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地流逝。
東方也敗由於氣血攻心,導致毒性大作,已深度昏迷,甚至沒了脈動。
那羣還在絕情谷沒事找事天天罵樹開花的人,被掃地阿姨吼上山採草藥去了。她還喚回溪邊比哭的女子們,叫她們回洞重新構思哭的內容。
那些殘疾人、乞丐、甚至瘋子,他們把臉都哭爛了。惟紅毛自知馮下包天大禍,偷偷地梭出山洞,斜舉着紅纓槍,去跟樹樁決鬥了。
夜叉洞倍顯緊張,大家都在乖乖地做着各自的事。
錢無用淚流不止,覺得是自己不太冷靜所致,邊哭一用衣角儘量去掩蓋那傳神的肚臍眼,一切只爲認真的悲痛、深刻地檢討。
作爲製毒師的她,何嘗不知道這劍毒的厲害,本來這毒就是她提煉的,幾乎沒藥可改。想到這裡,她大哭起來。
母夜叉不情願地問她:“還有戲嗎?”
“沒戲了。”她搖了搖頭。
“我得去把褲子云的半邊臉師傅霧人叫來。”母夜叉說完便跑到白骨園。
只見那些乳白色的霧時隱時現,在頭骨間穿梭。無論她怎麼呼喊霧人的名字,就是不見迴應。
唉,半邊臉早就沒了肉身。還好,幸虧有他,方能暫時鎮住鬼人。要不然,不知又要活祭多少無辜的童男童女。上次那八個孩子多虧褲子云及時出手相救,這才挽回了八個風雨飄搖的家庭。
母夜叉只得再次回到洞中,懷抱着東方大俠,無奈地搖頭。
這下,氣壞了一旁的掃發阿姨,一耳光煽在錢無用的臉上,破口大罵:“你個小賤人,找男人也不是這個找法,東方大俠又沒結婚,想跟誰好就跟誰發好,你真是唐朝的巡邏員——管得寬。”
話畢,又覺得欠妥,怎麼能罵成想跟誰好就跟誰好呢,這不令大當家覺得自己輕浮嗎,於是她抽了幾下自己的嘴巴。
錢無用也只能忍氣吞聲,要是在平時,哪個敢懟她就會讓對方沒好果子吃,可是現在無論有人怎麼打她罵她,只有默默承受。
反面人母夜叉對錢無甩了甩高高的髮髻:“妹子,你擡腿,我抱頭,我倆把他先抱到鐘乳石那邊去。”
“爲什麼是那邊?”
“唉,我要借鐘乳石的靈力給他通靈,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掃地阿姨激動起來:“我怎麼沒想到咱們的石鐘乳呢,死馬當回馬醫。”
啥子死馬喲,話落,遭到錢無用無情的白眼。
當把東方也敗放在石鐘乳跟前,然後平躺着。
錢無用感到莫名其妙,這不是成心使他着涼嗎,想反對,但又怕擔責,就讓她試試吧。
母夜叉吩咐洞中近百號人一起圍繞着石鐘乳發功,她帶頭。
一個時辰過去了,錢無用再次用手擋了擋東方也敗的鼻孔,還是搖了搖頭。
這時,只見紅毛水上漂又從外邊爬回洞時裡,將斜舉的紅櫻槍向上戳了戳大聲吼:“有個穿紫色衣服的大哥要來找我的娘子叉叉。歐耶歐耶歐耶。”
說完他又快樂地向洞外爬去。
母夜叉來不及細思,雖落魄卻也器宇軒昂的紫衣大俠已出現在洞口。
“這裡是夜叉洞吧,我是來拜望母夜叉洞主的,也有要事要稟報。”紫衣大俠邊說邊施拱手禮。
“快快進來,請坐。”母夜叉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向石鐘乳發功。
“好,我乃趙走叉,江湖戲稱紫衣大俠,我從雲臺縣的地牢逃跑出來的,今日有幸見到洞主。”
“什麼,雲臺縣地牢?請講。”母夜叉暫停發功,走過去迎接。
“唉,實不相瞞,我是褲子云救出來的,我來這兒有兩事相求:一是想請您醫治我的眼疾,在暗屋天日的地牢被關久了,導致我不敢見光,一見光就淚流不止;另一件事是向您通報,如何解救其他人的事,目前只有我一人僥倖被救出來,褲子云視我爲救人的火種。”
“那,褲子云呢,現在如何。”
“他還在虎口當臥底,現在最要命的是他那張秋千索的臉在褪色、在走樣,甚至快要變回本來面目。”
“我們還是到內房去談吧。”
