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齊十三娘是個心胸開闊的女子,但是可選供餐是她下了辛苦、用心做的事情,做了事情,還要被人無端挑剔,總是心裡不痛快。能讓那幾個挑剔供餐的女子吃癟,齊十三娘還是很高興的。
她興致勃勃的聽喬秀妍取笑那兩個女子,喬秀妍說完,她又笑道:“這個我知道,那兩個侍女來廚房問過,能不能給她們寢室的姑娘換回可選供餐,我讓她們回去看章程。沒想到,這兩個侍女也有意思,是這麼回覆的。”
冬兒斜撩了她一眼,嘖嘖感嘆:“瞧瞧,使了個壞,就高興成這樣。”
齊十三娘驕傲的說道:“那又怎樣?好不容易有了個好想法,這麼多人忙了好長時間。本來就是挺好的事情,還容的她們隨意挑刺?”然後,又用手肘碰了碰冬兒,說道,“你少在一旁說風涼話,我們這也是幫你出氣。畢竟這個主意你想出來的,還廢氣巴力的,用你那爬爬字寫了個運作章程。”
還不懷好意的問喬秀妍三人的意見,“你們說,是吧?”
三人只聽得爲冬兒出氣,後面的話根本沒注意,聽齊十三娘問話,連忙點頭稱是。
這三個人,簡直好壞不分,冬兒豎着眉尖,問道:“她是說我用爬爬字寫章程,你們點頭點那麼快做什麼?”
這樣啊,回想一下,好像齊十三娘還真是這麼說的,三人又忙忙的搖頭,連稱不是。
喬秀妍輕拍冬兒胳膊,解釋道:“齊姑娘說的是你出的主意好,又費力寫了章程。後面那句……那個,只不過是捎帶。”
妮子和徐詩語也忙點頭附和。
喬秀妍繼續着剛纔的話題,“本來聽說畫苑廚房的飲食供應也要改了,她們還合計着,終於能選飯菜吃了。結果,廚房一早就告訴侍女,她們幾人還照着過去的樣子,改從棋苑給她們領餐。”
喬秀妍笑的嘰嘰咯咯,“有一個女子還對侍女發脾氣,侍女弱弱的回答她,廚房管事那裡有姑娘遞過去的申訴,說供餐的事情沒定下來之前,不敢隨意給姑娘改變飯食供給。”
齊十三娘聽的更是樂不可支。
直到藍梅把午飯送來,幾個人還在說笑。
齊十三娘午睡後去找江嬤嬤,告訴江嬤嬤,可以建個告示欄張貼學生的優秀作品,或者聖賢文章,順便公佈菜單。
江嬤嬤的回答極其乾脆:“庭梅,去吧楊冬兒叫來,讓她現在就來。”
冬兒一邊走,一邊暗自哀嘆,就知道一牽扯到江嬤嬤,自己就沒好事。每一次傳喚都是即刻就來,好像她的管事院子着了火似得。
江嬤嬤沒和冬兒寒暄什麼多餘的話,直接揮手讓她坐下,開口就問:“你這是給十三娘出了個什麼主意?抄寫菜單都沒有多餘的人手,現在讓你整出四個告示欄來。照你的想法,這告示欄張貼的內容要好、要精選,還要定期更換。這麼多事情,總得有人張羅、管理。你也給我說說,管理告示欄的人在哪裡?”
齊十三娘坐在冬兒旁邊,神情有些委頓。依着她的想法,做些對女學有益處的事情,多出個人手,也是可以的。可是,人家江嬤嬤卻不這麼想,她看的清楚,江嬤嬤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讓自己和冬兒做這個事情。
齊十三娘一想到冬兒那個滑頭,和她那見不得人的字跡,再想到最終很可能是自己寫畫四個公告欄的張貼內容,齊十三娘覺得外面的天,都是變得灰暗了。
見江嬤嬤用不同往日的口氣,問她這些話,冬兒大睜着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江嬤嬤。江嬤嬤這樣一個心思深沉到不見底的人,至於爲了個提議急眼嗎?這就是赤/裸/裸的訛人,用先發制人的手段,想着算計自己呢。
冬兒看向齊十三娘,齊十三娘衝着冬兒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意思很明顯,你出的主意,自己想辦法吧。
冬兒收回眼神,向江嬤嬤欠欠身,回道:“回江嬤嬤,人手的事情,挺好辦吧?咱們女學這麼多人,隨便選幾個做就是了。”
江嬤嬤神情淡淡的說道:“楊姑娘說的隨便選的人在哪裡?難道爲了下個菜單,老身還要專門再僱用幾個精通詩文書畫的教習?”
