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整套搬磚項目還是要加快些進度，可可還天天找我要會說話的貓呢，工地搬磚也的確是很辛苦的。實在不行……追加些投資，不能說這麼大的實驗室，三年了就交出一枚芯片出去……”
寧爲吩咐了句。
在這裡跟三月討論最大的好處就是肯定不會外傳，除了在特定區域保存的備份記錄，沒誰能調閱到談話內容。
“喵……追加投資或者說資源調配是有最優解的，一味追加投資並不一定能獲得理想結果，根據地球工業體系發展規律，30個基準位差值是可以接受的。”
“那就不要只限於模擬製備了，特殊的歷史節點我們需要拿出更多的東西來保證能獲得更多的利益。該發訂單就發訂單，批量性的實物投向市場來確保我們的領先優勢。”
“喵……”
“別吵吵，等會我的手機就該響了，一羣人會覺得我背信棄義，光拿錢不幹事……你知道的，人類的標準跟你不一樣，沒那麼純粹。簡單來說，我扇你一巴掌可以，但你絕對不能扇我，否則就是違反了既定規則……至於規則是誰訂的，這從來都不重要，主要看拳頭能不能硬到讓人大家接受這些規則。。”
“現在這樣還不夠，總會有人覺得還能拼一拼，一旦形成這種認知就不好了，接下來就會更麻煩。你想想看，花費了這麼多錢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希望儘快就能有人買單的，最好能趕緊多賺點錢，這樣纔能有餘力接着投入，讓產品能加快更新換代的速度，進入一個良性循環。”
“現在大家都挺缺錢的，寧思的投入太大了。咱們不能只盯着國內市場，得等到下一代產品出來才能緩口氣。這麼大的實驗室, 每天睜開眼睛就是一大筆錢蒸發了……哦, 對了，你對錢一直沒什麼概念，就這麼跟你說吧，如果不能儘快實現規模效應, 未來你的算力可能不但沒法繼續擴充, 還可能會逐步減少……這麼說你懂了？”
“喵……懂了，我會以最快速度整合資源, 保證接下來一個月內起碼會有三家以上企業能夠成批共計合格的複合凝膠產品, 並整合所有可控供應鏈。”
“嗯，這就對了, 雖然咱們都不懂做生意，但人嘛, 骨子裡的東西都是相通的。越是這種關鍵時候, 我們也越需要擁有更強有力的話語權。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讓那些人團結起來, 不然麻煩很多。”
“人的思考模式跟機器不一樣的，當人被生活追着喂屎的時候, 如何喂下第一口往往是最艱難的, 可一旦成功喂下去第一口, 接下來再喂第二口就沒什麼太大障礙了，直到第三口, 第四口……以及無數口，甚至還會有人會覺得原來屎這東西也挺好吃的。所以加油啊, 三月。”
“喵……”
三月叫了一聲，但其實最出彩的還是那張生動演繹了不敢置信的貓臉——在全息視頻的作用下，顯得特別可愛。讓寧爲差點都想伸手把它拉過來，狠狠的吸上一口……
對於這種抗拒的神態寧爲也只能表示遺憾, 也許當初如果能孵化出一隻小狗, 也許就不會對吃屎這個話題表現得如此意外跟抗拒……
“那你先忙吧，我走了, 對了，回頭把所有數據給我整理一份，我抽時間瞅一眼。不過那些需要人配合做的事情，就別抄送給我了, 直接發給實驗室後勤的郵箱裡就好了, 每天郵箱裡都被塞得滿滿的，又得找你幫我清理，這不是死循環嗎？有充裕算力也不是這麼用的，嗯, 就這樣了。”
“喵……”
……
跟三月面對面的對話完畢，寧爲走出了中心操作室。
轉過長廊，上電梯，回到實驗室休息間的櫃子前，拿回自己的手機，沒有任何意外的，已經有好幾通未接來電跟十多封新郵件。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華爲那邊的談判差不多也接近尾聲了，該是這幫大佬覺得義憤填膺想要討個說法的時候了。
