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她的情緒,祁邵珩抱着她在一.*薄被下,讓薄被遮掩了所有的悲傷不被人看到。
寂靜的夜,只有他的懷抱的被子裡,以濛在之諾去世的這麼多天後,第一次哭出了聲。
啜泣抽噎,完全都掩埋在了這.*薄被下,被子裡更黑什麼都看不到以濛只是下意識地靠在祁邵珩的懷裡流淚。
感受到胸膛上的溫熱,祁邵珩聽她開始啜泣,直接和他妻子一起掩過被子,他抱着她,沉默着沒有勸阻,因爲他知道她需要發泄。
阿濛很少笑,哭就更罕見到極致。
被子下的黑暗裡,祁邵珩俯身將以濛臉上的淚水慢慢吻掉,溫熱的脣,苦澀的淚水,她越掉眼淚,他越心疼,落在她臉上的吻也就越來越輕柔。
原本還有些刻意壓抑的人,在感受到這種久違的被呵護的感覺後,像是堅強的孩子在面對自己父母親纔會露出委屈的神色一樣,以濛的眼淚越掉越多,越掉越兇。
從來沒有如此過,以濛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再這樣的哭泣過。
眼淚最沒有用,她比誰都清楚,所以從來不讓自己掉眼淚。
可現在,她在祁邵珩懷裡哭,沒有絲毫顧忌的哭,她的狼狽,她的懦弱,她的懼怕,以濛只在抱着她的這個人面前流露,沒有一點點的隱匿,只有他,只有祁邵珩才能讓她所有的情緒無所顧忌的釋放。
除了他,誰都不行。
“祁邵珩,我很難過。”因爲哭泣她的嗓音有些哽咽。
“又想他了?”輕撫她的長髮,黑暗中一下一下。
“嗯。”她啞着嗓子應了一聲,“我以爲我早已經接受了,但是他死了我還是控制不住的時常難過。”
“傻丫頭,逝者如斯,難過是正常的。”攬她入懷,抱緊她,他說,“我會在你身邊陪着你,所以,你不用害怕。”
將遮掩在頭頂的被子掀開,以濛紅着眼看到落地窗外的星光散落在室內,他擡眼看身邊的祁邵珩,覺得窗外的星光似乎入了他的眼眸,清冷的光輝看向她的時候卻意外的有了暖意。
微微愕然間,被對方握住了手,沾染了淚水的手被他翻轉過來,手心被他托起來向上,祁邵珩在她的掌心用手指寫下了兩個字。
黑暗的室內,迎着窗外的星光和月光她能模糊地看清楚他在她掌心寫下的字,“不悔?”以濛喃喃地反問。
“是。”他側轉過身看向她,“不論什麼時候,不論做什麼,只要你竭盡全力,結果是怎麼的我們都是控制不了的,我們能做的是‘不悔’兩個字就可以了。你很努力,所以不用自責。”輕拍她的後背,安慰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酸紅的眼眶又遏制不住的疼痛了起來,從一開始到現在,她身邊的人都在責備她,即便不是直白的表達,但是她感受得到所有人都默認之諾是被她害死的。
可是,她也從來不想這樣的?她也不希望之諾就這麼離開。
完全不知情的自己,卻欠了之諾永遠無法償還的性.命,這樣的債她感動於之諾的情深意重,可負擔重的幾乎能將她壓垮。
現在,之諾不在了,他是她的恩人,而以濛成了永遠的‘罪人’。
這樣沉重的壓抑,她以爲永遠不會有人理解的,可她沒有想到祁邵珩看了出來。
“不用覺得愧疚,也不要覺得壓抑,每個人的所作所爲都是心甘情願,因爲‘在意’,所以付出。”
內心的全部癥結被祁邵珩點破,眼淚更加沒有辦法控制,第一次這樣的情緒化,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也不自知。
伸手一點點擦拭掉她眼角的淚痕,祁邵珩抱着她說道,“不論怎樣,哭都是沒有用的,什麼都改變不了。”
以濛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正要點頭卻見身邊的人攬着她說道,“哭雖然沒有用,但是你想哭還是可以哭的,那些道理你不用強迫自己去遵循,在我身邊想哭就哭吧。”聽到這話,以濛一直壓抑的全部都不再剋制,像個孩子一樣抓着他的衣襟眼淚翻涌,她都從未想過一個從來不哭的人竟然可以掉這麼多的眼淚。不想做深陷利益深淵的祁家三小姐,也不想做因爲之諾爲她而死的負罪者,她只想做以濛,真正的身份和姓氏是什麼都不重要,此時此刻,她只想待在她丈夫的身邊。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訴她,不管什麼時候,流眼淚最沒有用。
