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房子”裡不知道被關押了多久, 睜開眼是一片漆黑,閉上眼是一片黑漆,對黑暗的恐懼漸漸地演變成了習慣, 習慣了也就無所畏懼, 我和這滿室的寂靜交上了朋友, 它讓我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要逃, 我要自由, 我要活下去,我要堅強,還要智慧和勇氣, 我求神賜予我力量,讓我熬到和小惡魔相見的那一天。
神好像聽見了我的祈禱, 那扇緊閉的大門在我毫無預感的情況下“哐啷”一聲打開了, 陽光如洪水一般涌了進來, 刺得我眼睛發痛,忙用雙手捂上。
我被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半拖半拽地往前走,四彎八拐地走了一段路,又被扔進了另一個房間。我緩緩地睜開眼睛,久不見光的瞳孔還是被周圍的光線刺激得直流眼淚,四周的一切都是明晃晃的, 看得人頭暈目眩。
我還來不及看清這是哪裡, 忽然幾名童子上前來輕喊了一聲“我等伺候公子沐浴”, 也不等我同意, 就開始不由分說地扒我的衣服。
“靠, 無端端地幹嗎沐浴???別碰我,別碰我!”
見我不肯就範, 其中一個機靈的說:“公子不讓我們伺候,就要換門外那些大漢了,公子您是選哪一個?”
我看着門外確有彪形大漢的身影……切,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就是洗澡嗎,又不是殺豬!
“都轉過去都轉過去,我自己來!”
恩,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裡也是件不錯的事,俺也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這下能搓出幾斤老泥。泡掉一層皮之後,出來的人簡直脫胎換骨,神清氣爽,玉骨冰肌,幾天來的疲憊不堪一併洗去。
穿好衣服,又被帶到另一間房,一桌子精緻的酒菜擺在眼前。
童子道了一聲“公子請慢用”,便退出了房,闔上了門。
前一個時辰還掉在地獄裡,現在就躺在天堂享福了?傻子都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我就像走進了森林的糖果屋,被巫婆招待吃糖果,目的就是先讓我吃肥再餵飽她自己。呼延瀚突然這麼招呼我,不是想殺我就是想吃我,當然還有另一個理由,那就他變傻B了——當然,這個理由的成立性爲0。
懷疑歸懷疑,五臟廟還是要祭一祭,至少吃飽了有力氣,繼續和敵人周旋到底。
就這樣心安理得吃着喝着,直到再撐不下,打個飽嗝,喝口茶權當結尾。
伸個懶腰,吃得真爽,誰也不敢保證這是不是最後的午餐,至少做個飽死鬼是沒有問題了。
就在這時,門打開了,算帳的巫婆走了進來。
我從桌上偷偷摸了個瓷碟藏在了袖口,站起身,退後幾步,和他冷冷對峙。
這簡直是勝負立見的對比,我比他矮一個頭,想瞪他都得仰長了脖子,雖然拼命想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酷點,但和他那種渾然天成的陰森冷酷比起來,我就成了幼兒園的水平。這種滑稽的對峙看起來更像是獵物在望着主人:“你想把我燉着吃,還是烤着吃?”
我決定不再仰頭,採取揚長避短的戰略,輕鬆地攤了攤手:“有話就直說吧,要金子要銀子要身子都沒有,爛命倒是有一條,你要不要?”
他冷盯着我,詭異地笑了:“你倒是聰明,知道我是來借命的。”
我心裡一沉,心虛地笑笑:“時至今日,我這條命還能值幾個錢?”
“值不值錢,要估算過才知道了,我料你也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裡的分量。”
我心知不妙,右手伸向身後,摸出那塊瓷碟,鎮定地問:“此話怎講?”
“你情郎大軍壓境,你不想去會會他?”
就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馬上做出了一個決定,快得讓我連後悔都來不及,我抽出手中的瓷碟在牆上撞出鋒利的邊角,想都不想地就往自己脖子上割去——那利片離血肉只差分釐,一塊硬物擊中我的手腕,打落了手中的瓷片。
我撲過去想要奪回那塊可以讓我決定命運的瓷片,一隻大腳把我的手踩在了地上,我剛要反抗,身上幾處被迅速地點了穴道,人就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不得動彈。
我用殺人的眼光死瞪着他,心裡從未對一個人這麼地恨,恨不得撲向前去咬他骨頭,可現在我只剩下這雙怨恨的眼睛。
“你想死?可以。只要在戰場上他對你無動於衷,那我會成全你的心願,在他面前殺了你。”
五十里外北薊軍營
安穆飛點兵回來,沒有回帥營,而是走到不遠的一處大帳,掀開了簾子。
大帳裡的人正倚着牀屏看書,見有來人,忙坐正欠身道:“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感覺怎麼樣?”
“不礙事,謝殿下關心。”
“你大傷初愈,我不該讓你如此顛簸,這樣一來,又要影響傷勢了。”
“殿下和那人就要生死對決,成敗在此一戰,我又怎能冷手旁觀?”
安穆飛點了點頭:“回了一趟北薊,他就把楚都給佔了,現在看來之前一戰他是有意保存實力,伺機捲土重來。”
“殿下不必擔心,我對他的用兵瞭如指掌,可助您一臂之力。只是呼延瀚此人詭計多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只怕他會遭他暗算。”
“那倒未必,他進城之前,我已命錦把相關人等撤出楚都,以免受到波及,他在那裡抓不到什麼把柄。”說到這裡,安穆飛又拍拍那人的肩膀,別有深意地笑了笑,“放心吧,錦做事向來穩重,雖然和他失去了聯繫,料想他現在定是安坐在三百里外安娜達的戰營裡。”
“還是殿下想得周到,若不是您派人扮成樵夫漁民,日夜盯守在白濤河邊,我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你我兄弟何必客氣,若不是你出生入死探得密報,北薊的勝戰不會打得如此順利。自你走後那天起,我便抽派人手守在那條河上,萬一你行動失敗,便要逃到白濤河前,跳入河中便可脫身,沒想到果真有用到的一日。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等戰爭結束,你就可以和錦雙宿雙飛了。”
那人淡淡一笑:“這也正是我能撐到今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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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看到開虐就放棄了,我只想說,若無大悲,何來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