其實一般情況下，寧爲是不想也懶得也有足夠的底氣不攙和這些事情的。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這件事真要有個人充當惡人，有人充當和事佬的話，毫無疑問他更適合當這個惡人。畢竟作爲一家跨國企業，華爲在國外有太多的投資，研究基地跟海外僱員。由華爲這邊來翻臉，損失太大。
但寧爲就不同了，怎麼說呢，這些年雖然誰見了他都是笑嘻嘻的，但實際情況大概是他跟對面的關係已經基本初級絕對零度點了，基本沒什麼太大下降空間了。
如果要讓這些西方科技大佬們投票評出來一個他們希望能立刻暴斃的華夏人，即便考慮一些私人恩怨跟觀感，寧爲的名字有極大概率能直接排在第一名。
所以寧爲當這個黑臉是真的可以沒什麼顧忌，反正這些人想要打擊寧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很可惜，一直沒能找到現實的突破口，恰好相反，寧爲總能在他們最爲敏感的位置來撩撥，所以不欠這一次了……
尤其是剛剛呆在操作中心, 沒接到這些電話, 寧爲大概可以想象電話另一頭這些大佬說不準已經開始用各種美妙的語言問候他了……
但這顯然沒什麼問題，事實上寧爲從不介意被人罵，甚至爲了讓這些焦躁的情緒得以緩解，寧爲還很貼心的準備把電話一個個的回過去。
基於寧爲一貫的道德準則, 得讓這些憤怒的人有個情緒發泄的渠道，不能誤傷友商，回電的順序，就按照來電的順序，免得有親疏遠近之分。
所以第一個電話寧爲回給了IBM總裁帕米薩諾。
說起來寧爲跟這位大佬打的交道不算多，但也是曾經有過合作的。談不上了解，不過也不算陌生。
……
“寧，你好。”
“你好，帕米薩諾先生，不好意思，剛剛人不在手機旁邊，沒接到你的電話，是有什麼急事嗎？”
寧爲直接的問道。
還有些電話需要回，需要儘量節省時間。
雖然一般大佬不太喜歡花費太多時間在電話裡寒暄，但萬一碰到話癆呢……
“的確有些事情。寧，其實我還在華夏，就在深城，就在不久之前，我們經歷了一系列的會議，我們對成立技術聯盟的問題進行了一系列的探討，但是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寧，華爲代表的發言似乎跟之前你所做的承諾並不一致。有許多無法想象無法理解的合作條款。更可怕的是，他們說這是你的意思？”
“這個……帕米薩諾先生，如果你口中的無法理解的合作條款是關於作爲技術發明方應該擁有對標準一票決定權以及對於可能妨礙技術發展的標準一票否決權的話，那就沒錯了，的確是我提出的建議……不過我必須得糾正一點，這跟我之前所作的承諾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事實上我有承諾過什麼嗎？”
“嗯……”
從對面突然卡殼就能知道這個社會太耿直的人往往不太受歡迎的原因了。
絕大多數時候實話都不是太討喜的，也沒幾個人會愛聽，尤其是說得太直接的時候，還容易讓人語塞，導致溝通不暢。
好在對面的大佬也是經歷過大風浪的，很快就給出了迴應：“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也許我們需要重新考慮之前的那筆贈予，更重要的是，我們會重新考慮對於聯合遍及世界的開發者，在第一時間去擴充新技術的影響範圍。你知道的，這是雙輸的局面，所以你應該重新考慮這一建議。”
寧爲沉默了片刻，然後很好奇的問了句：“那個……帕米薩諾先生，你所說的‘我們’是單獨指的IBM，又或者你能代表更多的企業？”
“當然代表着更多的企業，我們時刻保持着溝通。”
“哦……那個，你稍微等一下……”寧爲應了聲，然後坐下，打開電腦再次召喚出了三月同學。
手機跟電腦是互通的，他已經懶得再去考慮如何措辭，來做出迴應。
