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子半跪於朱利安和安吉之間,一隻手伸開護住了背後的安吉,而另一隻手,則死死捏緊朱利安的手臂,青筋直暴。他的手裡正不住冒着白氣,帶着浸皮蝕骨的寒冷狠狠陷進朱利安的皮膚裡,已經生生勒出了鮮血。血滴的“滴答”聲中,朱利安的手臂還在不時發着咔咔響,像是被人捏碎了骨骼,聽來不禁毛骨悚然。
“你怎麼敢……怎麼敢!!”
“啊——!!!!”
隨着寒冰激起,朱利安的叫聲更加響亮,也更加的慘絕人寰了。整個塔頂頓時陷入了一片噬骨極寒之中,正如那男子的震怒一樣,恨不得冰碎所有一切的人和物。堅冰在朱利安的身體上越結越厚,就像一層剔透的繭一樣,漸漸將他包裹,吞噬,變得慘然無色……
“威德!你放開他!你,你……趕緊放開他!!快放開!!!”
足足過了有十秒鐘,艾力克才一下子從極度的震撼和驚駭之中驚醒過來,冷汗涔涔。而聽了他的聲音,溫蒂這才猛然回過神來,跟着便不顧一切地尖叫着衝向了威德,想要將主人救下。可是隨着一陣清脆的嘶鳴,溫蒂在靠近他們之前便被冰冷的玄冰凍住了身體,頹然倒地。
看着有人想救朱利安,威德更用力了。他狠狠地捏緊了朱利安的手臂,咔咔的骨碎聲伴着冰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令人寒毛倒立。此時的艾力克已經完全呆掉了,一面聲音顫抖的高聲喊叫着,一面又怕攻擊了威德會造成朱利安的更大痛苦,讓眼前的情況變得更加糟糕而無法收拾。
寒氣和淒厲的尖叫聲還在繼續,而且愈演愈烈,幾乎讓圍觀者們的神經都繃斷。
眼看朱利安的手臂已經細得只剩一半,艾力克無法再坐以待斃,只得冒險出手。瞬間金光乍起,呼嘯着撕破寒氣,衝向前方。但那金光很快便鑽進了地板裡,然後伴隨着一陣悶響聲,繼續向前。威德周圍的石地板開始異變,帶着低沉的轟鳴聲探出觸手來,越伸越長。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觸手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安吉。那個虛弱得無法動彈,被這些齷齪學徒們捉來玩弄的,安吉……
砰!!!
隨着一陣清脆的回聲響起,碎石橫飛。
威德反身抱住了安吉,將那些石質觸手被震碎了,也隨之鬆開了桎梏朱利安的手。借這個時間空隙,其他人慌忙將朱利安弄了回來,然後擋住了威德,不讓他再有機會碰觸朱利安。艾力克滿頭大汗地衝到了朱利安的旁邊,心中焦慮萬分卻又緊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地上的朱利安一臉慘然,那雙和艾力克一樣的碧藍眼睛早已閉上,緊緊合着的眼簾還在不住地跳動,帶動睫毛輕微顫抖。他的眉頭死死地擰在了一起,一張蒼白的臉更是扭曲着,如同在忍受莫大的痛苦一般,猙獰而抽搐。
看着已經到如此地步的表弟,艾力克的心裡真是憤怒又痛苦。而當他再進一步看清朱利安手腕所受的傷時,那種憤然的心情便更多的被一種驚駭、噁心、仇恨的複雜情緒所代替,滋味萬千……
霧氣中的那隻“東西”萎縮而畸形,被人狠狠捏過的地方由於冰凍的原因仍然保持原樣,已經細到了令人作嘔的地步。凝結的表面被一層皺褶的皮所包裹,而裡面不少碎裂的白色東西則尖銳地刺了出來,刺破慘然的表皮滲出鮮血,紅殷殷的沾在表面上。
這隻紅紅白白的東西就這樣擺在艾力克的面前,只有前端那隻熟悉的手掌還在提醒着艾力克它曾是一隻手,曾是一隻揮動萬千魔法的手。只是現在,它已經不能算是人的手了。
它只能被稱爲是一件,“東西”。
“威德!!你!你居然把朱利安弄成了這樣!!你居然!!”
