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字確實像是相田的字跡,”上村拓馬要比兩個女高中生鎮定得多,皺眉打量着桌上的卡紙,“不過這些話的意思,我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至於提到掛飾,我也不是很清楚說的是什麼……”
越水七槻又看向桌上的兩束鮮花,“用蘭花來祭拜死者很少見,這不是花店提供的常規祭拜花束吧?”
“這是拓馬學長訂的,”中村惠回道,“他說美雪最喜歡的花是蘭花。”
越水七槻看着上村拓馬問道,“花束是在村子裡買的嗎?”
“不是,我不確定村裡會不會有蘭花出售,所以是提前在學校附近的花店訂好,一路帶到這裡來的,”上村拓馬拿出了手機,翻着裡面的訂購記錄,“我這裡有網絡訂花的記錄,是一家叫高田花匠的店……”
一羣人坐在酒店聊天時,戴着黑色禮帽、穿着一身黑衣的高個男人走進了大門,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休息區的一行人,快步走向電梯的方向。
鷹取嚴男站在池非遲所坐的沙發後方,注意男人走過身後,轉頭看了過去,發現對方戴着墨鏡、看不清楚長相之後,嘴角微微一抽,收回了視線。
他以前覺得自己很喜歡戴墨鏡,即便到了室內,有時候也會戴着墨鏡,但他以前也有不戴墨鏡的時候。
加入組織之後,他才知道原來還有人比他更熱衷於戴墨鏡,就以伏特加來說,不分室內室外、白天黑夜,墨鏡就像是焊起在臉上一樣。
現在連他也習慣這樣了,而且看起來可能不止是他和伏特加是這樣……
池非遲在男人進門之後也轉頭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坐在沙發上喝着茶,看着越水七槻認真調查。
在這家酒店裡,能拿到相田美雪的校服、會做出這種事的人,應該就只有星丘高中的這四個人。
目前來看,嫌疑最大的是上村拓馬。
上村拓馬是訂購鮮花的人,可以提前多準備兩束鮮花,偷偷帶過來。
剛纔他們分別去不同的浴場泡澡,上村拓馬也有機會先女孩子們一步溜過去,把凍過的鮮花、校服放在地上,外面氣溫很低,把鮮花和校服提前放在外面一會兒,就能讓鮮花和校服變得冰冷,或者直接藏在某處帶出去逛一圈,就能造成冰凍的效果。
上村拓馬隨身帶着自己的房間鑰匙,也很方便在女孩子們鬧出動靜之前,把另一束鮮花放在自己房間裡,再快速去找他們匯合……
但是上村拓馬能做到,其他人也可以。
上村拓馬訂購蘭花不是秘密,中村惠、松本由美都知道,西原明沒有表態,但肯定也提前聽說過了,這麼一來,其他三個人也能調查、甚至直接問出花店的名字,去那家花店確認過花束的款式,在那家店或者其他花店訂購兩束一樣的鮮花帶過來。
上村拓馬會隨身帶着房間鑰匙,卻是放在外套口袋裡,去泡澡換衣服或者進入室內,都會把外套脫下來放在視線之外的地方,更何況四人平時也可能會聚在一起打牌,其他三個人想從上村拓馬外套裡拿鑰匙也簡單。
而且冬天衣服厚,就算上村拓馬口袋裡的東西被人摸走,本人也不一定會發現,做出這些事的人只要在他們出門前偷拿鑰匙,把一束鮮花和卡片放在上村拓馬房間裡,把門鎖好,再找機會把鑰匙塞進上村拓馬的外套口袋裡就行了。
被凍得冰冷的鮮花只有浴室門口那一束,上村拓馬房間裡的那一束鮮花觸感並不是很涼。
另外,就是冷凍鮮花和校服的方式……
如果做出這事的人把鮮花和校服放在酒店某處冷凍,自己出門那麼久,不擔心鮮花和校服被其他人看到嗎?
