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飛先是有些疑惑:媽呀,高遠同志乃可是社會名流,居然會跟個高中生一樣玩暗戀的把戲?這是一個卓越的大企業管理者應該乾的事情嗎?對方有什麼了不得的背景嗎?居然叫乃這樣的天之驕子都束手束腳、不敢示愛?
這麼想着,舒飛便抿着嘴笑,說:“高遠,你可真逗,像你這樣好的條件,玩什麼暗戀的戲碼啊?任是什麼名門閨秀,或是娛樂明星,只要你抱着一顆誠心去和對方交往,還不是手到擒來?難道你看上的是咱國家領導人的孫女或者外孫女?到時候給哥們介紹介紹,一定要求個合影啊嘿嘿嘿。”
這坑爹得人一臉血的迴應啊,白瞎了高遠好容易才被激發出來的告白。
好吧,高遠剛纔的告白是曖昧和含糊了一點,其實他心裡無比地想按住眼前的人,狠狠地吻上去,再像小說裡寫的那些狂霸拽的總裁一樣傲然宣言:老婆,你這輩子都栽在我手裡了,別想逃!
可是,過往的那些事情就如同原罪一樣將高遠釘在恥辱柱上,他怎麼敢繼續恬不知恥地在舒飛不情願的情況下強迫人家接受自己?
他只能懇求舒飛的愛情,一次不行,再來一次。
舒飛就跟沒事似地說:“我去丟個垃圾。”就準備和高遠各自走開,各回各家了。
高遠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就是剋制不住激盪的心情,忽然身體一晃,擋住了舒飛的去路。
舒飛莫名驚詫,說:“幹嘛?”
高遠舉起手機,給舒飛拍了一張照片。
舒飛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高遠說:“已經合影了。”然後把手機遞給舒飛,再次解釋說:“你不是想和他合影嗎?喏,這上面就是。”
手機上是一臉愕然的舒飛,半張着嘴,瞪視着舒飛本尊。
舒飛遲疑着說:“你……這……”其實舒飛的心裡已經明白了一半,剛纔他是開玩笑說高遠的暗戀對象沒準是來頭很大的人物於是求合影,那麼,現在這意思……還是比較明確了。
高遠呢,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他的眼神代替了他想要說的話。
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啊。
炙熱中透着執著,深情中飽含渴求。
此刻就定定地凝視着舒飛,發亮的虹膜中只映出舒飛一個人的身影。
似乎天地萬物都退了出去,他的眼中,只有他。
此時無聲勝有聲。
舒飛的心頭一片雪亮。
這……還真被肖帆那個吃錯了藥胡說的傢伙說準了一回!高遠他還真對我有意思呢!
泥煤的居然成了現代版灰姑娘,被一個同性的白馬王子看上了?
這也太叫人覺着匪夷所思了吧!
要是早些年,舒飛還能相信愛情,管他男的女的,對方在這大冬夜底下癡癡地對着他家的窗戶發癡的款款情意就叫人忍不住想去瘋狂一把,可是,現在的舒飛拖着年幼的兒子在異鄉顛沛流離多年,早就把心練得跟鐵桶一樣堅硬,根本不會去奢求什麼愛情。
別說高遠是個男的,就算他是個女的,這一份愛情也不是舒飛輕易要得起的,財富身份的差異並不僅僅是數字,更是一道涇渭分明的分界線,把人分成幾個不同的類別。如果說舒飛目前的狀態算得上小康,那麼景瑞明就是精英,而高遠則是大富,舒飛和高遠之間隔着兩到三個類別。這樣的結合,就好比是藤蔓去攀援大樹一般。高攀上比自己高的類別,開始也許挺好,還能收穫許多羨慕妒忌恨的目光,可是,藤蔓終究長不出大樹那樣的根基,最終也許會因爲不對等的類別而被狠狠地拋棄。
等高遠這一份心血來潮的熱情過去,然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
這不是舒飛對未來的家庭生活的展望。
舒飛要的是一個同甘共苦的、賢惠的妻子,也許沒多少愛情的成分,也不需要有多漂亮,只要肯體諒他在外面奔波的辛苦,並大度地寬待睿睿,帶給他們父子倆家庭的溫暖和簡簡單單的幸福就可以了,那種心如止水的幸福。