艾力克怒不可遏地高吼了起來,一面穿過衆人朝對面的威德走去,勢要將殘忍的兇手千刀萬剮,粉身碎骨。可是等到他看清自己的前方時,那種想要將之先除掉而後快的憤怒便瞬間被驚愕所代替了,因爲他發現自己也面臨着一個憤怒,一個更大的憤怒。
那個人,他最憎惡的威德.道爾頓,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陰冷暴戾。他的表情是盛怒的,目光是憤恨的,一雙深邃的蔚藍眼眸裡早已沒了平日的鎮靜與深沉,而是變得兇狠,瘋狂,失去理智。他的黑髮頭髮被寒風吹起,不時拂過那冷峻的臉,這使他看起來仿若一頭蓄勢待發的獅子,隨時準備向對手發起狂暴的進攻,誓取性命。
一時間,艾力克怔住了。他感覺到了一種危險,一種極具威懾力而會將自己置於不利境地的悍然大怒所帶來的危險。他下意識地鬆懈了自己戰鬥的架勢,可是在下一秒鐘,他又猛然爲自己的退卻行爲而感到羞恥,於是再度挺胸上前,大聲喝道。
“威德!你居然爲了一個賤奴而重傷朱利安!你……”
“我是傷了他,那又怎麼樣呢?賤奴?哼哼哼……若不是看在他異人的身份上,我還會殺了他的。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他徑直打斷了艾力克的話,一字一頓地吐着這些句子,冷酷、殘忍、但卻很認真。
他看了看眼前的艾力克,又越過艾力克望向了朱利安的方向,然後微微揚起一側嘴角,輕輕的,笑了。那道微笑的弧度在他那潤澤的嘴脣上優雅地掛着,隱隱間,竟透着幾分異樣的美麗,殘酷而又邪魅。這不禁再一次地激怒了艾力克,使得他對這個囂張男子的些許顧忌也蕩然無存,只剩下無限的怨怒,仇恨,還有激戰的渴望。
他別過頭去不再看威德,然後繞過威德朝安吉出手了。威德一驚,迅速打斷了艾力克的施法,退後幾步擋住了安吉。見此情形,艾力克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拍着手掌感嘆道:“精彩,精彩,你在救這個賤奴時總是身手敏捷,表現不凡呀。不過今天我們非要帶走她不可,她是宿主,不除掉不足平衆怒。”
“誰是宿主,你說誰是宿主,給我說話小心點……”
“呵呵……她啊,她就是宿主!怎麼,你道爾頓帶了一個宿主進來,難道以爲瞞得了一輩子嗎?還不快把她交出來,交到索克蘭堡去,抽筋腕骨,用她的精神體爲隱都做一點補償……”
他說着就又要準備動安吉,可這時一陣寒風乍起,伴隨銀輝金光,戾氣逼人的大劍擋在他和威德之間。
“你再說一遍她是宿主試試……要帶她走嗎?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吧。”
威德手握崔冰斯,目光凌厲。那架勢,彷彿要斬盡眼前的一切,只要是違背了他的都不放過,通通毀於劍下。
其他的四年級學徒們都噤聲了,對於這樣的情形,似乎都還沒有機會去遇到。不過艾力克倒是很興奮,並且在看到那枚厄尼娜之眼時更爲興奮,還有怨毒,眼睛裡微現陰冷的光了。
“喲——哈哈,哈哈哈!連法器都拔出來呀。就爲了保一個宿主,對自己的同伴都不肯放過,拔刀相向……好啊,正合我意。喂,你們幾個,都看見了是吧?是他先出的法器,與我無關。不過我爲了自保,不得不使用法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別無選擇。等以後有人追究起這場對決的責任時你們可得替我作證,威德.道爾頓纔是元兇,都給我記住了,哼哼……”
呼!