於是,在一個比較隔音的內房裡,紫衣大俠將這次的痛苦經歷詳細地說了一遍。母夜叉陷入沉思,想起東方也敗生死未卜,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起了吵架聲。
出門一看,只見是掃地阿姨又在開罵。
“你這個孬人,你這個賤種,你錢多有個毛用,快拿錢來換東方大俠的命呀,你還口口聲聲說什麼錢無用,我呸,我再呸再呸。”
“你,你,你,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人。”
“我雖沒見過世面,但我見過地面,天天跟地面打交道,也比你天天見世面的人活得踏實,地面髒了,我可以打掃乾淨,世面髒了,你也就跟着髒了。”
“老孃錢無用哪裡譏諷你了?”
“你又在譏諷,還在說錢無用。”
“哈哈哈,老孃的名字叫錢無用。爹孃取的。”
“……哦,呵呵,對不起,錢妹子,嘿嘿,我去給你泡杯好茶,嘿嘿呵呵。”
紫衣大俠看了看石鐘乳跟前平躺着的東方也敗,不解地問:“這位是?”
母夜叉說:“東方也敗,這次救你們,受了箭毒。”
“是嗎,原來他就是傳說中修煉清流劍的東方也敗,請受紫衣一拜。”說完紫衣大俠慎重的行了跪拜大禮。
然後站起來:“讓我看看。”
一直蹲守在東方也敗身邊的錢無用弱弱地問:“年輕人,你行嗎。”
“試試吧。我娘生前就是研製解毒藥物的,給我教了一些。”
母夜叉聽了,心裡多了一線希望,長長地舒緩了一口氣,然後繼續給鐘乳石發功。
紫衣大俠摸了摸東方也敗的脈搏,深感不安,然後示意要聽聽東方也敗的心率。
可是面對這高聳的胸脯,作爲男人的紫衣大俠一時也不好把耳朵貼上去,再說也聽不出個名堂。加之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要真是個女的,那就悲催了。
母夜叉看出紫衣大俠的尷尬,大聲說:“大俠,都到這個骨子眼了,救人要緊呀,你就解開它吧。”
錢無用搶過話道:“不好吧,如果我錢無用沒記錯的話,那也算隱私部位。”
氣氛有點凝重。
這時,掃地阿姨接話道:“啥子叫隱私嘛,要麼是男,要麼是女,反正都是人,再說了,又不是看那個地方。”
人家阿姨說得也在理,可是紫衣就是不好動手。
這下阿姨更急了,吼道:“你是真的大俠,還是個冒牌貨,你看看我。只要心別亂想就行。”
紫衣大俠把頭擡起來,看向了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她已把自己的胸脯完全裸露了出來。
唉,人家一個保潔的女人,都如此用勇氣,真心佩服呀。好,心別亂想。紫衣大俠鼓起勇氣,撕開了東方也敗胸部的布料。
“還,還,還有救,還有救呀。”紫衣大俠高興地大叫起來。
“怎麼個有救法,這毒是我製造的,我才知道毒性,應該……”錢無用壯着膽說。
掃地阿姨一聽,憤怒地吼道:“你看你,再看看趙大俠,你製毒害人,他卻解毒救人,你真是沒救……”
母夜叉制止道:“別鬧了,我想問問大俠如何施救。”
“嗯,這要到天山去採一種千年雪蓮,然後要用女人眼淚來煎製藥湯,還要配合內功助力,方能得救。”紫衣大俠說。
“眼淚我有,洞裡近百來號人,要多少產多少。”掃地阿如欣喜若狂。
“不行的,要女人傷心的眼淚,必須是真傷心而不是假傷心。”紫衣大俠補充。
母夜叉想說有,但不好意思開口;錢無用想說有,但怕遭到掃地阿姨臭罵。於是都沒吱聲。
打破短暫沉默氣氛的又是掃李阿姨:“眼淚這個好整,不好整的是如何弄到千年雪蓮,天山那麼遠,哪個能去嘛,現在洞里正缺少人手,人多是多,但就像我一樣,脹乾飯的。”
這話引來那些向鐘乳石發功的人一陣唏噓。
紫衣大俠接着說:“目前我因得了眼疾而見不得白光,更別提雪山,不能去。還得想辦法儘快施救,時間長了,取到雪蓮也無濟於事了。”
這下可怎麼辦呢?
