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只有五個人，上首坐着一名精神灼爍的老者。
老者身穿軍裝，外面又套着一件白大褂，嚴肅的臉龐透出堅定，蒼老卻紅潤的皮膚展示着身體主人的健康。
馬建國，一個充滿了時代色彩的名字。他既是一名軍人，也是傑出的科學家。
華國最頂尖的十幾種武器中，都留下了他的豐功偉績。但是，在全世界的任何地方，你都找不道關於他的任何記錄，就像從沒存在過這個人一樣。
但在3931基地內，馬建國卻是如同神邸一般的存在，作爲基地的總負責人，從風華正茂的青年到如今的白髮蒼蒼，半個世紀的時光過去，馬建國自始至終地證明了自己在科研上的傑出和對國家的忠誠。
“下面討論今天會議的最後一個議題：X82M破解問題。”說完，馬建國轉向一名中年帥哥問道：
“馬科長，X82M算法有沒有進展？”
中年帥哥眉宇之間與馬建國有些相似，正是馬建國之子馬向前，也是3931基地中計算機方面的負責人。
馬向前朗聲道：
“沒有任何進展。我們已經確認，江遠在開發X82M算法時，使用了一種新的信息理論。我可以肯定，在沒有獲得那個新理論之前，全世界沒有人可以重現這個算法。我認爲，應當把江遠吸收進基地，他毫無疑問是個天才，有了江遠的參與，我們的新計算機系統研發一定會更順利！”
“嗯。”馬建國不置可否，又向其他三人問道：
“你們的看法？”
五人中，裝着軍裝的少將首先發言，他坐得筆直看着馬建國，嗓音如鋼鐵般堅硬：
“對科研相關事務，我不發表任何意見。”
馬建國苦笑着點點頭，示意其他二人發言。
45歲的楊錦江又矮又瘦，黝黑的皮膚如同一名老農一般。他皺起眉頭，道：
“我不認同馬師弟的想法。”
馬向前眉毛一揚，緊盯着楊錦江。
二人都是馬建國的學生，平時卻總不對付。馬向前如同一名激昂的、時刻準備衝鋒陷陣的慷慨鬥士，楊錦江則老成持重得多。
楊錦江對馬向前的目光熟視無睹，反對道：
“3931基地從沒有招收過留學歸國人員的先例，以後也不應當有，這是極爲危險的想法！”
馬向前不甘示弱地激烈反對道：
“楊主任！三年之內完成新計算機系統的研發，這是3931最高優先級的命令！時代變了，3931不能總是固守着老想法......”
馬建國一擡手就阻止了二人的爭執，平靜地問最後一人道：
“老盧，你說說。”
盧中興剛剛50歲，向來不摻和馬、楊二人的爭端，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如既往地就事論事道：
“江遠的新信息理論對我們的計算機系統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我們必須獲得這種新理論。但是如楊主任所說，3931沒有招收歸國人員的先例，我們不應當破例。所以，我認爲我們應該通過官方渠道，盡力獲得江遠的支持。”
馬建國想了想，下了決定道：
“唔，我明白了。那就按盧主任的想法吧，我會向上級申請，請求兄弟單位的配合。散會。”
馬向前立即站了起來，不爽地瞪了楊錦江一眼後，率先離開了會議室。
看着衆人離開，馬建國不由地嘆了口氣，與衆人認爲自己還將領導3931十年以上不同，他看似健康的外表下是病魔肆虐的身體，其實時間已經不多了。
馬建國極爲自律，既不抽菸也不喝酒，既不會熬夜加班，也不會遲到早退。
按時工作，按時休息，每天睡眠9小時，工作8小時，鍛鍊1小時，幾十年如一日，如同機器人一樣精準，從未變化過。
強大的自制力，規律的作息，健康的身體，豐碩的成果。
馬建國對自己的生活極爲自得，他認爲自己可以繼續工作10年，然後慢慢退出一線，把繼任者扶上馬，保證3931的平穩過渡。
可惜，他忘不了三個月接到醫生檢查報告時的場景，他最多隻有3年的壽命了。
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對死亡的恐懼，更不是家人的傷心，而是他未盡的研究。
怎麼就只有3年了呢？
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死呢？
A987型發動機材料還沒研發成功。
量子計算機還沒研發成功。
M計劃仍沒找到前進方向。
我還有一整張A3紙的任務還沒完成，怎麼能死呢？
不過，馬建國是極爲理智的，跟醫生一起反覆確定之後，他就開始着手安排身後事。
首先，是向一號首長如實彙報自己的身體狀況，雖然在基地內，他讓醫生對自己的狀況執行了最高級別的保密，但是上級領導必須知道。而3931的上級領導就是一號首長。
其次，把自己手中的科研任務逐步交給合適的人。這個不難，擁有一個國家支持的科研基地，絕對不會缺人才。
最後，則是推薦自己的繼任者了。
這，是個難題。
馬向前衝動，楊錦江保守，盧中興看似就事論事的態度下，未嘗不是抱着和稀泥的想法。
馬建國用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這是他猶豫時的習慣動作，喃喃自語：
“老領導，如果你還在世的話，你會怎麼做？”
......
......
銀座大廈。
一個月來，深思科技近期急速擴張，迅速變成了一個擁有800人的大科技企業。
28層的辦公場所已經滿員，深思科技又高價租下了18層和7層後才勉強夠用，李晴瑜已經開始尋找更好的辦公地點了。
江遠的辦公室仍然在28層，他正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簡歷：
“安德魯.戴維斯，PonHub的聯合創始人、技術總監，45歲。主要負責該公司的技術開發和網絡安全，瀑布流佈局發明者，幫助網站引入HTTPS以保護用戶隱私，邀請黑客破解自己的網站並給他們獎勵，用機器識別對電影中演員和主題進行識別，從而優化用戶推薦系統？還做了保護熊貓的公益事業？還有太空開車的科學研究？你確定這是一個飆車網站，而不是一個新科技公司？”
江遠的新助理林世清，是擁有多年總助經驗的高級人才，剛剛35歲。
林世清無奈地道：
“江總，技術總監確實不好招，這個安德魯是我們短期能找到的最好人選。雖然他的經歷......嗯，不太正規。”
難道真要把這個......老司機招入公司？
之前的程序主管眼界過於狹窄，總是盯在編程開發上，雖然是個優秀的開發者，但是無法勝任技術總監的職務。
江遠苦惱地撓着自己腦袋，問道：
“你的建議？”
林世清非常專業地回答道：
“雖然安德魯之前的工作經歷不合常規，但是他確實對我們有極大的幫助。就我得到的信息來看，安德魯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PonHub網站從沒出現過嚴重的網絡安全事故，而且這個網站一直都比其他公司更善於充分利用新技術。我認爲他非常契合深思科技，李總和我都認爲他很合適。”
江遠猶豫地問道：
“他爲什麼要加入深思科技？”
林世清答道：
“很簡單，安德魯是個老極客，也是狂熱的新技術愛好者。他在面試時就明確表明，他對海上城市很感興趣。願意加入深思科技的原因就是想看看海上漂浮城市是如何建成的。同時，他希望您能在海上漂浮城市落成的時候給他一個定居名額。”
好吧，這個理由真是......
江遠終於下了決定：
“......就他了，答應他的要求，如果工作讓我滿意，到時候我可以給他挑個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