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沒有什麼案情進展的目暮警官對着衆人說,“現在的情況確實是這樣,總之先回放映廳吧。”
一會後,姍姍來遲的阿笠博士和一行人會和,而柯南小色狼,悄悄的溜進了走廊裡的女廁所,一臉狐疑的看着鏡子。
他撐着洗手池的邊緣,看着女洗手間裡的鏡子,一副想不透問題的困惑模樣。
從放映室樓梯下來走廊是一條直線,洗手間面向銀幕左手邊的這條走廊盡頭,比起休息室裡的鏡子這裡要遠的多。
她究竟爲什麼一定要來這裡呢?
洗完手的灰原,看了看靠着門背對着她的晴佑,柯南坐在洗手檯上,她跳上去洗着手對着鏡子撇向柯南有些感慨得說:“啊啦,你倒挺習慣的,還悠悠哉哉地照鏡子,我早上照鏡子的時候都會不寒而慄.....不由的想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還說,這還不是你做的那個藥害的,”完全沒聽到雙關的柯南選擇直接剛回去,他看着鏡子沉默,“要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我還是那個偵探,你或許會成爲一個有名的科學家吧。”
“我也很後悔,雖然一直在不停地追尋真相,卻也不停地在欺騙所有人——就連這面能夠將一切都如實映照出來的鏡子,都無法將自己真實的模樣反映出來,”灰原哀靜靜地看着鏡子裡自己的倒影,語氣平靜。
門外的羽賀只是靜靜地低着頭,有些嘲諷地笑着。
真實的模樣,難道現在就是虛假的了?靈魂這種東西,是不會因爲所謂的身體而改變的。
至於逃避?真相?
宮野志保也好,灰原哀也好,都不過是她自己罷了,她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命運,而不是傻愣愣的自以爲最終又變回宮野志保纔算是不逃避,纔算是面對現實。
成爲一個科學家,這麼偉大的話語可真是神聖。
說到底,那種藥真的是她想做的嗎,這種天賦又真的是她想擁有的嗎。
不過是一個生活在地獄的孩子爲了拯救自己僅存的姐姐,明明自己還是小學生的年紀,看着周圍的孩子們都在玩耍,自己卻必須耐着性子去讀那些生物書籍,每一次的進步不只是天賦異稟,更是一種生存需求。
沒有價值的人怎麼能在組織裡活着呢,靠誰的憐憫嗎?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的選擇,或許選擇的卻喜歡做研究,喜歡她所學習的一切。
但是這是她主動所選擇的嗎?
不,這只是爲了活着。
她的父母如果還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會微笑着等待着,等待着她自己做出自己的選擇,無論是繼承所謂研究也好,選擇其他的道路也好,都是他們的寶貝女兒。
柯南依舊在鏡子面前冥思苦想。
等等……鏡子!?
靈光乍現後,他眼神微動,一臉激動的跳下洗手檯朝着外面跑去:“謝謝了,灰原!”
灰原大小姐詫異的看着把她當提示機器的偵探小子,不由得自嘲着。
“這不是女生廁所嗎?”步美從裡面衛生間隔間走出來,看着跑走的柯南。
“可能江戶川其實性別女吧,”灰原看着從裡面出來的步美淡淡的迴應。
有時候她自己也不知道了,什麼是真實的自己,誰又能理解這樣的自己。
這幅模樣的她,真的就是真正的她嗎?
越來越搞不懂了。
伴隨着步美的離開,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別亂想了,他有他的真實,
你也有你的真實,你姐姐也好,我也好,博士,其他人,我們都陪伴在你身邊,灰原哀這個身份所擁有的,是宮野志保沒有的,宮野志保所擁有的,灰原哀全部都有….說到底你終究和江戶川並不一樣。”
羽賀靠着門,一隻手枕在後腦,對着看着鏡子裡的小哀,滿臉平靜地從口袋裡的萬寶路煙盒裡叼起一根菸,深吸一口又拿開,繼續說着。
“至於所謂的身份,真的重要嗎?無論你的身體變成什麼樣,說到底靈魂依舊是你,不會真的變成其他人。”
“江戶川所追尋着的一切都在工藤新一身上,他的父母,他的青梅竹馬,他的一切都不是江戶川柯南所擁有的,他的存在是虛假的,所以他不能放手,他需要一刻不停的戰鬥,而宮野志保也好,灰原哀也好,都是在我眼裡啊,都是即使處在深海的黑暗之中身上也會散發光芒的人。”
羽賀用手指掐滅香菸放進口袋,臉上毫無變化地走了過去,看着灰原的冰藍色的瞳孔,笑着卻不容置疑地說着。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眼裡的你,一直都是這樣,始終不變,現在你已經不在組織裡了,那片幽暗的沒有光芒的海洋已經被劈開了,你已經身處陽光下了,至於以後……”
“無論你想作出什麼選擇, 作爲灰原哀也好,宮野志保也好,我終究都尊重你的意見,也始終都陪伴在你身邊,你只需要思考想怎麼走剩下的路,去做選擇,你已經可以擁抱陽光了,享受作爲一個孩子的一切吧,”羽賀看着灰原,嘴角漸漸上揚,微笑着的臉龐又閃過一抹不被察覺的殘忍微笑,“剩下的,就算是海洋試圖再淹回來,我也會連這片海一起蒸發殆盡。”
灰原大小姐看着他,一種莫名其妙地委屈從心底裡涌上來,就彷彿要將從小到大的堅強融化一般,眼淚漸漸在眼眶打轉:“….謝謝。”
晴佑嘴角微微上揚,勾起手指輕輕擦了擦她的眼眶:“….沒事的,之前可是你救的我嘛。”
“嘛,總之不要放開我哦,”晴佑笑着伸出了小拇指,一副小孩子的模樣,“拉鉤,幾百年也不變哦。”
“嗯……拉鉤,”灰原的眼睛裡已經看不出迷茫,嘴角上揚,大小姐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真是幼稚呢。
不過,感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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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十八歲的宮野志保。
她最喜歡玫瑰的顏色。
最喜歡姐姐的笑臉。
她似乎開始有了在乎的人,也有人在乎她的一切。
她處在花兒一般的年紀。
她已經不再恐懼面前的自己。
她開始嶄露微笑。
十八歲的宮野大小姐。
她看着深海里裂開的海洋,陽光直直的照進了海洋深處。
露出了明媚又燦爛的笑容。
吶,姐姐,我果然……還是渴望陽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