錢無用說:“以前自己天天纏着東方要他傳授武功,可他就是不教,還說女孩子嘛,學什麼耍刀舞槍,要相夫教子,不然成何體統,現在倒好,我想救也想不出辦法了。唉。”
紫衣大俠看了看那些發功的人:“大家發功更不能停止,否則箭毒會再次攻心。另外我不理解的是爲什麼要對鐘乳石發功,而不是直接對人呢?”
母夜叉接過話:“大俠,我們給鐘乳石發功,也是間接在給東方發功,這石頭不是普通的,它可以貯存功力,我們有事耽撂了的話,還可以直接用它所貯存的內功救人或發電或通靈什麼的。”
“這麼神奇,大自然真是世間奇蹟,看來我們要敬畏大自然、善待大自然。”
“是的,關於你的眼疾,我就得用這鐘乳石來救呢。”
紫衣大俠趙走叉停頓片刻,搖了搖頭:“若是李舞黛不被抓,那就太好了。他就是天山人,熟悉地理環境,是最能找到千年雪蓮的最佳人選,甚至是不二人選。”
母夜叉搖了搖頭:“不太現實,時間不等人,唉,急死人了,我想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若能救出天山問月劍掌門李舞黛當然最好不過了,可是我們現在怎麼去救呀?那賀離騷一定嚴加防備。”
肥肥姑娘正從後山回來,今天她空手而歸,臉上還有血漬。
“姑娘,你怎麼啦,逮了多少野獸?”掃地阿姨迎上去邊用袖子擦拭肥肥臉上的血漬邊問。
“唉,別說了,我差點被狼吃掉了。”肥肥不耐煩。
“啥,你不是會高調嗎?”
“唉,動物跟人一樣,若裝睡,那是吼不醒的。何況今天那隻狼就是個聾子。”
掃地阿嫩聽得一臉懵圈,習慣性地用笤帚輕掃着地面。
錢無用好奇地打量了肥肥一眼,巧笑:“你怎麼知道它是個聾子?”
