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兩哥們還真玩了一會兒三步跳遠。

肖帆身體素質好,讀大學的時候擅長各種短跑跳遠接力賽,所以,他連跳了三次,都比舒飛跳得遠,立腳也穩,壓根兒沒有出現他所想要的“吧唧”一聲摔地上然後捧着肚子“哎呦呦”叫喚的場景。

真打擊人啊,盡做無用功了。

肖帆又跳了個遠的,沮喪地說:“這招不管用。要不然,咱們換一種。咱們爬幾層樓梯,然後屁股坐在樓梯的扶手上往下滑,衝力那麼大,不掉下來就怪了……”

覺得背後沒聲音,肖帆回頭一看,卻見舒飛蹲在地上,一臉痛苦之色,不禁大驚道:“嘿,還真有效果啊。看,你的是要給弄掉了吧?”

肖帆奔到舒飛身邊,扶着他的肩膀問長問短,着重問他疼不疼,哪裡疼,是不是肚子疼。

舒飛從牙縫裡擠出個字:“疼……”

肖帆說:“疼就對了!哎呀,我怎麼一點也疼,看來是我身體素質太好了,得弄個更激烈的……”

舒飛嘴裡“噝噝”地抽着氣,好容易說了出來:“不是肚子疼,是腿疼……像是扭着筋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肚子毫髮無損,舒飛因爲天天坐辦公司疏於鍛鍊,剛纔的運動又沒做事前的準備動作,於是肌肉拉傷加扭傷,連公交車也做不成了,肖帆只好扶着舒飛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家,白白花了三十七塊冤枉錢,最後還得揹着舒飛上樓。

到了舒飛的租住屋,肖帆累得直喘氣,最後說:“算了,我也懶得回去了,這時候出去又要打的,划不來,我就到你這裡貓一晚上,明天一早從你這裡出發去店裡好了。”

舒飛忙說:“那太好了,正好這麼就沒看見你,咱們好好聊聊,侃大山。”

問題是兩人的肚子裡各自多了一塊肉,哪裡還會有心情跟以前一樣沒心沒肺地侃大山,說這聊那呢?肖帆還好些,本來心情鬱悶之極的,現在見好哥們也有了和自己一樣的不幸遭遇,頓時覺得平衡多了,他本身是個不愛擔着多少心思的樂天性格,於是沒說上幾句話睏意襲來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肖帆被尿憋醒了,才發現好哥們大睜着雙眼平躺在牀上,竟然是一直都沒有睡着。

肖帆想說點什麼安慰一下哥們,究竟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沉默着摟住舒飛的肩膀,最後蹦出來一句:“堅強點,兄弟。”

舒飛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次日一早,還是幾乎沒怎麼睡着的舒飛先起牀,下去買了一籠小籠包子和兩杯豆漿回來,兩哥們心事重重地將早點吃完,一起下樓去上班。

分手時,肖帆摟了摟舒飛的肩膀,說:“放心,我儘快把那藥弄來,然後,咱們一起吃,把那一團血流了就是了。以後該咋樣還是咋樣,你上你的班,我修我的車,掙到錢了找老婆結婚生孩子,一切都會好的。”

舒飛無精打采地到了公司,蔫巴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發了好一會兒呆纔打開電腦,可是,他這時候的腦袋瓜像是鑽進去了一窩馬蜂一般,嗡嗡嗡地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

結果呢,做出來的報表不是這裡數據不對就是那裡格式不對,一早上返工無數次。

舒飛在心裡命令自己集中精神,可是,狀態就是不好。

一會兒,人事部的張妙玲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過來,將一疊子報表拍在舒飛的桌子上,嚷嚷着說:“你怎麼回事?這報表上的好幾處公式都不對,害我做出來數據一錯就是一大排!”

舒飛連忙接過報表一看,果然是函數設置錯了,連聲道歉,又承諾說中午之前一定修改好,張妙玲才一扭一扭地走了。

鄰桌的吳美麗衝着張妙玲暗暗吐了吐舌頭,將轉椅移到舒飛的桌子邊,悄悄地說:“舒飛你呀,幫她做什麼呀?做好了,是她的功勞,做錯了,就都是你的錯了,真是!不洗碗就不會打爛碗,做得越多,錯得越多,知道不?”

說着,吳美麗又將轉椅轉回了她自己的位置,指着電腦上的懶洋洋屏保,說:“做人啊,要像懶羊羊,沒事就趴着。”

舒飛搖搖頭,說:“我哪能和你比啊,你有灰太狼的男友罩着,當然想做懶羊羊就做懶羊羊,想做美羊羊就做美羊羊。”

吳美麗的男友是另一部門的主管,比吳美麗大十歲,卻對這個才畢業的小女生俯首帖耳,衆同事都戲稱其爲吳美麗的“灰太狼”男友,說賈寶玉是銜玉出生的,吳美麗是手持平底鍋出生的。

其實舒飛有一句話沒說,他之所以對人事部那邊的八婆特別客氣和肯幫忙,原因在於他特別珍惜目前這一份工作。在舒飛的潛意識裡,他能進入公司首先是得到了人事部的首肯,但是,一旦表現不好要被公司掃地出門的話肯定也是由這人事部來收拾殘局的,爲了那一日永遠不到來,舒飛本能地就願意結好人事部的人,管她們八婆還是尖痠麻煩。

到了午飯時間,舒飛的耳朵裡全是同事們議論的去年入職的某女同事霍某某的新聞:該女同事進入公司初期表現很不錯,半年後順利轉正便開始原形畢露,偷懶磨洋工,利用工作之便揩油拿些小回扣,經常在工作時間打長途電話,甚至在下班時趁人不注意將公司茶水間的雀巢條狀速溶咖啡倒入自己的包裡被人當場撞見。種種劣跡曝光後其頂頭上司和人事部商量要和她解除勞動合同,該女同事居然此時拋出她懷孕了的消息,因爲法律規定在女僱員懷孕以及哺乳期間不得以任何理由解僱或者解除勞動合同,於是該女同事順利留下來了,先是孕期八個月,然後產假四個月,哺乳期六個月,要是她那時候沒懷孕的話,現在都被解僱一年多了。

衆八婆女同事你一言我一語地發表各自的高論:

“誰知道她那時候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也許是爲了怕被炒魷魚而臨時想出來的辦法,找一個懷孕了的朋友去代替,拿到早孕一個月的產檢報告來哄騙公司。”

“那是很有可能的。她以前還說要丁克呢,一直說是不要孩子,於是,一聽公司要開她了,她就立馬懷上孩子了!還真會鑽空子,利用勞動法的漏洞!”

舒飛心神不寧地聽着這些話,忽然心裡一動,想:法律保護懷孕的女員工,那保不保護懷孕的男員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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