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順着蘭芝的眼風看過去,就見東廂房虛掩的門動了一下。她也給蘭芝丟過去一個眼色,小聲說道:“我就是來看你過的好不好,順便幫你漲漲聲勢嘛。現在你孃家的光景自不用說,若是交好的姐妹也不錯,你在婆家的日子也能更隨意一些。”
冬兒思量一下,對巧雲說道:“你們先帶着東西去西廂房等着吧,王嫂子陪我過去就好。”
巧雲明白冬兒的意思,好多東西,不好拿進長輩的房間再拿出來。巧雲幾個,連帶着酒樓臨時派給她們的兩個婆子,一同進來西廂房。
蘭芝的公婆正思量着,要不要出來看看二兒媳的姐妹,那個給人做妾的女子是個什麼樣子。門外蘭芝已經在問話了,“爹,娘,媳婦的姐妹過來給二老請安。”
蘭芝婆婆忙開門迎出來,入眼的是個富貴的姣好女子。身穿淡耦合色繡七彩團花牡丹的襖子,下身同花色色馬面裙,腰間垂下的兩個花色絲絛上,掛着兩枚碧玉壓羣。頭戴點翠花簪,水滴形翠玉耳墜,面容白皙水嫩,杏眼黛眉,氣質恬靜,臉上的微笑極爲親和。
看起來沒有多麼繁複的首飾,卻顯得團花簇錦,高貴端莊。
施家婆婆連忙相請,“是位富貴的奶奶啊,快進來,快進來坐。”
冬兒象徵性的屈了屈膝,“小女楊氏,見過嬸子。”
施家婆婆連忙擺手,“這位奶奶可使不得,我們這樣的小人家,奶奶您不嫌棄就是給我們臉面了,可當不得奶奶的禮。請奶奶進屋說話。”
上房的外間是一個大大的房間,有兩張桌子,想來是他們一家人吃飯、說話的地方。
蘭芝公公也已經站在一張桌子旁,見到衣着富貴的冬兒和一個體面的媳婦進來,有些無措。裡間,還能聽到男孩子的笑鬧聲。
蘭芝婆婆一邊用一塊布巾擦拭上首兩張凳子,一邊讓冬兒,“咱們是窮人家,傢俱粗糙,還請奶奶不要嫌棄,您上坐。”
冬兒連忙謙讓:“我是晚輩,在長輩面前,怎麼好上坐。大叔和大嬸您兩個上坐,我隨意就好。”說着,冬兒撿了下首的凳子坐了。
老兩口見冬兒已經坐下,顯然也沒嫌棄他家粗鄙,對冬兒很是好感。
冬兒又說:“兩位長輩也請坐吧,坐下才好說話,不然晚輩也不好單獨坐了。”
兩人見冬兒誠心,只得坐下,還關照蘭芝道:“兒媳婦也坐吧。”
蘭芝應了一聲,坐在冬兒下首。
冬兒照常和蘭芝公婆客套一番,問詢了老兩口的身體,又閒話兩句,示意王嫂子捧上手裡的匣子和一串點心包,“晚輩冒昧登門,蒙二老不嫌棄。這裡是晚輩的一點心意,還請二老不嫌棄。”
王嫂子把匣子放在桌上,先把四個油紙包推過來,說道:“這裡是我們姨奶奶給家裡孩子的一點子吃食,不成敬意,只是給孩子們添個零嘴。”
然後,把匣子打開,只見裡面是幾件金銀飾品,和兩疊上好綢緞。王嫂子說道:“這裡有兩個尺頭,給您二老做兩身衣服。這幾件首飾,您二老看着,分給家裡的孩子。”
蘭芝的公婆有點傻眼,點心也就罷了,雖然看包裝很精緻,但終究是個吃食,拿來拜會客人可以接受。那幾件亮花花首飾……,人家不過是兒媳的小姐們,他們不好接受人家這麼貴重的禮吧。
施老爺子看向老伴,施婆婆對冬兒說道:“姨奶奶,您是二媳婦的姐妹,能看看我們,已經是高看我們了,實在不敢接受姨奶奶的重禮。點心我們收着,這些首飾實在是過於貴重,您,還是拿回去吧。”
王嫂子一邊把匣子合上,一邊笑着說道:“看嬸子您說的什麼話?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往回拿的道理。我們姨奶奶是實心的孝敬二老,您二老就不要推辭了。”
這時,裡間炕上玩耍的兩個孩子聞聲出來,一個六七歲,另一個大概四五歲的樣子。兩個孩子出來,就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點心包,雖然看起來口水橫流的樣子,倒也沒上來搶着吃。
那個小的還小聲問另一個孩子:“哥哥,那裡面是好吃的吧?”見哥哥不說話,一點不認生,就大聲問小花:“小花,那個是你家親戚拿來的好吃的嗎?你給不給我們吃?”
蘭芝婆婆斥責道:“這裡還有客人在,不能沒規矩。過來給姨奶奶行禮。”
兩個孩子躲在一旁,卻不過來。
冬兒見他有趣,笑着取下身上的荷包,交給小花:“小花,這裡面有芝麻酥糖,那兩個是哥哥吧?分一些給兩個哥哥,你們一起吃。”
小花向蘭芝,見蘭芝點頭,笑眯眯的上前接過荷包,還嫩嫩的說了聲“謝謝冬兒姨母”。然後顛顛的跑過去,和兩個哥哥湊在一起。
蘭芝婆婆不好意思的對冬兒說:“窮人家的孩子,沒見過世面,讓姨奶奶見笑了。”
“哪裡,您家孩子可愛的很呢。”大概是因爲懷孕的緣故,冬兒是真覺得幾個孩子有趣。
蘭芝也笑着說:“楊姨奶奶心善的很,又喜歡小孩子,不會笑話咱們。”
既然已經見過蘭芝的公婆,冬兒再呆在這裡,大家也都拘束。
冬兒站起來說道:“我和蘭芝去說說話,就不打擾您二老了。您們歇着,晚輩先告退了。”
蘭芝公婆忙起來相送。冬兒順便叫小花:“小花,我們走了,回去和孃親、姨母一起說話。”
她們回到西廂房,王嫂子是最後進門的,她關門的時候,看見東廂房的門開了,一個年輕媳婦快步進了上房。
冬兒見王嫂子關門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問道:“怎麼了?”
蘭芝也回頭,見到婆家嫂子的一個背影,說道:“一定是我家大嫂,大概是進去問咱們去幹什麼了?”
冬兒也探頭看,蘭芝大嫂已經進了上房,她什麼也沒看到。冬兒回頭問蘭芝:“你家大嫂是個事兒媽?”
蘭芝笑道:“就你說話最有趣,這個事兒媽的說法,挺有些意思。我大嫂也還好,就是架子拿的大,別的還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