了。
“關客一定聽從您的教誨,好好完成工作的。”關客表情誠懇的說道。他不知道李怡說得是不是套話,但他說的確實是套話。
“嗯,幾位你都認識的人,我就不介紹了,那幾位你沒見過的,我來介紹給你聽。這位是江南的房產商,廳默,可謂是富家一方啊。”
一位黑髮梳得油光閃閃的中年人,富態的朝關客笑了笑,關客馬上迎了上去,和他寒暄道短。
“這位是中海市賭王手下的二把手,河耀言。”李怡待關客與廳默認識完畢,馬上又爲他介紹了下一位有名的人物。
河耀言是一位短小精悍的年輕人,年紀有二十七八的樣子,一身勁裝打扮,讓關客想到了精武門。河耀言一拱手,說道:“在下河耀言,恭喜關先生!”
這位河先生,滿身都是江湖氣,好像真的是從“俠客島”中飛出來的。關客學着他的樣子,同樣也是一抱拳,說道:“多謝,多謝。”
李怡哈哈大笑:“你看你們的樣子,滾回古代去吧!”一羣人跟着也笑了起來。
河耀言原本黑膛膛的臉,在那麼多人的笑話下,臉也不由紅了紅。他嘿嘿尷尬笑了兩聲,說道:“不好意思,習慣了,習慣了。”
李怡繼續笑道:“你說習慣了,那就是真從古代飛過來的嘍?”衆人又是一陣大笑。
笑聲止歇時,李怡介紹了最後一位陌生人給他認識,一個身上揹着小包,長髮披肩的女子。她站在關客上次曾經見過一面的劉韶燃身旁,正在打量着自己。
李怡指向她,對關客說道:“我來爲你介紹一下,這是劉韶燃的妹妹劉子君,她以後就是你的師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