“嗯，帕米薩諾先生，事實上給予三月教育基金的那筆捐款是有條件的，也是可撤回的，即便現在這比資金已經進入了三月教育金的賬戶，但依據我們雙方在友好協商條件之下擬定的合同，如果在最終的談判中，貴司無法與第三方達成在友好互信基礎上的合作，是有權要求我方退還所有已捐獻的款項的。”
“在貴方提出書面申請之後，三月教育基金也會依據合同約定，保證在六十個工作日內將本金全額退還。完成退款交易之後，你我雙方之前簽訂的合同宣告結束，我方不在保證貴司能夠獲得談判機會。嗯，大概就是這樣，所以怕米薩諾先生，你是要代表他們所有人還是IBM提交書面的退還保證金報告？”
非常正式一本一眼的迴應，有些用詞稍微有些拗口，讀得時候有些不太連貫之外，其他挺好。
“寧……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跟態度，我們應該在理性的基礎上進行溝通，選擇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來達成最終的合作，用華夏的話說，我們一定能找到雙贏的契合點。”
對面的聲音開始變得溫和……
“嗯……不好意思，請稍等一下……是這樣的，帕米薩諾先生，事實上我給予合作伙伴的任何建議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以及充分驗證後的結果，也正是爲了實現你口中的雙贏模式。實際上自古以來華夏人做生意通常都秉持着與人爲善、合作共贏的理念，這一點是經過歷史驗證的。可以說這個世界沒誰能比華夏人更懂合作共贏。”
“而我方所給出的建議，也是考慮到所有合作方利益後的慎重決策。縱觀歷史我們能看到，一個統一的聲音纔是一個聯盟能夠長久存續的基礎。而要達成一個統一的聲音，需要有一個能夠且敢於擔責的領袖，來統一內部紛雜的各種意見，協調大家的利益。”
“一個充斥着勾心鬥角，意見無法統一的聯盟，最終都會因爲內部的不穩定，導致所有人都無法獲取理論上的收益，甚至將一個行業毀於一旦。所以請相信，我所提出的建議正是最優的選擇，只有在聯盟內部一個聲音的領導之下，用強有力的舉措去規劃這個新興行業的有序健康發展，纔是符合各方利益的最優選擇。”
“在華夏有句話叫權責相等，擁有多大的權力，便要負擔多大的責任。所以請相信，只要接受我方的建議，在接下來的行業發展中，一定會充分考慮並維護聯盟內所有成員的利益，作爲技術聯盟的領導者，我也相信華夏公司會秉着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行使聯盟所賦予的權利……”
“嗯……”
“所以，帕米薩諾先生，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寧爲，你能拿出誠意，好好說話嗎？”
“這個……不好啥意思，帕米薩諾先生，有電話進來，我需要掛了，如果你還有什麼想法的話，回頭我們可以繼續深聊。”
說完，寧爲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這次他真的是爲了對面那位IBM的總裁好，電腦屏幕上的那隻小貓臉上已經有些不爽了……
畢竟整理出來一套完美的說辭結果被人評價爲不會好好說話，這多少會讓有擬人情感的智能不太開心……
寧爲覺得這其實可以寫一篇論文，《懂得欣賞語言之美有多重要》。
“嗨，帕特，我的朋友，不要告訴我，你也在深城談判時感覺受挫了？我本以爲你是能理解我們的，想想看，沒有說一不二的英特爾，哪裡有現在半導體市場的繁榮，如果主板製造商不能統一想法，尊重技術，去主動爲芯片做適配，哪裡有如此朝氣蓬勃的產業？”
“微軟想要控制英特爾的歷史還記得嗎？真的，帕特，你肯定能理解一個聲音的重要性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