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純真記憶,在長年累月的黑暗的沖刷下,早就不堪重負。
它往往被埋葬在泥濘的最深處,如果沒有潤雨細無聲將外表的沉重所沖刷而去,它將永遠不會重見天日。
宮野志保和黑澤銀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由於年代的太過久遠,恐怕當事的雙方都記不太清楚那是什麼時間段,但雙方的形象,卻又不約而同分外刻骨銘心在某個深不見底的地方。
宮野志保就很清楚的記得黑澤銀當時的銀髮銀眸,在這個烏鴉的領域之內,他就像是一隻特殊的妖怪,孤獨的站在一邊冷眼旁觀他人的指指點點。
兒時的黑澤銀是最爲酷似琴酒的階段,即使是周邊的氣息也是同樣的黑色不留一點溫情,充滿了生人勿進的冷酷,不過和琴酒終究是有截然不同,琴酒的冷是建立在對於萬物都不屑一顧的冷酷上,而他的冷卻是建立在怕受傷所以僞裝之上。
這樣的他讓她隱隱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再加上偶爾的一次搭話,雙方都是詫異發現對方對於某個藥物領域都有獨特的瞭解和狂熱,志趣相投,所導致的同行一路,是必然的結果。
不過現在想想,這或許也有組織在背後推動的結果。
因爲他是千面魔女和琴酒那個惡魔的被時間詛咒的兒子,她是負責研製可以扭轉時光力量藥物的墜落者的女兒,從所有的角度來看他們都是天生一對,組織在最初甚至隱隱有把他們培養成一對搭檔的慾望,依次讓藥物的研究更上一層樓。
不過這種培養只能是在暗地裡進行,小孩子的叛逆心理向來最爲玩槍,如果讓他們知道他們兩個的相遇到相知是組織刻意安排出來的,那麼可想而知雙方都會互相生出厭惡和疏離,那樣組織的某個想法計劃就無法再繼續下去。
但是,世事難料。
有時候,不僅僅是厭惡和疏離可以毀了兩個人的關係,太過在乎,同樣可以把兩個人推入深淵。
Www ●Tтká n ●c ○ 那是一場意外。
那場意外,不僅僅是組織某個秘密計劃宣告破產的起點,也是她和他的人生髮生轉折的關鍵點。
好運?噩運?說不清楚。
總而言之,兩人都是刻骨銘心罷了。
這次的刻骨銘心起源於一次歡天喜地的出行,導火線在於和某位長者相遇的過程中所發現的背後有組織的人偷偷跟蹤的事實,那是組織特意排遣出來保護他們兩個人的護衛。
可惜,當初黑澤銀和宮野志保都以爲是他們私自出行,組織裡的人想要抓他們回去,就落荒而逃了一個沒影兒,也正是因爲這場可憐的誤會,以及中途所撞見的一場案件,背後的男人揚起手裡的棒槌碰碰兩下,地上就多了兩具昏迷身體。
沒有被當場處理掉,既是幸運,又是不幸。
幸運的是他們撿回來了一條命,不幸的是,他們是因爲他們撞見的是某個犯罪組織綁架小孩的現場,而他們小孩子的身體也讓他們成爲了被迫的犧牲者,被同樣帶了回去。
迎接他們的命運,是怎麼樣的?