又是一陣厲風。
艾力克的長杖“深藍”赫然顯現,幽光四射,大地微顫。
空氣中慢慢出現了危險的氣息,風雲凝聚,氣流盤旋。
一場激戰一觸即發。
轟轟轟!!!
呼——!
突然間,數股強勁氣流突然暴增而起,帶動狂風將兩方的人都狠狠震開好遠,平息了干戈。
“你們,想幹什麼?”
菲利克斯站在中間,目光冷峻地掃過衆人,幽幽道。
“當這裡是自家的後花園嗎?想打架就打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都給我馬上回去!還嫌試煉所裡現在不夠亂嗎?有這個精力,爲什麼不多花點時間在魔法的試煉上?取得魔法師資格,出去打復仇者啊!”
“菲利克斯,我們現在就是在捉復仇者啊!我想,我們已經找到了一個,就在那邊,正好是個宿主呢,而且還是道爾頓少爺家裡的,令人驚奇呀……”
盯着安吉所在的方向,艾力克冷笑着開口了。
“噢?宿主?”
聽着艾力克的話,菲利克斯困惑地皺眉了。他看了看艾力克一羣人,又看了看威德方面的兩個人,然後微微一揚頭,明白了。不過他並沒有對安吉做什麼,而是沉下頭來,嚴肅地說:“我很感激你們對伊哥斯帕的安危所作出的努力,不過伊哥斯帕有伊哥斯帕的法則,有它自己的處理方法,不需要你們擅自的胡爲,甚至於是打鬥……”
“啊?!菲利克斯!”
“送那邊的先生去澤得殿吧,我想伊哥斯帕裡不需要再有人死去,而且還是個未來的魔法師……”
“可是,可是……”
“所有人都給我趕緊回去。今天的事我就當是沒發生了。若是下次再被我遇見,一定給你們每個人足夠的時間去享受禁閉,足夠到後悔……”
“你……你……你這是在偏袒威德!”
憤然低吼一聲,艾力克終於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心裡話。
不過菲利克斯沒有回答,也沒有理他。只是冷冷地掃視過衆人,洪亮地開口了。
“傳康辛特大人的監禁令:威德.道爾頓的妖奴安吉具有某些宿主特徵,並與已故的琉璃島宿主曾有過較爲密切的來往。爲了確保伊哥斯帕的安全和穩定,請即時起到拉夏地室裡接受監禁,直到索克蘭堡的特使到來,驗明身份後方可重獲自由。而除她以外,伊哥斯帕裡的其他人將仍然享有自由的行動,不過在三天之後的特使到來時同樣得接受相應的身份驗證,以排除還有宿主潛伏於伊哥斯帕內的可能性。你們,都聽清楚了嗎?”