洞內聒噪不斷。
不好了,東方也敗的臉已變成青灰色,這令大家焦躁不安。好在肥肥的出現帶來一絲轉機,她跑向白骨園,用強大的獅吼功,呼喚霧人。
不久,一縷白霧飄入洞中,鑽入東方也敗的鼻孔。
哦,那是霧人半邊臉在他的體內排毒,不然單憑石鐘乳所貯存的那點靈力,是無法保證東方也敗不被魂飛魄散。
大家靜候佳音。
突然,白骨園那邊出現了異動,有幾個頭骨在冒鬼火,好在被眼尖的掃地阿姨及時發現,並告訴給洞主母夜叉。
一縷白霧立馬從東方也敗的鼻孔裡鑽了出來,用漏風的聲音嘆息道:
“東方大俠中毒太深,唉,更深的卻是他自身先天而來的心毒,另外他的野心太大,支撐不起他的慾望,將來他會害人不淺,其破壞力並不亞於鬼人,不如讓他如此死掉,也算善莫大焉。”
話落,只聽撲通一聲。
那是母夜叉雙膝落在地板上。
“求求您,救救東方大俠,只要能救他,我願爲您做牛做馬。”
母夜叉不斷地叩首,要知道,她可是個反面人,叩首是相當困難的,畢竟沒法正常彎腰。與其說是在叩首,不如說是在仰臥起坐,雖滑稽,卻令人更加心痛。
這正是真情的力量,這正是反面與正面的交鋒,這正是有情之天下的靈魂多維。
“洞主,快快請起,我的靈力也無法救他,必須得用天山千年雪蓮與真情之淚熬湯方可。”
一旁的掃地阿姨接話:“大仙,您說的跟趙大俠一致,哈哈,這說明東方大俠有救啦,送佛送到西,大仙何不騰雲駕霧,到天山採下雪蓮呢?”
“唉,你說得極是,可是我已被霧化,天山風大,我這一輩子都到不了那個地方了。”
這可急壞了母夜叉,她央求道:“師傅,求求您想想辦法,憑高超的法力,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霧人再次嘆息:“唉,要救,我也只能再次鑽入他的丹田,儘量穩住他的魂魄而已,但他只能堅持七天,超過七天,回天乏術。
可是,白骨園的鬼人即將復活,我得去那邊鎮壓住它呀,要是鬼人復活,那可是天下空前人災難。孰輕孰重,你作爲練武之人,應該明白吧。”
“我不管,我不管,只求您救救他,能救一天是一天,能救一秒是一秒。至於鬼人,我暫時能對付。”
“唉,如今那鬼人法力無邊,會吃掉你的。”
“吃掉就吃掉,只要您能穩住東方也敗的魂魄多一天多一秒,我無怨無悔。”
“唉,若他能躲過此劫,那將來也會成爲全民公敵,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
“求求您,將來是將來,我只珍惜當下,若將來他變壞了,但我還有美好的回憶可以度日。”
“唉,你這是不是太自私了?”
“容我自私吧,將來他若真的變成全民公敵,我會親手殺了他的。”
“唉,你鬥不過他怎麼辦?若要打敗他,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與褲子云合體結丹。”
“啊?!......還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了。”
“那就結丹吧。”
一旁的紫衣大俠趙走叉也很驚詫。
“唉,我那義子褲子云有意中人豆娘,這可怎麼辦?”
“好辦,我把真心留給東方也敗,只要能打敗全民公敵,那麼無論我採用什麼辦法,想必您也會支持的。”
霧人陷入沉思,最後果斷地說:“好吧,我再入東方也敗的丹田,你去白骨園吧,記住,白骨無論發出怎樣的笑聲,你都要裝着附和地笑,切不可把憤怒寫在臉上,否則,鬼人會利用意陰功而吸盡你的功力,讓你變作乾屍。”
“好,我記下了。”
霧人還是不太放心,分給一些霧氣鑽入母夜叉的丹田,同時還吩咐紫衣趙走叉和肥肥一起協防。
...
還有戲嗎?
杵在東方也敗旁邊的錢無用一直插不上話,好幾次她都想打斷母夜叉跟霧人之間的對話,但又覺得不妥。
現在,她感覺自己有點多餘,淡淡地說:“我有急事得先回雲臺縣一趟。”
大家也覺得她走了好,這麼一個前衛的女人,愛露臉又愛露肚臍。
於是歡送的掌聲最先由掃地阿姨製作出來。
洞外的寒風呼啦啦颳着,似乎專程來打臉。
露臍裝不缺遇見,但缺遇見靈魂,她被世俗的驚濤駭浪不斷洗牌。
不被看好的錢無用行了一肚子氣慪,狂草般的步伐六親不認。
這個製毒師,一出絕情谷便租了輛馬車,她得趕快出現在雲臺縣,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