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勸到
聽冬兒說他不敢去京城,湯先生倒不那麼生氣,坐下了,“想激老夫,你個小丫頭還不夠分量。”
“既然不是不敢去,那當然最好。”冬兒看起來很是高興,“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和王嫂子、巧雲來幫您收拾東西。除了這幾天必須用的東西,剩下的,有用的打包,沒用的扔了。”又轉向二黑說道:“一定不會耽誤你們啓程。”
這個,還能這麼做嗎?二黑身形僵硬,想着乾脆答應下或者先不答應,再看看?心裡還擔心,照着冬兒這麼折騰,別真把湯先生氣壞了。
湯先生果然暴怒,指着冬兒吼道:“你敢!”
冬兒往巧雲身後躲了躲,避開湯先生的手指,卻依然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們是爲了您老好,又不是要害您,有什麼不敢的?不然,您明天試試,看我敢不敢。”
這個妮子,她還真敢。湯先生氣憤的轉過頭,怒對二黑質問:“你就是這麼教導妹妹的?她這個土匪樣子,你就這麼看着!”
二黑早在湯先生髮怒的時候就站起來了,這時只好攤着手說道:“冬兒什麼樣,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哪管的了她。”說完,又小聲跟了一句:“您不也一樣沒辦法嘛。”
湯先生吼道:“那是你妹子!”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二黑委屈的說道:“就算冬兒是您……那個,是您孫女,就她這個脾氣秉性,您又能拿她怎麼樣?還不是一樣得事事依着她?”
雖然湯先生不願意承認,但也知道,要想要管着冬兒,讓她依着別人的意思做事,還真不容易。遠的不說,起碼這三四年裡,沒一個人做到過。
冬兒被湯先生拍桌子的聲音嚇的跳了一跳,她躲在巧雲身後,探頭看了看桌子,“這桌子,沒拍壞吧?不過,拍壞就不用收拾了,直接扔了就好。”
湯先生指着她吼道:“你這是想氣死老夫。”
二黑也實在是看不過眼,喝止冬兒:“冬兒,你看你把先生氣的,快給湯先生賠不是。”
冬兒看了看湯先生的臉色,好像真是氣得不輕,很爽快的說道:“這個行。”然後,用女學學來的標準禮儀,對湯先生深深地屈膝躬身,嘴裡還說着:“冬兒對湯先生出言無狀,您老大人有大量,不要和粗鄙的小女子一般見識。冬兒給您老賠罪了。”
說完,直起身眼巴巴的看着湯先生,好一會兒,也沒見湯先生有什麼反應。只好再次深深施禮道:“您就原諒小女子吧。”保持着這個賠禮的姿勢好半天,一直半蹲到撐不住了,也沒等到湯先生的隻言片語。
冬兒索性站直,敞開了說道:“我說老頭兒,差不多行了啊,女學的禮儀課上也沒這麼長時間的屈膝禮。您總不是讓我給您磕頭,才能解了氣吧?”
湯先生依然眼睛望上,不做聲。
“切!磕頭多簡單,這有什麼?比這個屈膝禮省事多了。”冬兒作勢就要跪地,剛剛彎下膝蓋,忽然想到什麼,又站直了,“不過,湯先生,您真的想好了?我這要是給您磕了頭賠罪,我可不知道我會記多長時間啊。您覺得我多長時間會把這事兒忘了?”
湯先生聽得一滯。還真是,這個小丫頭從來就不會吃了虧不着補,今天要是讓她一個頭磕下去,以後指不定能生出多少事情,自己白白吃多少閒氣。
冬兒等了一會兒,看湯先生抖着鬍子前思後想的猶豫,覺得火候差不多了,說道:“那冬兒就多謝您老人家原諒我了哈。”然後,輕鬆的擺擺手,“明天我來幫您收拾東西,我一定聽您的,您說怎麼收拾咱就怎麼收拾,您說留哪件我就給您留哪件。”也不管湯先生再次瞪起的眼睛,放了心似得轉身,“得,我先回去了,省的在您這兒,讓您看着我鬧心。”拉着巧雲就往外走。
冬兒剛邁出一步,又停下來。似乎認真的想着什麼,然後回頭和剛想擡手說話的湯先生商量道:“湯先生,您老要是真的接受不了馬上離開……,”冬兒的語氣緩慢而猶豫,湯先生憤怒的眼睛也漸漸的有了變化。“要不您這次先不走……?等到秋後冬月的時候……?對,那時我二哥指定還回來,那時,咱再一起走怎麼樣?”
