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被人當槍使
006、被人當槍使
聽到錢棋勝這個話,張勁鬆衝動得想伸手捉住錢棋勝的手指狠狠折斷它!但他忍住了,沒那麼做。自從那次黨工委會議上對於把他提拔爲招商局局長的議題被錢棋勝狠狠阻撓了之後,他對錢棋勝就沒什麼好感。一直是本着不得罪不親近的態度,可是他沒料到,現在錢棋勝居然會把一頂目無領導的帽子扣到他頭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在江湖,自然會有朋友,也會有對頭。權力場上更是一個兇險無比的江湖,因爲面子因爲利益因爲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千奇百怪五花八門的狗屁原因,朋友難得對頭遍佈,處處充滿了爾虞我詐,時時得防備着被人擺上一道。
身處權力場之中,張勁鬆是有這樣的認識的。然而身處這個誘人的權力場之中,雖然處處都是敵人,可有個大前提,那就是不管大家是友是敵,如何看對方不順眼,都要首先保證團體的利益一致對外!
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張勁鬆和錢棋勝是一個團體的,都是代表着開發區管委會、代表着招商引資方的,而榮世勳呢,則是投資商。雙方是兩個有着不同利益訴求但又有可能謀求合作達到共贏局面的不同團體。
而剛纔榮世勳的話不僅僅只是在說張勁鬆,更是把整個隨江開發區管委會都罵了,錢棋勝作爲管委會的副主任,自然也在其影射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錢棋勝不但沒想着要首先維護好管委會的形象,反而對張勁鬆一通訓斥,這種搞法就有點不通情理了,說好聽點那是借外人之手打擊內部對手,說難聽點那叫吃裡爬外!
按說以錢棋勝的政治智慧,他不應該幹出這種幫着投資商欺負下屬的蠢事吧?但他轉念一想,這個投資商也許是和錢棋勝、甚至是和粟文勝副市長有着很密切的關係呢?那他這種拉外援打內敵的搞法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你們要鬥你們自己鬥去啊,你跟徐倩當面鑼對面鼓地敲去啊,爲難我這麼一個小小的副科級招商局長搞毛啊!
一瞬間腦子裡轉了許多,張勁鬆雖然忍住了折斷錢棋勝手指的衝動,可火氣卻沒消。今天中午高市長和瞿副市長在飯桌上對老子都還比較客氣,那一聲聲小張叫得多親切?你錢棋勝也就是個正科級的副主任,算個什麼玩意兒!居然敢指着老子的鼻子耍威風?他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反擊道:“想要別人把你當領導,你自己也要有個當領導的樣子!”
這話說得可就相當打臉了!錢棋勝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手指顫抖着,語無倫次道:“你,你......”
其實話出一出口,張勁鬆自己也愣住了,沒想通怎麼一下就激動成了那樣,對領導說出這樣不尊重的話,但話已出口,他也是個愛面子的人,沒有馬上道歉自己打自己臉的可能,可又怕再呆下去會出現更難收拾的局面,便冷冷地說:“你們自己看吧,恕不奉陪!”
說完,他也不管那二人嘴裡說什麼難聽的話,大步走到奧迪車旁,打開車門鑽進去,馬上發車,一腳油門就躥了出去。
“這個張局長是哪位市領導的公子吧?真是沒禮貌!”榮世勳看着越去越遠的奧迪車,冷笑着道,“錢主任啊,你們開發區的幹部素質還有待提高......”
錢棋勝冷着臉硬邦邦地回頂道:“榮總,這樣的話還是等你當了市領導再說吧!”
媽的,一個什麼狗屁總經理,看樣子就是仗着父輩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你有什麼資格教訓老子?要不是你們是粟市長介紹過來的投商資,你以爲老子有心情陪你玩?還真把自己當上帝了?就你這狗**樣,老子看着就噁心。我開發區的幹部素質有待提高?我看你他媽的就一點素質都沒有!哼,比張勁鬆還可惡!什麼東西!
榮世勳一下就噎住了,他是個商人,也無心混官場,怎麼可能會當隨江的市領導?雖然他也有能力轉投政界,可是他沒興趣!在官場上約束太多,哪有商場上那麼舒坦?有錢可以使勁兒花,看到喜歡的女人了可以高調地求愛,人生一世,不就是圖個舒坦嗎?
