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真實被夏微微掐中命脈。
我只能無奈了下,嘴角抽抽說:“真那麼恨我?鐵了心要把我變成一個屌絲?”
夏微微說:“對。”
她從我牀上爬起來,回到她的臥室,順便把房門鎖上了,我一看,這局面,離婚啊。
失魂落魄地坐在牀上,手碰了碰鼠標,感覺在碰一個夢。
之後我又重新檢查了一下電腦。
關於我在自由聯盟裡的記錄完全消失了,剩下的都是逝去的青春,我在逝去的青春裡找到了“王”的地址。
然後我摩拳擦掌地朝靜安區的公寓去了。
花園小區內,一處環境清幽的高級公寓,我敲門。
房門很快懶洋洋地打開了。
顧臨穿着四角褲,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盯着我,幾秒鐘後,他又笑了,我和他就見過兩次,一模一樣的笑容。
“看樣子你真的就是雲蠍。”
我說:“王?”
王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強大,事實上,他只是一個剛剛瞭解了自由聯盟和安全局的小黑客而已。
不過他是雲蠍的狂熱粉絲,研究過雲蠍進攻他人系統的全部記錄。
以至於,當她在夏微微和林茜手機上同時發現隱藏病毒的時候,他馬上確定那是雲蠍的傑作。
這就是暗馨爲什麼阻止我將我的能力用在私人領域的原因。
嚴重違規有時候會被埋葬起來,但一旦發作,就是致命的傷口。
顧臨將我請進他的家,問我要喝什麼,我說隨意,他扔給我一罐冰可樂。
然後坐在我對面。
“我真的很崇拜你,雲蠍。”他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宣告着他是勝利者,能擊敗自己的偶像絕對是人生排名前三的爽事。
我緊張地問:“你爲什麼會看見林茜和夏微微的手機?”
“職業習慣啊,她們也很樂意把她們的手機交給我檢查。”
“怎麼會那麼巧?你剛好是安全局的人?”
“當然不是那麼巧,我到現在還不是安全局的人呢。我只是一個想擊敗你的人而已,不過這一切還是得感謝你妹妹,沒有她的幫助,我永遠都不能擊敗你。”
“她……”提到夏微微我已經敗了。
夏微微的日記裡還有很多我錯過的話。
而我錯過得最嚴重的,是這一句。
“我對你有多深的愛,就有多深的恨。”
十年前,和夏微微在北京離別的時候,她拉着我的手對我說上海可以看見海。
要一起去看海哦。
“你還太小。等你長大了,哥哥再帶你去看海。”
“什麼時候算大啊。”
我摸着她狗頭說:“七年後。”
七年後,夏微微的生日,她等了七年,可是什麼都沒有等到,她終於明白,她最愛的那個人,將她拋棄在了回憶之中。
從前她愛我,可有時候會很恨,後來她恨我,但有時候會很愛。
她只是一個成績優秀的好學生而已,看見計算機代碼就頭疼,但她在背後默默學會讀懂所有計算機語言。
她假裝不知道,其實已經非常清楚自由聯盟和安全局的鬥爭,比真正的黑客還要清楚。
如果我沒有去林茜宿舍,她也不會找要挾顧臨,如果我不和她做對,她也不會管我在房間裡做了什麼。
我想要贏她,於是她露出鋒利的劍刃。
我坐在顧臨面前,捏緊拳頭,表情肯定像是一條狗,顧臨和夏微微一樣輕鬆。
“吃過早餐沒有。”顧臨看看牆上的時鐘,十點,早過了吃早餐的時候。
這問題也因此像是諷刺。
我咬牙說:“不用麻煩了。再見。”
“等等,你是不是很恨你妹妹?”顧臨在我背後說。
我說:“你覺得呢?”
