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楊秀庭的話,冬兒覺得的有些好笑,但還是一本正經的解釋說:“沒有吧,看起來還好。那人長相方正,也沒有賊眉鼠眼、橫行霸道的樣子。雖然對二哥的神色有些過分,一副看不上二哥的樣子,但是也沒做什麼仗勢欺人的事情,沒說什麼過分的話。我和翠英、桂枝過去時,人家看我們都是女子,也挺規矩,一刻沒多呆,連忙和二哥打了招呼就走。看着還算有禮。人家看不上二哥,可能是二哥做了什麼人家看不上的事情吧。”
爲了讓自己的話顯得更真實一些,冬兒轉頭問二黑:“二哥,你做什麼了?人家一副看不上你的樣子。他家主人呢?”
二黑聽了冬兒的問話,想着:這個冬兒越來越能瞎說了,說的那個明什麼的小廝一副正大光明的樣子。
看到冬兒一臉正色對着自己,就差說出來:快跟着我的瞎話,借坡下驢吧。
於是,二黑說了:人家主人說了聲“賞錢”,就自顧走了。自己執意拉着人家小廝不要錢,人家小廝嫌棄自己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還嫌棄自己揪扯人家。小廝說:讓他家爺把賞出去的錢收回來,他家爺丟不起這個人。
反正真的假的一起說,好好歹歹的糊弄過去就行。二黑心裡的鬱悶不可言喻,自己掙得了這麼多賞錢,原本該是多麼好的事情。本該得到讚賞、讚揚,大家再高高興興的慶祝一下。可偏偏上次不敢說,這次不能說,倒像是自己做了壞事。簡直是沒天理啊。
明喻可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很高大,這時正在張爺書房的院子裡,很沒形象的扯着嘴巴笑。
張爺帶着明遠走進院子,瞥了他一眼:“院外就能聽到你的聲音,說什麼呢?讓你高興的忘乎所以。”
明喻嘟囔:“哪有爺您說的這麼誇張。”見張爺又看過來,忙說:“剛聽了個笑話,有趣的很,爺您要不要也聽聽?”
和明喻一起在院子裡的明心也笑着說:“他纔剛說了個開頭,就笑的不行。也不知道聽了什麼,高興成這樣。”
“那就進來說說。哦,先說說你今天的事情辦的怎樣了。”張爺率先進了屋子。
說完正事,明喻迫不及待的說起來:“……見二黑這小子緊跟着人家三個小姑娘,人家走哪兒他走哪兒。我琢磨着這小子看着人模狗樣的,怎麼還有這毛病,就跟上去看。聽最小的那個小丫頭說吃了餛飩……”明喻說了翠英的話,一屋子人聽着確實覺得好笑。
明喻接着說:“本來這個小姑娘說的很有趣,沒成想二黑妹妹更有趣……”
“關二黑妹妹什麼事?”張爺問道。
明喻說:“那三個人裡面有二黑的妹妹,小的也是事後知道的。二黑妹妹接過話頭……那個大的居然還呆頭呆腦的問:那麼好吃的餛飩,爲什麼要倒一碗。”
一屋子的人爆笑,明喻也笑的說不下去。
雖然對二黑得到的天價賞錢不太踏實,楊秀庭夫婦對自家兒子的品行還是心裡有底的,而且還有冬兒在一旁信誓旦旦的說項。所以,鄭氏握着豐厚家底的手,在正月十五的時候鬆了很多,買了足夠的元宵,還做了曾經對大春許諾過的餡餅。多多的肉餡中加了不太多的白菜碎,依然是冬兒調的餡。
烙餅的時候,鄭氏的動作糾結、僵硬,既想給大春做出豆豆口中完美的美味餡餅,往鍋裡面倒油時又有些下不去手。
二黑看得着急,拉了拉楊秀庭。
楊秀庭對冬兒說:“冬兒,你去替你娘烙餅,讓你娘歇一歇。”
鄭氏只猶豫了一下,就把鍋鏟交給冬兒。算了,眼不見心不煩,讓這個臭丫頭造去吧,看來自己真是窮命。
想念了好久的餡餅,裡面夾的比上次還多的肉,豆豆吃的極其滿意。
大春吃的嘴脣油乎乎的,也連連稱讚,即使在師傅家和做活兒的主顧家裡,也沒吃過這麼好的吃食。
趁着沒什麼人看見,冬兒偷偷剷出三個放在一邊。
二黑趁着出去抱柴的時候,把那三個餡餅拿去,給了湯先生。上次楊家吃餡餅,滿院子飄蕩的香氣,劉山家和姚五四家裡都有,而湯先生卻沒吃到。
因爲這個,講究讀書人體面湯先生,很不體面的給二黑甩了好幾天臉色。這次,二黑就是自己不吃,也得給這個饞嘴的老頭兒留出來。不然自己寫字的紙片,只怕就得給老頭取暖用了。
正月十五,賞花燈的日子。
楊家卻要趕着這個熱鬧的節日要做生意。楊秀庭做了各色糖果和好多糖葫蘆,備着十五這天晚上賣。
午飯吃的稍晚一些,吃過午飯楊秀庭和二黑就一起推車出去了,要提前在南大街佔一個攤位,若是去晚了就沒好地方了。
每年正月十五,街上人多,各家的買賣都忙,楊秀庭一個人照應不過來,都是二黑去幫忙。
以往的冬兒如何想的不知道,這時的冬兒卻有些心酸。二黑今年過了年才十四,卻早沒了玩鬧的資格,三年前就開始在十五晚上幫楊秀庭看攤位。
大春可能自覺已經脫離了商販的身份,是手工業者了吧?從始至終沒有表示出要幫忙的意思,二黑沒意見,人手又夠用,家裡其他人自然也沒有疑議。於是,二黑從十歲起就沒了看花燈的資格。
二黑收拾晚上的乾糧時,冬兒說:“二哥,你少帶些乾糧,餓了的時候墊墊就好。我們去看燈的時候,幫你和爹賣街市上熱乎乎的新鮮吃食來。”
二黑看鄭氏沒有表示不滿,就點頭應了。但拿乾糧時,還是拿了不少,估計是怕萬一冬兒買不到,自己和老爹餓肚子。
吃過晚飯,鄭氏帶着大春兄妹三個,和院裡的姚家五口一起,相攜出門看花燈。
冬兒和翠英走在一起,說說笑笑倒也自在。
院子裡有秦先生家門頭上的燈籠照亮。秦先生家的燈籠,從除夕一直點到今天。
出了院子,就只有藉助天上月亮和星星的亮光了。好在十五的月亮還是滿亮的,就算偶爾有云遮月,但點點星輝映照下的世界,依然很清晰,也很清淡。
走出自家院子所在的這片區域,走上涼山街。夜色下,各個巷子走出的、稀稀拉拉的人們漸漸匯聚,大人、孩子的說笑聲也漸漸嘈雜起來。不時能聽見一嗓子“……不要跑遠了”“趕快回來”的大喊。
涼山街原本疏落蕭條、陳舊斑駁的房屋建築,也在這嘈雜的夜色中有了生氣。
和翠英娘說話的鄭氏,緊緊的拉着豆豆的手。豆豆倒也不閒着,另一隻手比劃着和翠英娘牽着的翠英大弟說得眉飛色舞,還從兜裡掏出個什麼小玩意給人家看。
大春和抱着小弟的翠英爹做一堆兒,邊走路邊聊閒天。冬兒和翠英就跟在幾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