這個姓錢的真不是個玩意兒,區區一個科級幹部,居然敢這麼跟老子說話!榮世勳當場就要罵人,可一想到剛纔張勁鬆那連領導都敢教訓的做派,就覺得這個隨江開發區比較邪門,盡出些沒素質的人,怕自己一罵這個老傢伙說出什麼更難聽的。
算了,不跟這種沒見識沒素質的基層幹部一般見識!榮世勳在心裡這麼一想,就伸手對着錢棋勝點了點,冷哼一聲道:“錢主任,記得你說過的話!”
說完,他也進了自己車裡,寶馬x6躥了出去,留下錢棋勝一個人站在那兒一張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張勁鬆沒有馬上回管委會,他在半路上就將車靠邊停了下來。然後坐在車裡,將車窗降下兩釐米的樣子,放了一絲涼風進來,吹得頭腦冷靜了許多。
冷靜下來之後,他就覺得自己剛纔的表現實在是太沒水準了。怎麼就蠢到了那種地步呢?和領導頂嘴不算,居然還教訓起領導來了,這可是官場大忌啊。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不管心裡怎麼想,領導無錯論都是應該牢記在心的鐵律!心裡不認同領導的觀點,那麼可以不當回事,被領導誤會了,或者是受了委屈,可以發一下牢騷,但絕不能跟領導對着幹啊!
想到在今後的工作中,錢棋勝時不時地給自己穿個小鞋使個絆子什麼的,張勁鬆就覺得無比鬱悶,眉頭皺了起來。
從後視鏡中看到後面的車快速駛來,張勁鬆剛準備確認一下是不是那個榮世勳的車,就見到寶馬x6風馳電掣地從自己車旁衝過,眨眼間就遠到連牌照都看不清了。一陣塵土飛揚,他趕緊將車窗的那絲縫隙關緊。
媽的,這是開發區不是高速公路,開那麼快趕着去投胎啊!張勁鬆在心裡暗罵了一句,又對開發區這道路條件相當不滿,除了兩條主路是黑色路面外,其餘的居然是水泥路!還有一些區域連水泥路都沒有,毛坯的土路有的路段坑坑窪窪相當多,稍不小心連他開的這臺奧迪q7都會掛底盤,更別說別的小轎車了。
就這基礎設施,哪兒一點開發區的樣子!
眼看着車外的揚塵漸漸飄落,車窗外恢復了寶馬車未飆過時候的明亮,張勁鬆降下車窗,一口唾沫吐了出去,而就在此時,又是一臺車駛過。他看清楚了,是錢棋勝的坐駕!
擡掌在額頭上拍了一下,張勁鬆有種撞牆的衝動,怎麼就這麼倒黴?露下氣吐口唾沫也能夠剛好撞上錢棋勝!剛纔他吐的唾沫是落在了地上,沒有落在錢棋勝的車上,可是這個動作卻很容易產生一些不好的誤會。畢竟他剛纔和錢棋勝吵過一架,現在他把車停在路邊,等到錢棋勝的車經過的時候就吐一口口水,這怎麼看都像是他對錢棋勝極其怨恨的一種泄憤方式!
天地良心,他真的沒那個想法,而且剛纔正在車裡後悔、在反思自己不應該和領導硬抵硬地對着幹,吐口水只是因爲榮世勳剛纔車開得太快揚起一片塵土後的不舒服反應。然而這種情況他自己明白,但錢棋勝在車裡看到了會作何感想呢?