顧臨說:“可是我覺得她真的是對你好啊。因爲你們那個組織註定是要被淘汰的,你我都清楚,最後的勝利者是安全局,和技術無關,這就是歷史和社會。你如果夠聰明,就應該知道,人類社會從來就不存在自由,所以趁早抽身出去。”
我嘴角抽抽,老臉有點僵,顧臨在我面前是一個後輩。
但勝利者就可以制定成敗的規則了。
我說:“你殺了雲蠍,能順利進入安全局了吧?”
顧臨說:“我技術還是達不到那個程度,不過我會繼續學習。”
我安靜地離開了房間。
夏天的暴雨突然像是在鉛色的雲朵裡睡醒了一樣,於是突然掉下來,我趕緊找了處屋檐躲避。
鎖在房間的夏微微擡頭看了看窗子外面的天色。
她撥通了顧臨的號碼。
“我哥哥在哪裡?”
“剛剛從我這裡離開,恐怕要淋雨。”
“你不是能看見他手機的地址嗎?發給我。”
“遵命。”
……
雨滴狠狠地砸在地面,像是要擊穿地球的子彈,不過最終是無功而返,變成水花,把街道洗白白以後流進骯髒的大海。
夏微微穿着高跟鞋和黑絲熱褲出現在我面前。
她將傘舉到我頭上。
“哥哥,我們回家吧。”
我冷漠地看着她。幾個意思?
她表情有些擔憂。“我愛你,我們回家吧,以後我養你,你好好做一個屌絲。”
我呵呵一笑,懶得跟她說。
“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好,可是…也是爲了幫……”
我說:“你去死吧。”
我衝進了雨中,身上瞬間溼透。
夏微微站在街道角落,咯咯咯地笑起來,然後她也將傘扔掉,雨水瞬間也淹沒了她,她輕輕蹲下,抱着膝蓋,低下頭像是在舔舐自己的傷口,大仇得報,接下來就是無窮無盡的痛苦。
我在雨中轉了兩條街,這雨大得像是冰雹,我被砸得有點痛,心想也差不多了,還是找個地方躲躲雨,剛要走,旁邊突然衝上來一輛車,水濺了我一身。
我要罵,回頭一看,是輛勞斯萊斯,趕緊不罵了,再仔細瞅了一遍,我又有點不好意思了,沒想到是暗馨。
車子接下來慢悠悠地在我身邊開着,後面車窗拉開了一條縫,隱隱約約聽見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去我家坐坐。”
我客氣地說:“我身上溼,別把車弄髒了。”
沒想到暗馨毫不客氣說:“本來也沒打算讓你上車。”
我心裡叫罵,不敢頂嘴。
只得心神不寧地說:“那你先走吧。”
暗馨說:“你跟在車後邊就行,去我家。”
我心想,你妹,備胎也沒這麼落魄的。
暗馨似乎怕我自殺,又補充了一句:“我家就在前面一條街。先去我家避避雨吧。”
……
我進了暗馨家,她讓我先去洗個澡,然後我穿着浴袍出現在她家。
一切打理完畢,我和她面對面坐着。
暗馨並不太高興,我知道她心裡也在罵我,不知道該怎麼鳥她。
每個加入自由聯盟的人在自由聯盟都有一個獨立的身份,這個身份裡記錄着個人的所有成長,一點被對手入侵得到,那在自由聯盟內所做的貢獻也將全部被抹殺,相當於死掉。
暗馨玩了會兒手機說:“這下好囉,你自己掛掉了。”
我只能低頭自憐說:“久走夜路必闖鬼。”
暗馨說:“你可以從頭再來。”
我搖頭說:“不行了,現在已經沒有當年的激情了。”
前輩說過,我們長大了就要離開,何況我現在肯定已經被安全局當成教材再研究,重新再戰,多半一回來就被殺掉。
暗馨說:“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說:“實在不行,只有搬磚了。”
暗馨冷冷一笑說:“你活該,早就勸過你,加入了自由聯盟就別去做別的事。”
我很恐懼,感覺暗馨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讓我參加自由聯盟的特種訓練,就是爲了讓我準備好去搬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