冬兒自說自話的擺擺手,“好了,就這樣說定了。您再在這民風閉塞的府州城多呆上幾個月,然後您就巴不得去京城了。唉,可算是了一件心事。”
這還是了了你的心事了?你這是添了我的心事!湯先生覺得自己被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好眼睜睜的看着冬兒領着巧雲一溜煙兒的溜走了。
臨走,冬兒還扔了一句“等冬天的時候,我一定給您做件新棉袍,好穿着去京城。”
更是把湯先生氣的夠嗆,湯先生連連揮手:“走,趕緊走了。你待在這裡,老夫不知道會少活多少年。”
眼見得不服管教、難以對付的冬兒走了,湯先生被冬兒一波三折折騰的、已經妥協的心思,再次升起了不甘心苗頭。於是,一腔怒火直直的衝着二黑就過去了,“你說說,你這哥哥怎麼當得?就把妹子教成這樣?”
您老怎麼不說冬兒?二黑不服氣的小聲辯解道:“冬兒已經很好了,能教成這樣不容易的,您還不滿意?”
湯先生抖着手,指着外面,質問道:“這叫很好?這叫很好?就這樣不服管教,不容分說的土匪行徑,叫很好?”
“……”
湯先生斷然道:“不行,你去告訴她,不許她管老夫的事情。我多會兒也不去京城,現在不去、冬月不去、以後也不去。”
二黑對湯先生撿軟柿子捏的行徑大感意外,馬上推脫道:“還是您和冬兒去說吧,我說話她不聽。”
湯先生再次拍了拍桌子,力度卻比剛纔小了很多,“虧你說的出口,她是你妹子。她不聽你話,你不會訓斥她嗎?不能罰她嗎?”
二黑低聲反駁道:“瞧您說的,我訓斥冬兒?您能確定最後不是她訓斥得我沒話說?您滿腹經綸,都說不過她,我怎麼可能訓斥得了?”
湯先生看着這個不成器的小子,手指快速的點着桌面,“你是她哥哥,你不要多說那麼多,罰她不就好了嗎?”
二黑暗暗對着湯先生的方向翻了一眼,不服氣的說道:“您說的好輕巧,處罰那不得有個理由嗎?冬兒就沒做過什麼能讓人處罰的事情。”
湯先生氣急敗壞的說道:“今天這個事情,還不是理由嗎?有這麼強迫長輩的嗎?有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
二黑嘟噥道:“您也說您是長輩了,您怎麼不處罰她?”
“老夫現在說的是你!”
二黑指着自己,“您說我啊?”隨即攤手道:“可我覺得冬兒沒做錯事。”
湯先生拿起手邊的易經,又放下,換了一本,衝着二黑砸過去,嘴裡罵道:“這樣了,還沒做錯事?怪不得她個小丫頭就能這麼不服管,都是你們父子們逞的。”
二黑忙用手接住丟過來的書,愁眉苦臉的說道:“您看您,生這麼大氣做什麼?您每次教訓冬兒的時候,她不是一樣不聽。不但不聽,還要回嘴不是。您不也睜一眼閉一眼的聽之任之了嘛。”
二黑往前邁了一步,把書放回桌上,又馬上退回去,“我說冬兒沒做錯事,那也沒說錯啊。您想想,要是冬兒是您孫女,會把您孤身一人留在府州城,自己去京城嗎?她一定會強行帶您走,這還用問嗎?”接着又嘟噥了一句,“府州又不是您的祖籍,用得着這麼戀戀不捨的嘛。”
湯先生的氣勢,在聽了二黑的話後,明顯低了一個層級,“她又不是老夫的孫女,要她管什麼!”
二黑再次攤手道:“可她不願意您一個人留在府州,硬要讓您和我走,我能有什麼辦法?”
湯先生怒道:“你對他說,你在京城忙的很,沒工夫關照我,不就行了嗎?”
二黑大驚道:“湯先生,我說出這個話之後,還能出去見人嗎?不說別人,就是冬兒,只怕也會嫌棄我的人品,以後再也不會把我當哥哥了。”
湯先生再次抓起書的手揚了揚,終究頹然的放回了原處。
冬兒扯着巧雲站在院子裡,纔有些犯愁,“咱們去哪裡好呢?難道真的好回去陪羅家母女說話?”
巧雲掃了一眼很稀奇的沒人的院子,說道:“要不,咱們在巷子口轉一轉。”
“好吧。”冬兒一邊往外走,一邊遺憾道:“哪如在和老頭磨會兒嘴皮,等到飯點兒時再出來。”
巧雲在冬兒的側後方瞄了她一眼,心想着,再說一會兒,老先生就被你氣死了。
冬兒側過臉,問巧雲:“你想什麼了?”
巧雲忙說道:“沒想,沒想什麼。”
冬兒鄙視她,“連個真話都不敢說,也不知道王嫂子怎麼教你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再多呆一會兒,會把老頭兒氣壞的?”
巧雲嘿嘿笑着,沒敢回話。姑娘您把爛攤子留給您家二爺,甩甩就手走了,原來還是知道老先生生氣啊。
咱一起走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