唉,這事兒它解釋都沒法去解釋,不說錢棋勝了,就算是一個陌生人,都不會相信他的解釋。
真他孃的樂極生悲啊!中午纔在市領導面前露了回臉,下午立馬就把管委會的領導給狠狠得罪了,這人品要差到什麼程度纔會遇到這種狗屁倒竈的鳥事啊。
深呼吸了幾次,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和太陽穴,努力將負面情緒拋到一旁,以一種頗爲悲壯的心態想到,不就是一個副主任嗎?就算得罪他了又怎麼樣?他還沒權力撤了自己這個招商局長!所謂人死卵朝天,不死在人間。真要說起來,哪個怕哪個啊!再說了,老子的分管領導是魏主任,又不是他錢棋勝,怕他個鳥啊!況且,不是還有個聖金鯤公司的投資嗎?這可是連市長都重視的項目,在這個項目沒落實之前,他錢棋勝真要憋着勁跟老子過不去,恐怕徐大主任先就會收拾他吧。
這麼一想,他頓時心情輕鬆不少,駕車回管委會去了。
管委會徐倩的辦公室裡,錢棋勝一臉憤慨手舞足蹈地嚷嚷着:“......徐主任,你說,有他這麼跟投資商說話的嗎?這簡直是亂彈琴!是威脅投資商!啊,我要他給投資商道歉,他居然說我沒個做領導的樣子!啊,要都像他這麼目無領導、都這麼爲所欲爲,那工作就沒法開展了......還搞招商引資,來一個投資商也得被他嚇跑一個!”
徐倩皺了皺眉頭道:“錢主任吶,有什麼話好好說嘛。啊,小張不會這麼沒輕重吧?”
“怎麼不會?”錢棋勝聽到徐倩懷疑他所說的真實性,一下就更激動了起來,臉紅脖子粗,手臂擺動,唾沫橫飛,“投資商都讓他給氣跑了!回來的時候,他還等在路上朝我吐口水,要不是我車窗戶沒打開,一口口水就要吐到我臉上了!徐主任,你要不相信,你可以把張勁鬆叫過來對質,問他是不是朝我吐了口水?你現在就把他叫過來!”
徐倩淡淡地看了錢棋勝一眼,哼,告狀也沒個告狀的好態度,在我辦公室裡吩咐我把他叫過來?我用得着你教我怎麼做事?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一把手啊?她臉一寒,冷聲打斷他的話道:“要不要把魏主任、李主任、龔書記都請過來啊?嗯?”
錢棋勝的聲音嘎然而止,手舉在空中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似的不知道放下來,一張臉上五彩繽紛,心裡羞怒不已!他羞自己激動得太過了,怒的是徐倩話裡話外都偏向了張勁鬆那小子!
不過他還真不敢賭氣地說那就把他們都請過來,他丟不起那個臉!真要把另幾個班子成員請過來了,那他可真就是顏面掃地了!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中的老資格,管委會的二把手,居然被下面一個副科級的局長給吐了口水,這不是讓另幾位班子成員看笑話嗎?
他突然間後悔起來,後悔不應該跑到徐倩辦公室來告狀,自己怎麼說也是管委會的二把手,還分管着財政局呢,以後的工作中多的是卡他張勁鬆脖子的機會,怎麼就頭腦發熱跑到徐倩這兒來讓她看笑話了呢?
自己想着徐倩也是領導肯定見不得下屬目無領導,卻忘記了張勁鬆就是徐倩一手提拔起來的,而自己和徐倩又不對付,說不定張勁鬆那麼對自己,徐倩心裡正舒服着呢。都是被氣糊塗了,被張勁鬆和榮世勳給氣糊塗了!一念及此,他對張勁鬆的恨意就更深了一層!
知道在徐倩這兒是得不到支持了,錢棋勝也不想再呆下去自取其辱,氣急敗壞道:“要是這次投資出了問題,任何問題,他張勁鬆都要負全責!哼!”
撂下這句話,他不等徐倩迴應,便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徐倩也不留他,只是望了望門口,一臉不以爲然的神色。哼,這個錢棋勝也就這麼點出息了,一把年紀,還是管委會的二把手,居然被張勁鬆一個毛頭小子給教訓了一通,真是天大的笑話!虧他還有臉跑到這兒來說,也不知道丟人,真是個豬腦子!說張勁鬆目無領導,你錢棋勝又何時把我這個一把手當領導了?連下面一個局長都收拾不了還想我同情你?想得倒美!也不知道你這個副主任是怎麼當的。
徐倩在心裡把錢棋勝狠狠地鄙視了一回,卻是選擇性地遺忘了在和張勁鬆打交道的過程中,她自己可比錢棋勝要慘得多,錢棋勝只是被張勁鬆頂了幾句,她可是被張勁鬆強暴了兩次的呢。
從窗口往下看了看,見到那臺奧迪q7正停在樓下的停車場裡,徐倩就給張勁鬆打了個電話:“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張勁鬆接到徐倩的電話,也沒細想她找自己有什麼事,飛快地跑了上來,一進辦公室就恭敬地打招呼:“主任,您找我。”
徐倩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淡然靜靜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張勁鬆,沒叫他坐,甚至連應答一聲都沒有,心裡卻是第一次覺得這個自己應該討厭的人其實也有一點點可愛。
張勁鬆被徐倩看得有點忐忑,渾身不自在,就咳嗽了一聲。
“張局長。”徐倩張口輕聲喊出三個字。
張勁鬆就心中一凜,徐倩居然沒叫她勁鬆,也沒叫小張,而是喊的張局長!聯想到剛纔一進來她就盯着自己看,他就暗暗叫苦,自己得罪了錢棋勝不算,難不成還糊里糊塗地把徐倩也給得罪了嗎?