擔心,就必然會想着避免,避免不了,也會盡量不讓自己離開太久。
他們被兩個歹徒的事情耽誤、需要配合警方做筆錄的時候,這四個人沒有誰露出焦急不安的神色。
如果是用某個東西把鮮花和校服帶到外面冷凍,那就方便多了。
不過,鮮花和校服加在一起的體積不小,放在防寒服下不太方便,鮮花會因溫度而出現一些變化,校服也會因體溫傳遞、不容易被凍住,放在袋子裡拎出去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比如這四人每個人都有的、裝望遠鏡的袋子。
上村拓馬打開袋子拿望遠鏡的時候,他就在旁邊,還幫忙拿了一下三腳架,那個袋子沒有可疑的東西,也放不下什麼可疑的東西。
這樣的話,上村拓馬的嫌疑就變小了,比較可疑的,是沒有打開過袋子的西原明……不對,西原明打開過袋子,只是沒有從袋子裡拿出過東西、在鷹取到了附近之後就把袋子拉鍊給拉上了。
至於中村惠、松本由香,兩個女高中生回到酒店以後基本都和越水待在一起,應該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把凍過的校服和鮮花拿到走廊上鋪好。
越水七槻也默默分析着上村拓馬和西原明的嫌疑,突然注意到上村拓馬的手機掛飾是一個特別的小石頭,“掛飾……拓馬同學,你的手機掛飾很特別啊。”
“這是隕石做的……”上村拓馬看着自己的掛飾,愣了一下,回想着道,“說到掛飾,我記得相田好像也有一個隕石掛飾,聽她說,那是她哥哥送給她的……”
“她的哥哥?”中村惠有些驚訝。
松本由香顯然也不知道這件事,連忙出聲問道,“她不是跟她母親兩個人一起生活嗎?怎麼會有哥哥呢?”
“她以前跟我說過,父母離婚之後,她有一個哥哥跟着爸爸一起生活,”上村拓馬解釋道,“因爲我的父母也離異了,所以我經常跟她一起聊這些事情。”
松本由香湊近上村拓馬,神色中帶着一絲焦急,“也就是說,她的手機掛飾不是學長你送的嗎……”
“噓!”上村拓馬連忙制止松本由香說下去,一臉無奈地澄清,“不要說這種話,我們只是很聊得來而已,雖然有很多人認爲我們在交往……”
越水七槻看了看中村惠、松本由香怔愣的神情,思索了一下,又問道,“西原老師,你不認識美雪小姐嗎?”
西原明沒想到越水七槻會突然問到自己,愣了一下,才點頭道,“是啊,我到星丘高中當老師的時候,她已經去世了。”
“你確定嗎?”越水七槻注視着西原明,緩聲道,“如果連重要的親人也假裝不認識她,她搞不好會很難過的。”
西原明臉色大變,驚愕地看着越水七槻,張了張嘴,再也沒法肯定地說‘我不認識她’。
“親人……”上村拓馬難以置信地打量着西原明,好像纔剛認識對方一樣,“西原老師居然是……是相田的親人嗎?”
“沒錯,他應該就是美雪小姐的哥哥吧,大概是他覺得自己妹妹的死亡有蹊蹺,爲了調查妹妹死亡的真相,纔會到星丘高中教書併成爲天文社的顧問,”越水七槻看着西原明,認真推理道,“西原先生,今天晚上的事情,應該也是你做的,對吧?只要提前打聽到拓馬訂花的花店、確認好花束的樣式,就能提前準備兩束同種樣式的花束,作爲美雪小姐的哥哥,你當然也能拿到美雪小姐的校服、留有美雪小姐字跡的卡紙,你把東西偷偷帶這裡,在今天晚上把校服和花束放進裝望遠鏡的袋子裡,只要帶着袋子在外面走一圈,就能把校服和鮮花凍得冰涼,回來之後,你再趁着去房間裡放望遠鏡的路上,提前把校服和花束拿出來,去泡澡時把花束、校服和卡片放在室內浴場門口……”
上村拓馬看着默不作聲的西原明,目光有些複雜,“那麼我房間裡的花束和卡紙……”
“很可能是在你們出門之前,他偷偷找機會拿了你放在口袋裡的鑰匙,打開房間放進去的,”越水七槻分析道,“之後只要把房間門鎖好,跟着大家一起出門,途中找機會把鑰匙放進你外套口袋裡就好了,冬天的衣服很厚,就算有人悄悄伸手進自己口袋裡拿了東西,當事人可能也不會察覺。”
中村惠和松本由香神情也有些複雜,各自回憶着。
“晚上我們到大門口的時候,西原老師確實說自己忘了東西,一個人回了酒店裡……”
“他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把花束和卡紙放進拓馬學長的房間吧……”
“可是西原老師爲什麼要這麼做呢?”上村拓馬皺眉看着沉默的西原明,很不能理解西原明的行爲,“爲什麼要對大家做這種惡作劇?你是美雪的哥哥啊,爲什麼要用這種事情來……”
“因爲美雪的手機掛飾不見了,”西原明聲音有些澀啞,看着上村拓馬手機上的隕石掛飾,“她很喜歡我送她的手機掛飾,答應我會一直掛在手機上,可是我在收拾她的遺物時,發現她的手機掛飾不見了,當時負責調查她墜崖事件的警官告訴我,她是跟社團同學外出觀星時,突然一個人離隊,纔會意外墜崖,又沒有及時被人發現……”
“所以你在想,美雪小姐突然離隊,會不會是突然發現手機掛飾不見了、急着返回酒店尋找,對吧?”越水七槻問道,“所以你纔會在卡片上留了‘去找掛飾’這樣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