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找你們過來?”高遠遙一沉默片刻,摘下了鼻樑上的平光眼鏡,“沒辦法,因爲只是單純殺掉他們的話……實在太無聊了。”
他忽然把眼鏡往頭頂一扔,張開雙臂:“你們能想象嗎?完成了一場充滿謎題和藝術的犯罪魔術,四周卻無人欣賞——魔術的魅力可不只是那些奇妙的手法,更重要的是讓滿座的觀衆在一瞬間爲之傾倒。作爲一名魔術師,我可不想讓這臺花費了我無數心血的魔術,只能被一羣死人看到。”
遠處的琴酒:“……”嘖。
拿人命當道具,拿現實當舞臺,還要求有足夠分量的觀衆前來觀賞、並給予充分的捧場……烏佐是嫌別人不夠懂他的喜好,所以借道具之口,直接把他想要的東西說出來了?
也或許是他在打造他那套福爾摩斯套裝的時候,發現少了點什麼,於是又搞了一個魔術版的“莫里亞蒂教授”出來?
對這種不務正業,還時常干擾其他成員幹正事的行爲,琴酒眼角微跳。
眼不見心不煩,看到“地獄傀儡師”拋出的眼鏡變成一簇散落的花瓣,琴酒冷哼一聲,擱下茶杯,起身離開。
沙發後面突然站起一個一身黑衣、留着銀白長髮的高大男人。有些人沒發現,有些人瞥了一眼卻沒在意,也有人隨意一掃,愣在當場。
柯南:“……”
柯南:“???”
琴酒……背對着這邊的沙發裡怎麼會突然站起一個琴酒?!
……這個可怕的黑衣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坐在那的?自己的推理他究竟聽到了多少?!
想起剛纔自己說過的話,柯南的冷汗流了下來。
不過細一觀察,他發現琴酒走得很直接,壓根沒往身後看,更沒有回過頭來用陰沉的視線打量自己這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假小學生。
“咦?奇怪,怎麼毫無反應……難道他沒能察覺我的異常?”
柯南有些驚疑不定,但又很快隨着琴酒的遠去而冷靜下來,他後怕地鬆了一口氣。
“還好,雖然我不小心說了幾句不太符合小學生身份的話,但剛纔那些推理的重心是在江夏身上。”柯南心中慶幸:
“一定是江夏亮眼的表現遮蓋了我的異常。當然,也可能是琴酒這個法外狂徒對兇殺案壓根不感興趣,所以完全沒留意我們這邊的動靜……不管怎麼說,矇混過關就好,以後在這方面我得多加註意了。”
假小學生汗流浹背地總結着經驗教訓。誰知這時,他忽然發現走遠的琴酒步伐一頓,在停滯片刻後,又走回沙發,重新坐了下來。
柯南:“???”
難道,難道這個人還是起疑了?
柯南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心臟隨着黑衣人的重新靠近,懸得越來越高。
……
琴酒在理智和喜好中掙扎,最終不放心地決定多聽一點情報的時候。
旁邊,更多的人並未注意這點小小的插曲——比起背景板中路過的黑衣男人,衆人的目光,當然更多地放在了剛剛浮出水面的兇手身上。
“魔術師?”“小丑”上下打量着自家經理,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個朝夕相處的傢伙,“你一貫笨手笨腳的,倒個茶都能打翻杯子,你什麼時候也配當魔術師了!”
“真是遲鈍,居然連這麼簡單的假象都沒法看破。”高遠遙一嘆了一口氣,像是對這個同行有些失望:
“我爲什麼不能是魔術師?我可是那本被你們搶走的《近宮魔術筆記》的正統繼承人——也就是那位被你們殺害的天才魔術師,近宮玲子唯一的兒子。”
“近宮玲子的兒子?!”
提起近宮玲子,“小丑”因爲心虛而略微顫抖。沉默片刻,他堆起猙獰的笑容:“別開玩笑了,她是單身,壓根沒有孩子——要說正統,我們這些徒弟纔是她的正統繼承人,你算什麼東西!”
高遠遙一併未生氣,像個耐心的報幕人一樣解釋着前因後果:“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就連我,我父親一直對我說我母親早逝。所以從記事時開始,我們就兩個人一起生活在英國。
“在我7歲的時候,父親帶我去看了一場震撼倫敦的魔術秀。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近宮玲子。她精湛的技術和異想天開的手法,爲我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從那時起,我就忍不住開始了對魔術的練習。
“或許這就是血緣的指引吧,我愛上了魔術,愛上了那種從欺騙中獲得快樂的感覺……而第二次見到她,是在那場表演結束之後的第3年。
“當時是我10歲的生日。我和以前一樣在公園裡練習魔術,卻失誤掉了一枚小球。
“我正要去追那枚滾下山坡的道具,忽然有一個女人出現在我面前,她把那枚小球撿了起來,然後當着我的面,把它變成了一朵漂亮的鮮花。”
高遠遙一啪的打了個響指,他空蕩蕩的指間也突然綻開一朵玫瑰:“就像這樣。”
“這讓我一下認了出來,眼前的女人,就是三年前那個爲我推開了魔術世界大門的厲害女魔術師。
“我忍不住對她表達了我的崇拜,還說我也要像她一樣,當全世界最偉大的魔術師。近宮玲子驚訝過後告訴我,如果我一直堅持練習魔術,她就把她珍藏的魔術手法教給我,也只教給我。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隨着年紀增長,她的那句承諾,我也只能當做是在哄小孩。
“直到17歲,我父親去世。幫他整理遺物的時候,我偶然發現了一本日記,上面寫滿了他和近宮玲子之間的回憶。
“我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厲害的女魔術師,是我的母親。
“我沒去相認,也沒有打擾她的生活,只是按照我最初的計劃,前往意大利深造。
“誰知一年前,我翻閱魔術週刊的時候,竟然從上面看到了她意外身亡的死訊。”
高遠遙一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我很失落,也很遺憾。在我正式登臺之前,她居然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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