一手把二把手全得罪了,那自己以後在管委會可怎麼混啊?
想到這個情況,他都要抓狂了,賠着笑道:“主任,我,您找我,有什麼指示啊?”
見着他這反應,徐倩心裡還是比較滿意的,這小子對錢棋勝不夠尊重,可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還是知道上下尊卑的。這時候,她還是選擇性地遺忘了眼前這傢伙在牀上時的兇悍!
“啊,坐,坐下說。”徐倩臉上露出了笑意,伸手在空中壓了壓道。
儘管徐倩露出了笑臉,而且話也很客氣,可張勁鬆懸着的心卻還沒放回肚子裡。他可不敢保證,自己稍一不小心,她會不會又變回剛纔那般冷冰冰的神情。
領導的表情和心情,都是會瞬間變化的。
看着張勁鬆小意地坐下,徐倩臉上笑意不減,像是不經意般地說道:“你坐的這個位置,剛纔錢主任也坐過。”
聽到這話,張勁鬆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似的,立馬就站了起來,一臉惶恐不安手足無措地說:“主任,我,我......”
徐倩不說話,只是擡起頭看着他,臉上的笑意也收了起來。
張勁鬆心思電轉,馬上就決定不解釋只認錯。決定一下,他就看着徐倩,一臉嚴肅地說:“對不起,主任,我太沖動了。我,請主任批評我。”
見到張勁鬆沒有一句話的解釋,徐倩對他這態度就又多了幾分滿意。呃,能夠主動承認錯誤,不報怨不說委屈話,說明這小子長勁一點了,知道隱忍了。
“現在知道錯了?早幹嘛去了?”徐倩冷哼一聲,眉毛一揚道。
“早,早先我實在氣不過!”張勁鬆這一下就大吐苦水了,“主任,你是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個情況,那個投資商是怎麼說咱們管委會的,說得可難聽了。我實在是氣不過......”
“你還有理了?”徐倩瞪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道。
張勁鬆閉着嘴不說話,臉上的委屈之色漸來漸濃。
徐倩一臉怒容冷哼了一聲,也不說話,垂下目光,等了幾秒後才問:“你是什麼身份?”
張勁鬆嘴歪了幾歪,沒有回答。
“你是開發區招商局的局長,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開發區管委會的形象!”徐倩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
“是。主任您批評得是,我下次一定注意。”張勁鬆趕緊順着她的話說,語氣萬分誠懇,認錯的態度相當好。
“還有下次?”徐倩又冷哼了一聲,但臉色卻一下變得好了許多,再看他一眼,繼續說道,“勁鬆啊,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你的爲人我也是知道的。我相信你做事情是有分寸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啊,好好做事,不要有思想負擔。咱們開發區要高速發展,你這個招商局長肩膀上的擔子可不輕哦。”
聽到這個話,張勁鬆終於放心了。領導說話那含蓄的藝術他是明白的,徐倩叫自己上來,並不是爲了訓斥自己,前面那些話那些做派,其實僅僅只是敲打一下自己,讓自己不要太張狂了。而她的重點就是後面這段話,跟錢棋勝之間的事情,她不僅沒有批評自己,反而還頗爲鼓勵,暗示自己幹得好!當然,也不忘了在最後一句提醒一下自己,聖金鯤投資的事情要抓緊啊!
