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已有些凍人了。安吉緊了緊肩上的披風,加緊腳步踩過落葉滿地的小路。枯黃的樹葉不時發出“咔咔”聲,聽來很是寂寞。
唉……阿盧那個傢伙……這下我要怎麼向塞巴迪昂大人交代呢?
雖然她已經很賣力地討好阿盧了,碧姬更是對它軟硬兼施,甚至是以死來要挾,但那傢伙就是死也不肯說出“復原‘卡亞那迷境’沒有用”的原因。它只說已經指出了去卡亞那的路,要求她們放了自己。
不過,從它那死硬的態度和口氣中,安吉倒是猜出了一點苗條來。
唔……這下阿盧承認了修復那張古地圖對尋找卡亞那是沒有用的,可是……它完成的地圖卻可以去到卡亞那……那麼……也就是說……阿盧的那張地圖纔是通往卡亞那的正確指引,而“卡亞那迷境”並不是卡亞那的地圖?那它又是什麼呢……
“咦咦咦!!——!”
小E忽然從胸前的項鍊裡飛了出來,繞着她一直叫個不停。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已經走得很快了呀!”
今天是一個大晴天,也是威德比試的日子。安吉本來沒打算去,都已經在澤得殿裡幫忙了,但她又突然想起威德是和傑克對決,心中立即泛起了一種不安感。考慮了半天,她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碧姬在知道後也連連責怪她,怎麼能在主人進行如此危險的比試時不露面。
“趕快去呀!萬一他有什麼不測你得幫忙擋住的!”
唉……看來現在所有人都把我當一個魔力高強的妖奴了……
可我還是心裡沒底啊!要真有什麼危險,恐怕還得威德來保護我吧……
她就這樣邊走邊想的到達了場地。
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比試了。整個場地上喧鬧不已,光芒與打鬥聲此起彼伏。
今天已經是比試進行的第十四天,總算是輪到威德了。這些天來,安吉也湊在一旁觀看了不少的比試。一方面,水變的怪物,放毒的猛獸,暴風雪,甚至是天崩地裂……這些千奇百怪、令人眼花繚亂的魔法的確讓安吉讚歎不已。不過另一方面,身爲澤得殿幫手的安吉也對這次這樣真實的比試感到很煩惱。幾乎所有學徒都在比試中受了傷。雖然不一定慘烈,但這也夠那些學徒和澤得殿的醫士們頭痛了。
安吉找了老大半天,終於在廣闊無際的場地一角看到了威德的身影。她小跑着過去,等看清那裡的情形時,不禁啞然失笑。
首先,這片場地是最靠邊最不起眼的一塊,跟其他精彩激烈的比試場地不知隔了多遠。
其次,今天他們的裁定者居然是個老朽的小老頭,而且,還是普瑞西德的術士!因爲比試的場數太多了,爲了能儘早結束比試並開始正常的魔法試煉,每天的上午下午都排滿了對決。但這樣一來,作爲裁定者的魔法師就人手不夠了。無奈,他們便從普瑞西德調了一些老師過來,負責一些魔法比較弱的一、二年級學徒的比試。現在看來,威德和傑克就屬於這種“比較弱”的學徒,而且很可能是——很弱。
這第三嘛,就是今天場外的圍觀者了。
平常,像這樣沒看頭的比試通常是沒多少圍觀者的。但今天,這塊場地的周圍卻意外地圍了不少人。除了幾個一年級的學徒以外基本都是其他年級的——女孩子。當安吉走過她們身旁時,一些有趣的討論便自然地傳到了耳中。
“哎……你說傑克會使什麼?聽說他只能召喚很簡單又很沒有殺傷力的植物啊。”
“沒事沒事……再怎麼說瑪德薩烏也教了傑克很多東西,威德可只學了簡單的魔咒啊!除此之外就只會撿豆子了,哈哈哈……恩恩,這樣正好,傑克就不會受傷了,可以輕鬆獲勝哦!”
“哼哼……那也不一定吧。聽說威德的魔咒用的很好,在布諾雷斯之前就已經很強了,離島的甄選就是最好的證明啊!恩……我還是看好我的威德……”
“……真噁心,還你的威德……你的威德.道爾頓冷漠死了,人也很討厭,我不喜歡他。還是我的傑克好,哈哈哈……”
“哈?好像傑克比威德更冷嘛……”
“那又怎麼樣?他真的好美,好可愛啊!”
“威德比他有型多了!哼……”
她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低聲爭論着,聽得安吉渾身的雞皮疙瘩和冷汗狂冒不止。
威德在看到安吉的時候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的,他轉過頭去,看向那個小老頭說:“可以開始了吧?您還打算再吸多久的煙呢?”
那小老頭白了威德一眼,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菸斗,頗有些不高興地說:“好啦,開……咳咳……開始吧,咳咳咳……”
場周的結界漸漸出現,將二人圍在了中間。
傑克慢慢走到場中,停了下來。一陣風吹過,將他純金色的長髮撩起,輕輕散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威德,如同一具沒有生命的精美雕像,只有那雙跟隨威德轉動的寶石般的眼睛還在告訴大家,他是一個活物。
與他相比,威德倒是有活力多了。他今天穿了一身幹練的深藍色衣服。沒有寬大袖袍和精緻的裝飾,只是簡單的樣式,貼身合體,行動方便,看樣子是專爲決鬥準備的。他漫不經心地來回踱步,微笑地望着傑克,嘴角還帶了幾分邪氣。
“喲!我們都是很無能的學徒呀,會的東西太少,要怎麼比呢?唉……”
威德說着又開始伸展起身子來。他不時地扭動脖子,胳膊和腿,但眼睛卻始終盯着傑克,一刻也不曾離開。隨着身子的移動,陽光在那張棱角鮮明的臉上投下了變幻不斷的影子,使他的表情更加捉摸不定了。
突然,威德猛地一出手,對着傑克就打出一個光彈。傑克及時躲閃,那光彈便炸在了身後的結界之上。他定了定神,對着威德又發出了一個光彈。
“哈?居然這樣比試?這也太好笑了吧!”