我欠你了?冬兒壓下心裡的不忿,說道:“江嬤嬤不願意另外出人手,要不,就在學生裡面選一個,讓她帶着學生們自己辦?省的她們沒事做,閒的無聊,整天鬥嘴生氣。”
齊十三娘聽了,默默地扭頭看向窗外,天氣好像不想前些天那麼熱了。
果然,江嬤嬤微笑說道:“老身覺得楊姑娘的這個提議不錯,現下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就楊姑娘辦這個事情吧。”
冬兒聽的一愣,這是見縫插針吧?她苦了臉,說道:“江嬤嬤您也知道,我不過一個粗鄙女子,只是在淑寧女學讀了幾天書,字都認不全,更談不上賞析辨識詩文書畫。這個事情,學生是萬萬做不了的。”
江嬤嬤緩緩說道:“老身怎麼覺得,管理這個告示欄,想法比書法更重要。”
冬兒翻了個白眼:“小女子連字都認不全,光有想法有什麼用?告示欄上張貼的東西總要能見人吧,小女子手裡什麼都沒有,拿什麼去貼。更重要的是,這個公告欄,上面張貼的東西非同小可,若是因爲小女子的無知,導致想法不合潮流,犯了什麼忌諱,後果就嚴重了。嬤嬤您三思。”
江嬤嬤一笑:“具老身觀察,楊姑娘的人品好,想法更是旁人沒得比的,很合適調理這個公告欄。告示欄的內容也簡單,找各個學苑的教習去要就可以了。至於犯忌諱嘛,這個老身倒是不擔心,楊姑娘不但擅長管事,更有趨利避害的直覺。”
冬兒皺着眉看江嬤嬤,特麼麼的,她的眼睛也太毒了吧,連別人的直覺都能看出來?廉伯就是個狡猾的不行不行的老頭了,和自己相處的又時長,廉伯也沒說過這樣的話。難不成她比廉伯還要厲害?
冬兒再想,不對,廉伯不是看不出來,而是染坊的環境相對於淑寧女學簡單很多。女學中的女子各有背靜,自己又是以張謙未來側室的身份進來的,再加上江嬤嬤這個老……那什麼,使自己的處境油然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這次,冬兒是誠心誠意對江嬤嬤說:“江嬤嬤,我真的不適合做這個事情。您知道的,我在女學呆不長,而公告欄這個事情是要持續做下去的。”
江嬤嬤笑道:“老身也沒有想讓楊姑娘一直留在女學,只是楊姑娘心思靈活,辦事能力強,等楊姑娘做的順了,到時候我另外安排人交接。”
冬兒搖頭:“這個事還是讓其他學生來做好了。嬤嬤您選幾個學識出衆、品行好、能服衆的學習來做這個事。可以先讓學生們自己報名,再由衆女子推舉,您和各位教長、教習最後把關,把女學總的學生代表、協理,以及各個學苑的學生代表選出來,一同組建個機構即可。每年有走的、有進的,讓她們自己承接學習,就能不操心的循環運作下來。”
其實冬兒想說的是學生會主席、各學苑部長,說到跟前時,想到這麼個嚴謹的機構只怕會犯忌諱,臨時改口說成代表、協理。
江嬤嬤和齊十三娘聽得若有所思,冬兒接着說:“選些能做事、處事公、品行正的學生出來,那麼,您和陳嬤嬤、蔡嬤嬤也能少不少瑣事。若是用的好了,她們不但可以籌劃告示欄,還可以協助管理學生們的事物。還能利用女子們的閒暇時間,辦個文會、賞析詩畫什麼的,也省的她們無所事事,總有磕絆。”
江嬤嬤聽得很是心動,望了齊十三娘一眼,對冬兒說道:“楊姑娘的這個想法籠統的很,最好能有個詳細的條理寫下來。”
“江嬤嬤,咱們女學有衆多的才女,您放着不用豈不可惜。您選出個領頭的人,把主要的意思交代清楚,讓她帶些不同年齡段的人,自己放手去做,有不足之處,讓她們自行補充、調整,效果豈不是更好?”冬兒說話的語氣極是懇切。心裡想着,趕緊的,把和自己無關的事情推出去,自己能多些時間,多熟悉些字,練練書法。
冬兒一邊說,江嬤嬤一邊輪流打量着她和齊十三娘,待冬兒說完,江嬤嬤也拿定了主意。
江嬤嬤說道:“楊姑娘給老身推薦個人選吧。”
冬兒瞄了齊十三娘一眼,說道:“比如齊姑娘,家世好、學識好、人品出衆,完全可以當這個領頭的學生。”
知道她就沒憋着好事,齊十三娘看也沒看冬兒,對江嬤嬤說:“按說十三娘做這個事情也是可以的,可是現在十三娘還領着廚房的一攤子事情,恐怕脫不開手。要不,讓楊姑娘協理我做這個事情,您看怎樣?”
冬兒忙道:“辦告示欄和給廚房辦事可不一樣。女學的學生們認得是學識和身家,冬兒的身份和學識難以服衆,實在無法領料女學的優秀學生們。”
江嬤嬤沉吟着思量,冬兒說的也不錯,雖然在她們眼裡冬兒是個不可多得的聰慧女子。可是女學中衆多的女子們都出身富貴,又是在驕奢的環境中長大。她們看的是家世身份,甚至都不怎麼看重學識,更不可能認同冬兒的能力。
片刻後,江嬤嬤擡頭問齊十三娘:“十三娘覺得廚房的事情交給李嬤嬤,她能否順利做下來?”
這個倒是可以,齊十三娘回道:“能行,畢竟咱們已經做過一次了。”
江嬤嬤:“那就這樣,廚房的瑣事讓李嬤嬤帶着她的人去做,十三娘只要按時看看進度是否順利即可。你把公告欄的事情領料起來,若是來年你確實不打算再進學,那時也能把人帶出來了。”
齊十三娘再看冬兒一眼,做些事情倒是沒什麼,還能讓自己長些見識,學學手,省的白白耗費大半年的時間。可是冬兒事不關己的態度就很令人不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