父親告訴她,“哭泣是懦弱的表現,成熟的人,不會因爲自己和別人的原因而隨意哭泣。”
之諾告訴她,“濛,遇到困難,不要掉眼淚,你要學着堅強,讓自己堅強起來一切就都不是困難。”
……
而現在,她的丈夫告訴她,“想哭就哭吧。”
哭泣是不成熟,是任性,所有人都說不允許她流淚,但只有祁邵珩允許,因爲他是真的將她當做一個孩子來看的。
他讓她擁有了一個孩子想掉眼淚就掉的任性和不成熟,這對幼年起就受教不能如此的以濛來說尤爲奢侈。
眼淚的溫熱和所有的悲傷情緒在釋放後,以濛視線逐漸模糊,被人緊緊地抱着,在這樣堅實的依靠和溫暖中,她睏倦了,而後沉沉的睡去。
以濛睡着後,祁邵珩卻很久都沒有睡,見過阿濛流眼淚,但是第一次見她這樣的流眼淚,像是永遠遏制不住一樣。
她內心積壓的悲傷情緒有多少,感受着胸襟處的睡衣上的溫熱感他就能明白。
面色冷然,一直都堅強的過分的他的妻子,其實很脆弱。
他今晚有意和她說這些話,只是爲了讓她能夠很好的發泄出來。
沒有人比祁邵珩明白,他的阿濛內心一直住着一個簡單而純粹的孩子。會受傷,會難過,但是卻不輕易表現。
起身下牀,到浴室裡用毛巾浸了冷水,敷在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上,祁邵珩抱着她,只能嘆氣。
以濛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窗外有淡淡的星光,從敞開的窗簾向外看,天際微微露出魚肚白,卻並沒有完全大亮,睜眼拿開掩上冷敷用的毛巾,她感受到祁邵珩單手抱着她託在腦後,而她的手被他握在手裡,有種被安然保護的感覺。
在他懷裡,她保持着不動怕吵醒了他,卻在她睜開眼的一剎那就聽身邊的人說道,“阿濛。”
她愕然地仰頭,卻被抱着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再睡會兒吧,你很久沒有好好睡了。”
眼皮有些痠疼,聽到祁邵珩的話,她又閉上眼,繼續睡着了。
在他身邊,多年累積不變的生物鐘,似乎都不怎麼管用了。
a市。
原本以爲祁家的新聞早已經銷聲匿跡,但是7月2號祁文虹被捕入獄的新聞,還是讓所有a市市民都大吃一驚。
祁文虹因爲涉嫌‘毒品走私交易’被捕,這樣的新聞,讓人很難想象四月畫廊的現代畫家祁文虹,這樣的一個女人竟然會沾染毒品。
本以爲世家的這些人,總會有翻案,但是沒有,祁文虹走私毒品的罪名完全是坐實了的。
在被捕的當天,祁文虹沒有一點意外地在警局外看到了宋煥芝這個女人。
和以往的性情不同,入獄被捕沒有大肆胡鬧,也沒有說一些難堪的話,她在看到宋煥芝的那一瞬就徹底明白,“蘇以濛呢?爲什麼不是她,而是你。”
宋煥芝面無表情道,“小姐沒有時間見你,對於你,有我就足夠了。”
“我就知道,蘇以濛不會放過我,虛僞做作,到最後出手還是這麼幹脆。你讓她等着,我……”
宋煥芝直接打斷她說道,“我想您只要進去後,就不再會有出來的機會。”
“我是被誣陷的,爲什麼不能出來?”祁文虹咬牙切齒。
“這些話,您還是留着給警察說比較好。”
祁文虹入獄,涉嫌非法走私毒品的證據確鑿,即便有辯護律師這官司也沒有辦法再打。這樣鮮明的證據像是有人一早就準備好了,直等到這一天看她完全失力,自從祁向玲撤訴的那一天起,祁文虹就有所明瞭,這一次蘇以濛絕對不會放過她。
祁文虹入獄後,唯一去看她的人就是霍啓維,想想她這大半輩子在上流社會活得風生水起,被無數的人討好,可現在到了這樣的地步所有的朋友全都成了所謂的擺設。
落難,唯有夫妻間纔有這一點點的情分。
諷刺的苦笑,她回想自己曾經年輕時候的飛揚跋扈,只覺得愚蠢至極。
警察帶着她去見霍啓維,明明是多年的父親,現在隔着那扇玻璃,竟然相顧無言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