自己把投資商得罪了,她作爲管委會一把手居然顯得毫不在意,這就是一種很明顯的暗示了,她對那個什麼榮生酒店的投資不感興趣!甚至有可能是反感!至於原因嘛,張勁鬆綜合一下跟舅舅之間的談話,便輕而易舉地得出了結論,那個榮世勳肯定就是跟粟文勝一夥的!
這個結論一出來,那麼自己不給錢棋勝面子,徐倩反而還暗暗誇自己幹得好,這就不稀奇了。畢竟,他們現在算是對頭嘛。
張勁鬆心裡一輕鬆,身子都一下站直了許多,宏聲道:“主任,您就看我的表現吧!”
徐倩笑了笑,擺擺手道:“去忙吧。”
張勁鬆一臉春風得意地下樓,回到自己辦公室裡,他猛然冒出這麼個念頭來,錢棋勝和榮世勳二人不會是在自己面前唱雙簧吧?
哼,錢棋勝你個老麻雀,惡人先告狀也不看看形勢!你他媽的跟着粟市長一塊兒和高洪作對,在管委會裡又時不時地和徐倩作對,徐倩都恨不得吃了你的肉,她會幫你?操,真是人蠢無藥醫啊!
晚上回到家,張勁鬆吃過飯,就守在電視機前,調到隨江臺新聞頻道等着隨江新聞地播出。張父張母疼兒子,也不跟他搶臺,直等到新聞播出,看到採訪武玲的那一段,聽着從武玲嘴裡說出的開發區招商局張局長几個字,他就止不住地興奮!而更讓他興奮的是,在隨後的記者採訪市長高洪的片段裡,高洪居然也從嘴裡說出了張勁鬆的名字。
靠,上電視了啊!雖然只是被人從嘴裡說出來一下,可畢竟也上電視了啊!這輩子長這麼大,還從沒上過電視呢。
張父張母總算是知道平時不怎麼看電視的兒子爲什麼今天會一改常態守在電視機前面了,看着兒子臉上的笑,他們也非常開心,兒子出息了啊,市長都提到了他的名字呢。
新聞裡不僅僅只是播放了採訪武玲的鏡頭,還對聖金鯤公司有幾句很強悍的介紹,這個在新聞中就顯得比較打眼了。新聞播完,張勁鬆就把遙控器給了母親,他則回了自己的房間,剛打開電腦,手機就響了,拿出來一看,是舅舅嚴紅軍。
“舅。”張勁鬆接通電話,笑着叫了一聲,笑聲中帶着幾分得意。
“勁鬆,看過新聞了吧?”嚴紅軍笑着道。
聽到嚴紅軍這麼說,張勁鬆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道:“看過了。”
“嗯,幹得不錯。”嚴紅軍讚了一聲,“聖金鯤是個大公司,如果能夠拉過來,成績不小啊。”
“嘿嘿。”張勁鬆乾笑着,不說話。
“勁鬆啊。”嚴紅軍的語氣稍稍變了一下,“拉投資的能力,我還是看好你的。不過啊......”
張勁鬆就聽得心裡一跳,接過話道:“舅,不過什麼?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要學會保護自己啊。”嚴紅軍的話就顯得有點重了。
張勁鬆聽得不明不白,心裡滿是疑惑,難不成自己下午和錢棋勝的那點事兒也傳到舅舅耳朵裡了?他皺皺眉頭道:“舅,我,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
“工作要幹好,但不要被人當槍使了。”嚴紅軍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聖金鯤的投資都還沒確定下來就上電視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聖金鯤不來開發區投資,會是什麼後果?”
舅舅果然不愧在官場混了那麼長時間的,一眼就看到了問題所在,只不過,這個事情張勁鬆也沒有辦法,市長的安排,武玲臨時的決定,他又能怎麼辦呢?不過想到武玲在車裡的承諾,他心裡又安定了不少,也嘆了口氣道:“舅,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高市長想請武小姐吃飯,武小姐又答應了......”
張勁鬆將事情的過程大致上說了一遍,然後問:“舅,現在已經這樣了,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盡力將聖金鯤的投資拉過來!只要投資過來了,你就是大功臣。”嚴紅軍的話堅定有力地傳了過來,隨後又語氣一緩,“你呀,你還是不夠小心。我跟你說過了,叫你安心做事,不要過問別人的是非。你倒好,一下子就站到雙方的焦點上去了,別人是躲都來不及,你偏偏還湊上去把自己當活靶子了!”