“呵呵……那你還指望他用什麼?諾斯威沃就教他用光彈炸豆子了,哈哈哈……”
周圍的人羣中立即傳出了陣陣嘲笑聲,並有人開始離場。一旁的安吉默默地聽着,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威德和傑克又打了一陣子,都是用的最基礎的魔法。但基礎也就罷了,他倆還會打着打着停下來,盯着對付歇息大半天,直看得圍觀者倍感乏味,紛紛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
“唉,早說了不好看,非要拖我來……”
“啊……再看看嘛,本來也不是來看他倆的激烈決鬥的。”
“啊!你看那邊!好像打得很激烈啊!快走啊!!!”
場地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跑向了那些熱鬧的場地,觀看其他人精湛的魔法表演去了。
望着場外稀稀拉拉的圍觀者,傑克突然破天荒地笑了。他舒一口氣,對威德淡淡地說:“我們倆的比試果然很沒勁,還不如肉搏戰有趣呢……好了,這樣比試下去也毫無意義,不要再打了,我認輸。”
“認輸?”
威德愣了一下,接着便輕輕地笑了起來。
“呵呵……幹嘛要認輸呢?雖然你的確不怎麼樣,但這麼快就認輸,恐怕會成爲所有人中最快敗下陣的人吧。這樣的話,瑪德薩烏會被你氣死的。”
“哼……就是考慮到無法向老師交代,我才和你打了這麼半天。兩個什麼都不會的學徒有什麼可打的?浪費大家的時間……我認輸了。”
說着,傑克轉過身去,準備向裁定者大聲宣佈自己認輸。但身後的威德卻忽然冷笑起來,拋出了一句話。
“算了吧。你哪裡是怕浪費時間,分明是有秘密,不希望別人知道而已……”
傑克剛剛張開的嘴突然僵住了,聲音也哽在了喉中。他定定地站了幾秒,轉回身來,用一種略帶威脅的眼神瞪着威德。
“秘密?什麼秘密?你說話小心點……”
“呀——被我踩着尾巴了?呵呵呵……是你欺負人在前啊。也不知你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把我的妖奴可嚇得不輕啊。”
傑克的身子猛地一震,眼神有些閃爍了。
“你的妖奴?”
“對啊,我的妖奴。就是那邊站着的那個,穿紅衣服的傢伙。”
順着威德的手,傑克看到了安吉,也就在那一剎那,他的臉色陡然劇變。
該死!
“……她都告訴你了嗎?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不怎麼樣啊,就想和你比試比試。不過,不是像剛剛那樣的打,而是拿出你的本事來,你的真本事。呵呵……她可在我面前狠狠地誇獎了你一番呢,說你很厲害……”
“我不會和你打的!我認輸了。”
傑克說着便慢慢向後退了幾步,再一次高聲喊道:“我認輸!”
可惜他們的場地太大,離場外的人有些遠了,聲音聽不大清楚。其實安吉他們都隱隱聽到了傑克的認輸聲,但那小老頭好像聽力不大好,還在一個勁地吸着他的大煙鬥。
“可惡!”
傑克拔腿便朝裁定者跑去,準備馬上結束這場危險的比試。
但威德怎可能讓他如願!
他立即朝着傑克前方的土地猛一揮手,一個光彈便狠狠地打了上去,炸出一個大坑,傑克也跟着滾落在地。
“幹嘛急着走呢?我們很相似啊,都是有秘密的人。啊!對了,也是一起在枯木林裡試煉的流放者吧?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好好地認識下彼此嗎?呵呵……你看,上天都給我們這樣的機會了,應該要好好珍惜呀,傑克。那麼……我就先給你看看,我的秘密。”
威德說着就舉起了右手,冰藍的光芒赫然閃耀。瞬間,一道白色火焰呼然而起,並伴隨着細微的聲響,清脆如冰層破碎般。剎時間,極寒的氣流迅速蔓延,侵蝕着周圍的一切,連空氣都在凝固。冰層開始自威德腳下的土地不斷伸展,如白色的潮水般洶涌而至,猛烈地吞噬着地面的泥土,青草,和傑克。
“……這是什麼……”
傑克茫然地看着威德,他手中那白色的火焰正歡快地跳躍着,隱約還泛着藍光。
突然,傑克的表情驟然驚恐。他猛地蜷起身子,開始痛苦地低吼起來。
“喂……我還沒對你動手呢。不就是冷嗎,你這是幹什麼?”
威德好笑地走了過去,並歪頭瞧着傑克。
“傑克?……喂,有什麼奇招都使出來吧。你再不動手,我就不客氣啦。”
但傑克仍只是埋着頭,縮在地上瑟瑟發抖,並不停地痛苦呻吟。
“不……不……沒事的!不……紅!不要……出來……”
威德皺着眉頭站在他的面前,莫名其妙。
“……傑克?”
突然,傑克猛地擡起頭,狠狠地瞪向了威德。他那雙天藍色的眼睛竟變成了紅色,如鮮血染盡一般,戾氣四溢!
“好……你要打是吧……我成全你!!!”
傑克猛一揮手,一道濃濃的黑煙霎時出現,並迅速瀰漫開來。伴隨着隆隆的低吼聲,兩個巨大的身影一撲而出,直壓威德跟前。幸虧威德及時反應,迅速閃開了。他在三米之外站穩後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骨甲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