所以,舒飛對於高遠的追求,他的迴應只用三個字就能全部表達。
耗不起。
拒絕的話幾乎已經涌到了嘴邊,舒飛卻僵硬着笑臉,生生把它們嚥了回去。
高遠是救了睿睿的人,是恩人,而且此後還一直善意和熱心地對待着他們父子。恩不恩的暫且不說,愛情本身是一種美好的情感,就算是要拒絕他,也要給他留足面子和餘地。
舒飛穩定住心神,繼續保持着笑容,說:“高遠,你是不是聽了我今天對肖帆那二貨的說教,還真把我當知心欄目主持人了?哎呀,其實我很樂意解答的。不過,你高總的情感問題一定是很高端洋氣的,我這點水準可解答不了。呵呵,外面好冷,咱們都趕緊回家烤火去吧。”
舒飛心想:剛纔的話就當我從來沒聽到過,留點餘地將來好相見吧,高遠!當然,我以後是不敢再離得你太近了。
說完那話,舒飛就要走,卻被高遠一把抓住胳膊。
舒飛急了,說:“幹嘛?放開啊!”
高遠固執地拉住他的胳膊,說:“請聽我把話說完。”
舒飛跺着腳,說:“這……冷死人了,說什麼啊?我就是下來丟個垃圾,身上的衣服都沒穿夠,咱們明天再說不行嗎?”泥煤的誰知道下來丟個垃圾就會遇上這事兒啊,早知道該聽肖帆的。
高遠當然不容許他逃避。
高遠很清楚今天這頭既然已經開出去了,就無法回頭,他們再也回不到普通朋友的關係了,只要這一次叫舒飛躲閃了過去,他以後就會很防範很防範,再不會給自己告白的機會。
管不了以後了,高遠只知道現在憋在胸口的這一句話再不說出來,也許以後更沒有機會。
高遠將身上的長風衣脫了下來,罩在舒飛的肩膀上,說:“冷嗎?那咱們去那邊避風的地方說話,或者,去會所或是我車上。”
風衣上有着男人帶着菸草的氣息和溫度,將舒飛籠罩在其中。
舒飛急得說:“你不怕冷嗎?要着涼了!”
高遠的眼睛在一片夜色中閃閃發亮,他說:“我不冷。不僅不冷,胸口像燒着一把火一般,又像在呼喊着一個名字。”
然後,高遠就輕輕地念着:“你聽,它呼喊的是:舒飛,舒飛,舒飛……我喜歡你,舒飛。”
舒飛不自在地垂下頭,低低地說:“可是,我不是……”
高遠馬上截斷了他的話,說:“在認識你之前,我也不是同性戀。真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其他的同性,交往過的異性也很少。可是,我絕不是心血來潮,我是認真的。如果可能,我想和你攜手一生。“
舒飛覺得怪異極了,忍不住說:“我不明白,我是真的不明白,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我是真心覺得,你喜歡我什麼啊?”
高遠說:“你在懷疑我的誠意嗎?”
舒飛說:“不不不,我不是懷疑你。只是,有一句話說得好,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我不過就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還拖着個孩子,而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高遠忽然牽起舒飛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雙目凝視着舒飛,緩緩地說:“我知道我這樣很自私,硬是要拐帶你做個同性戀,從此都要面對世俗的偏見。可是,我沒有辦法,因爲我無法剋制愛你的心情。人這一世,能在恰當的時候遇見最恰當的人,難道不應該鼓起勇氣去試一試嗎?舒飛,你現在也許還轉不過這個彎來,可是,我可以等,無論等多久都可以。你可以考慮一下嗎?請不要馬上拒絕我。”
舒飛也覺得馬上拒絕他很傷人,便嘆了口氣,敷衍地說:“行,我考慮一下,不過,你不要抱太大指望。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只擼出來這麼多了,將就看吧QAQ。爭取明天白天再來一發。(感謝木汐,其實是瑾汐童鞋扔的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