空曠的塔頂上回音嫋嫋,只有寒風在回答着菲利克斯的問話。威德偏頭看向遠處的鏡湖,那一抹幽幽的蔚藍中深不見底,昏暗不明。,
“我說了,伊哥斯帕有伊哥斯帕的處理方法。很多事情是你們不該管的,也管不了……威德先生,我想你是值得相信的,請現在就讓那個妖奴去拉夏地室裡吧,立刻,馬上。那邊已經有人在等着了,而且也有醫士在場,所以對於她的傷也是完全不用擔心的。只是幾天而已,她馬上就能自由的——只要,她不是宿主……好了,先生們,快點將那個可憐的傢伙送到澤得殿裡去吧。我看要是再拖個一時半刻,伊哥斯帕裡就又該要舉行葬禮了。快點,快點……”
當菲利克斯帶着一干人等離開翼塔時,塔頂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威德繼續眺望了遠方一會兒,然後像是突然回過了神來,嘆了一口氣轉身了。
“安吉,你到底……”
他那低沉的嗓音忽然戛然而止,因爲眼前的景象令他大爲震驚,無法再繼續下去。
冰霜之中,安吉像一具沒有生命的白玉雕像一樣,頹然的依在牆邊,長髮凌亂。那張潔白的臉龐隱在了髮絲的後面,只能透過縫隙看出她的虛弱與疲憊。她的雙臂無力地搭在身體兩側,單薄的身子更是鬆軟地攤在了牆角邊,罩着那條滿是污跡的薄長裙,真有着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心酸感,令人不忍再看。
剛剛只是看到那個齷齪的混蛋在做着齷齪的事,急於救下安吉,也沒時間來多看她兩眼。可現在,當他終於能將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了,才發現,她的狀況居然,居然是……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安吉輕輕地動了。她朝着威德的方向轉過了頭,然後似乎頗爲費力地將頭仰了起來,看向威德。陽光中,那張熟悉的臉龐終於又一次的清晰了。只是曾經細緻如花的容顏現在卻蒼白無比,像是遭受過浩劫一般慘然,沒有生機。她那黑曜石般的眼睛依然烏黑美麗,可是那裡面卻已經看不到半點的光輝,只有無盡的空洞與茫然彌散着,無邊無際。而她當她最終將目光定準在威德的臉上時,終於釋然地嘆氣了。微微翕動了慘白的脣,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似的低聲喃喃着。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又一次的……謝謝……”
無力再說更多的話語,安吉重新低下頭去,默然不言了。
沉默,久久的沉默,像是過了一百個冰冷寒冬一樣,沉默得令人窒息。
然後四周忽然傳來了一陣熱,將所有的冰雪都化去,換做舒心的溫暖。做好這些以後,威德熄滅了手裡的光芒,跟着迅速脫下外套來,屈身下去扶過安吉,將那厚實溫暖的外衣套在了安吉身上,緊緊地裹好。
“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一見面就是這樣的情景……”
他說着嘆了一口氣,心情沉重。
“要不是正好有人看見你被帶走了,連我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你的,也就……”
忽然瞥見了外套中安吉低低的領口,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威德又覺得一陣胸悶煩躁,無法繼續說下去了。只得更緊地把住安吉的雙肩,緊鎖眉頭,沉默不語。
他的手,有些發抖……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安吉試着拉出一個笑容來,對着威德輕聲說:“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也知道我們約好了要在學徒樓見面的,釋放我……可是……遇到了一點突發情況,我……不是有意要遲到的……我只是,只是……”
她突然愣愣地停了下來,因爲威德一臉愕然。
威德極爲驚愕地看着她,用一種最不可思議的口吻遲疑地反問道:“你在說什麼?遲到?遲到?是……你的確是遲到了。可是不是一兩個時辰的事,而是五天,整整五天!你已經有五天沒有露面了,安吉!整整五天,我找遍了伊哥斯帕的每一個角落,可是就是找不到你……安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身上的這些血跡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你,你……安吉?安?”
在威德疑問之中,安吉也迷惑了。她茫然地看着前方,像是無法適應這事實一般的喘息着,戰慄着。
五天……已經過了五天了嗎?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哈黎安,肯,宿主,黑特爾……
哈黎安……
哈黎安,已經死了嗎?
她突然驚駭於自己的這一發現,然後想起最後被哈黎安送走時胸中的那種疼痛,撕裂而破碎的,劇痛……
我,是不是也已經死了呢?
那個魔鬼一般的哈黎安要殺我的。而且,他也已經做了,在最後一刻……
我,的確是死過了?
“啊——!!”
她突然又想起了很多事,老骨,舍農,雪花,鮮血……無數的影像像潮水一般的洶進了她的腦海裡,令她頭疼欲裂,幾乎就要窒息。
“安吉?!安吉!安吉!!”
看着失聲尖叫的安吉,威德慌亂不已。想要幫忙,卻又無處下手,只能緊緊地抓住她的雙肩,焦急地呼喚着。
“安吉?安吉?”