嚴紅軍語氣緩和,可張勁鬆卻聽得心驚膽顫。他聽懂了嚴紅軍話裡的意思,是說現在市委書記陳繼恩跟市長高洪之間爲了開發區的事情正在暗暗角力,目前正是旗鼓相當卻又沒有撕破臉皮的時候,他張勁鬆找來了聖金鯤投資公司,什麼都沒談都先在電視上晃了一回,偏偏新聞中在武玲的採訪之後緊接着就是高洪的採訪,在高洪的採訪中,也如武玲那般提了提張勁鬆的名字!
這個事情如果放在平時,那是他張勁鬆的福氣,可是在現在這個非常時期,從高洪嘴裡冒出張勁鬆的名字來,可不就是把他張勁鬆當成一個靶子來用嗎?至於說靶子是給誰立的,那還用問嗎?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居然就站在了市委書記的對立面,張勁鬆真是欲哭無淚!自己怎麼就那麼蠢啊,怎麼就被人當槍使了啊!媽的,高洪你個狗日的,你他媽的堂堂一市之長,正廳級的大領導,居然拿我這麼一個副科級的小幹部當槍使,你他媽的真不是人,豬狗不如啊!我不過就是把你的情人強暴了兩次嘛,你有必要把我這麼往死裡整嗎?讓老子成了市委書記的靶子,老子還有活路嗎?
狗日的高洪欺人太甚!
想通這些問題,張勁鬆不由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當時的情況確實是不受他控制,可他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自以爲自己現在混到副科級多厲害呢,原來跟那些老狐狸相比,自己真是比小白兔還不如!實在是一點點政治智慧都沒有啊!
張勁鬆又哪裡知道,在市長高洪的眼裡,他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副科級的小幹部那麼簡單。
當時在隨江大酒店裡,高洪收到了徐倩那條短信,後來又見武玲對張勁鬆那般維護,他就動了拿張勁鬆當槍使的意思!他自然看得出來,武玲對張勁鬆的維護是出自真心,如果武玲真的是省委組織部武部長的妹妹,那麼用張勁鬆來做個靶子,可就是一着妙棋呀。背靠着省委組織部長這麼一尊大神,想必張勁鬆能夠頂得住對方的攻擊吧。
如果武玲不是省委武部長的妹妹,那麼這個張勁鬆在目前吸引一下對方的注意力也不錯,至於說最後會不會成炮灰,關他高某人何事?富貴險中求嘛,既然入了官場,就得有隨時被人當炮灰的覺悟!
一個副科級的小幹部,能夠在市裡兩位大佬的博弈中閃亮過,就算是當了炮灰,他也應該滿足了!高洪半躺在牀上,赤身**地摟着同樣沒穿衣服的徐倩,將電視調了個臺,心裡說不出的滿足,暗想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新聞,書記大人看了沒?
陳繼恩也看到了新聞,看過新聞之後,他就到書房裡泡茶去了。茶泡好,他端起來,輕輕喝了一小口,沒忙着吞下去,就在嘴裡含着。就這麼含了一小會兒,他的心情完全平復了,這纔再次舉起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臉上浮出了個淺淺的微笑。
高洪啊高洪,你做事還是太急躁了!呃,開發區最近挺活躍,先是樂泉公司,現在又來了個聖金鯤,嗯,不錯,不錯!
開發區管委會這兩天有個傳言傳得很歡,說是管委會二把手錢棋勝被招商局局長張勁鬆當面吐了口唾沫,還直接就吐在了臉上,左邊臉上,要再往下一點就直接吐到嘴裡去了!
這傳言有鼻子有眼,傳得神乎其神。張勁鬆還是從白珊珊嘴裡才聽到了這個傳言,然後才明白爲什麼這幾天別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怪異,原來問題出在這兒啊!他就不明白了,這種事情他沒對任何人說,錢棋勝應該也是個愛面子的人,更不可能對別人說了,至於徐倩,堂堂的一把手,更加不可能和下面人隨便亂說這些不利於團結的東西。
那麼,這個傳言是怎麼傳出來的呢?還真是怪事了!