或許是被提取出一個個人體器官被人販子們進行交易,或許是被送到歐洲某些具有特殊癖好的貴族手裡苟延殘喘一生一世,總而言之如果就那麼坐以待斃下去,下場絕對是不比死亡好的了多少。
封閉的房間內,唱片還在嘎吱嘎吱的作響,發出沙啞的死亡號召。
宮野志保是在黑澤銀之後醒來,迷迷糊糊搞清楚狀況之後,心底終究是不由得泛起一絲驚恐。
再怎麼說,也是小孩子罷了。
何況,現在眼睛被黑膠帶矇住,雙手被反捆在背後,身體因爲從外面滲透進來的寒冷開始不停的瑟瑟發抖,這樣的身體狀況,只能選擇袖手旁觀。
好在,在那個組織裡,哪怕存活了一年,都可以學到很多。
未知可以讓人增加恐懼,但是習慣了恐懼,那麼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麼好可怕的了。
在冷靜下來的最初宮野志保把身體蜷縮在一起迴歸溫度,同時試圖尋找可以割破手上繩子恢復行動力的東西,不過她的動作在這寂靜而空曠的地方,由於寒冷的侵襲,手臂一直在不停抖動,也偶爾發出了聲音。
她清晰感覺到一陣寒風順着脊樑躥上,緊接着一雙手就按上了她的手腕。
“如果被人發現你的小動作的話,會被殺掉的,si。”
“silvery?”宮野志保下意識輕喃了一聲,喊出的名字是屬於“銀”的英文讀音。
那時候的兩人,或許在某些人的推動下,都是默契的對雙方隱瞞了某些東西,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之間的交流。
名字向來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溝通的真正對象,是在人,不是在名字。
“嗯。”宮野志保聽到對方發出了淡淡的輕哼聲音,語氣所保持的冷靜,仍舊好像是在閒聊家常一般的淡定,讓人不由自主心生信任,本能去聽從他的話語命令,“別說話,如果想要交流,在對方的手心裡,寫下字去。”
黑澤銀微微挪移了一下位置,朝着宮野志保靠了過去。
他的手指定在對方的掌心,認真而輕柔撰寫一個個的字符。
“這種特殊的溫度,是經過他們三番四次的試驗才控制好的,只會讓我們戰慄,麻痹,不得動彈,卻不會對身體產生傷害,或許是在進行器官冷藏的前提……所以爲了不被提前解剖,si,你最好聽我的話。”
“不許說話。”
“我們一說話,不僅僅嘴裡會哈出白起,鼻子裡呼出的白氣也會改變頻率,很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現在還有人在,注意點。”
宮野志保的身體一顫,睫毛覆蓋在了自己冰藍色的眼眸上,不動聲色,呼吸的頻率也逐漸放鬆。
細微的腳步聲逐漸遠離。
沒過多久,宮野志保就又覺得手心癢癢,屏息閉眼,認真感受上面的書寫格式。
那是組織裡特殊的暗號,是組織裡所有人都必回的交流方式。
即使是他們兩個,也被迫練習過很多次,所以,瞭然於心,要讀懂的話,輕而易舉。
“總共二十七種不同的腳步聲。”
“其中,有八種是由於回程時帶上小孩時改變了踩地發出的力度所導致的聲音不同。”
“總共十九位犯人,而且換班多次,每次帶走兩個小孩,我們是後背靠牆,所以或許是最後一輪。”
十九人。換班。兩個小孩。最後一輪。
宮野志保默默記下了黑澤銀口裡的關鍵詞,在對方的撰寫停止的時候,指尖沒有任何猶豫附上對方的手心。
“他們每隔十分鐘開門一次,每隔兩分鐘關門一次,換班的時間,是十二分鐘一次。”
“這個地方每次最多隻停留三個大人,一個放哨,兩個帶走孩子,放哨的每隔五分鐘巡視到這裡一圈。”
“現在是三分鐘,還有兩分鐘來一次。”
黑澤銀同樣是默默記下宮野志保所傳達的信息。
他們,在交換情報,由於位置和所擅長的不同,他們自然而然就通過自己如今的優勢去探測更輕而易舉的情報。
而起始點在於黑澤銀前不久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不僅僅是在提醒宮野志保要注意隱藏自己醒來的事實,同樣是在提醒對方“注意”某些“還在的人”。
只是這種惡劣的環境下,雙方都不可能說太多話,雙關語成爲了最好的選擇。
同樣讓黑澤銀欣慰的是,宮野志保很輕而易舉就讀懂了他的意思,這種默契讓兩人都是不由自主有些放鬆。
“si,身體哪部分的肢體恢復熱度最快?”
“……抱歉,大部分勉強能動,但都不靈活。”
“無所謂,只要不像是一根木頭待在這裡就行了。”
“我要怎麼做?”
“兩分鐘之後,si,我們合作,先宰了某個倒黴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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