“安?”
……
終於,安吉重新冷靜下來。 她又一次體會到胸中的劇痛在甦醒,可是比起這個來,心底的傷痛卻更甚……
是我……是我害死了哈黎安。
我真沒用,要是那時候阻止肯就好了……那時候,如果沒有將那東西拿出來,那哈黎安,哈黎安根本不會……
我救不了他,救不了他,救不了……
她深深地感覺到眼睛正在火辣辣的刺痛,可是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流出來。除了徒然的悲傷與悔恨以外,什麼都沒有,沒有……
“威德,送我去拉夏地室吧。我想時間應該差不多了……監禁令……會有守衛在四處搜尋我的……”
“安吉?你……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去?不行,不……”
“我很好,沒事,只是有些乏力而已……再說那裡也有醫士的,菲利克斯大人不是已經說了嗎……好了,這可是康辛特大人的命令……倘若不執行的話,我恐怕會被當做是心虛的宿主,直接處罰吧……”
“可,可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這五天以來,你到底去了哪裡,又做過什麼事情,安吉!”
“威德……求你……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什麼都不要再問我了……求你……求你……”
她像是呻吟一般地微微喃喃着,頭也慢慢別向一邊,不再看威德。四周又一次的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之中。而當威德最終鬆開那微抖的手時,他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
“你總是……什麼也不告訴我呢……”
淡淡的,就像是風聲吹過耳畔,不留痕跡。
安吉微微地翕動了睫毛,然後心痛地一皺眉,閉眼了。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就是宿主……
*** *** ***
樹林的廢棄試煉室中,舍農頹然的回來。
“我找到她了。她已經被人抓住,關進拉夏地室裡去了……對不起,沒能看好她……”
“呵呵呵呵……不用給我說對不起。對於安吉的走失,在你的心裡面恐怕是比我,更難過了吧……呵呵呵……”
老骨輕輕地笑着,一面繼續打掃殘局,將那些黑色觸角銷燬。
“那麼……就這樣了嗎?她的傷纔剛剛有一點好轉啊,被人關到了那樣的地室裡面,會不會再……”
“事已至此,我們無能爲力呀。”不等舍農說完,老骨搖着頭嘆息了,“既然都被魔法師們關了起來,我總不能強衝進去要他們放人吧。”
“可是我可以扮安吉的!想辦法,把我替進去!”
“行了行了……至於嗎?她的內臟已經長全了,只要調養生息,慢慢就會好起來的。你給好好地呆着,還有其他事等着你去做呢。哎……多虧了這些異界生物呀,沒了它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把那丫頭的小命給拉回來了,呵呵呵呵……”
老骨悠悠地笑着,然後敲着手指將那些觸角化爲了黑色肉醬,塗抹於地板之上,層層抹勻。
“你……究竟是誰?你是誰?”
懷着極大的困惑,舍農終於問出了幾日以來的疑問,目光深邃。
不過老骨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忙碌於銷燬觸角的事務中,一面慢條斯理地提問了。
“那麼……你決定了嗎?即使看到了那樣的場景也決定嗎?還是要幫她,站在她的一方爲她做事,即使她與你的國家是相反的、敵對的、完全對立的。你……還是決定要幫她嗎?”
“當然,我早就決定好了,不會更改。”
沒有一絲的猶豫,舍農回答得很堅決。
“呵呵呵呵……很好,很好。我就是欣賞這種敢愛敢恨,富有血性的年輕人,很好,相當好……那麼,繼續幫我找尋那條項鍊吧。沒有了它,她將一事無成。”
說完,他抹掉了最後的一點黑醬,清脆的一個響指之後,付之一炬。
轟!!
嗷——!
紫色的火焰之中,大地洞開,異獸嘶吼。
映着一臉的詭異光輝,舍農驚異地轉過頭去,看着老骨,久久無法言語。
老骨?
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