是錢棋勝到徐倩那兒告狀的時候被人不小心聽到了?還是錢棋勝的司機亂說出來的?又或者是榮世勳那小子到背後亂嚼舌根?張勁鬆覺得應該前兩者的可能性大一些,畢竟,他吐口水的時候,榮世勳那小子開着車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呢。
這個傳言弄得張勁鬆挺尷尬,他可沒想太高調,更不想因爲這種傳言而弄得別人都以爲他有多張狂!畢竟這個傳言會抹黑他的形象,對於他以後的發展也會有一定的影響。試想,像這樣張狂的下屬,哪個領導敢用他呢?
媽的,人一走背時運,真是萬事不順!才被市長高洪當了一次槍使,這在單位裡形象又被人給抹黑了,真是不得安生。
徐倩把張勁鬆叫去了她辦公室,沒有提管委會這兩天的傳言,而是直接問起了聖金鯤投資公司什麼時候會派人過來考察。這兩天,榮生集團的人已經和她正式接觸了,雙方都在試探。雖然說榮生集團是粟副市長那邊的,可是畢竟人家是準備過來投資的,她作爲管委會主任,自然不可能因爲人家提了個她不爽的要求就直接拒絕。
有意向,就得盡最大的能力去談判!這是她的原則!不過,對榮生集團,她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她的關注力,更多的是在聖金鯤這邊。
“我昨天跟武小姐通過電話了,她說公司還在討論,今天會給我答案。”張勁鬆看着徐倩道,“主任,我覺得吧,聖金鯤公司就算是過來考察了,真要投資,可能也會等到明年吧?”
“投資到明年也沒關係,年前可以把合同簽了嘛。”徐倩笑着道。
張勁鬆就苦笑了起來:“主任,您就那麼有信心,聖金鯤一定會在我們這兒投資?”
“我對你有信心!”徐倩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笑着讚道。
張勁鬆心裡暗罵不已,真是最毒婦人心!明明是想把自己賣了,卻還要自己幫她數錢!靠,真他媽毒!哼,下次找個機會再強暴你一次,讓你知道我也不是吃素的,想拿我當槍使,我就讓你再次試試我的槍到底有多厲害。操!
從徐倩辦公室出來,張勁鬆還沒下到一樓,就迎面碰上錢棋勝從外面進來上樓,二人相遇,場面就無比尷尬了。張勁鬆臉上堆起一個微笑,喊了一聲:“錢主任。”
錢棋勝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看那樣子恨不得吃了他的肉似的。可這兩天有關聖金鯤公司被張勁鬆給拉了過來的事情傳得很兇,他不想和這小子在這時候短兵相接,就裝作沒看到也沒聽到似的,不作迴應,徑直往上走去。
張勁鬆心裡發苦,自己這下是把錢棋勝給得罪到底了,恐怕他心裡還以爲自己是那個傳言的散播者吧?他媽的,這口黑鍋看來自己是背定了。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張勁鬆正準備給武玲打個電話的時候,武玲卻打電話給他了:“小弟弟,是不是正想着給姐打電話呢?”
真是神了,這都知道?張勁鬆心裡暗歎,嘴上笑着道:“是啊,姐姐,我手機正拿在手上呢,你怎麼知道的?”
武玲笑嘻嘻地說:“這還不簡單呀,你接電話那麼快,我昨天晚上又說了今天要告訴你消息的,而且這時候又快要下班了。咯咯咯......”
“姐姐,你真聰明。”張勁鬆奉承着道。
“是你太笨了,真是個笨弟弟。”
“是,是,我是笨弟弟,你是聰明姐姐。”跟武玲說話,張勁鬆很怕說着說着就被她帶歪思路,趕緊問正事,“姐姐,你們什麼時候過來啊?”
“怎麼?想姐姐了?”武玲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裡就摻雜了一絲嬌媚。
“嗯,想姐姐了。”張勁鬆順着她的話說。
“騙人!”武玲繼續嬌媚着說道,“想我那沒見你給我打電話?”
“昨天晚上纔打啊。”張勁鬆委屈着說。
“那是公事。”武玲哼哼着不滿意。
張勁鬆拿她沒辦法,只能使出耍賴地招數道:“姐姐,我是真想你了。”
“不信。”
“那我抱抱你,你總該信了吧?”張勁鬆道。
“小壞蛋,調戲姐姐呀?”武玲咯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