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哲開着車,行駛在午夜的街道上。
遠遠的地方有稀稀落落的鞭炮聲傳來,給冰冷的霓虹大都市增添了一些節日的氣息。
“都快十二點了,小年就要過去了。”施永川看了看腕錶,“你到底有什麼不開心的?該不會是因爲女人吧?”
範哲沒有搭理他,從煙盒裡拿出一支香菸,用銀製打火機點燃,漫不經心地吸了一口,紫藍色的薄薄的煙霧瀰漫在了車內。
“你居然還會因爲女人發愁?不用說全世界,就是本市,想要爬上你牀的女人也是成羣結隊的,你還會缺女人?”施永川打趣道。
範哲橫了施永川一眼,施永川立刻閉嘴。
車子還在繼續的行駛,範哲默默地吸着煙。
“難道真的是因爲女人?”施永川見範哲臉色緩和,忍不住又問。
這次範哲沒有任何的反應。
施永川便大着膽子說下去,“看你這個樣子,肯定是跟女人吵架了,女人呀,是無法用是非來衡量的。”
“那用什麼衡量?”範哲忽然開了口。
“當然是哄啊,不管女人犯了什麼錯誤?只要不是原則性的,男人都必須去哄。”施永川見範哲不說話,便長篇大套的說了起來,“我覺得女人是一種很奇妙的動物,跟她吵架的時候恨不得掐死她,轉身就走,但是當她不在面前的時候,又會想起她來,會想她有沒有吃飯,是不是還在生氣。真要是把她氣病了,自己反而會比她還要難過。”
“好像很有經驗似的,你經常跟女人吵架嗎?”施永川剛纔所說的正是範哲現在心裡的感受。
“我雖然沒有你女人多,但是也談過幾次戀愛,這是我的經驗總結。”施永川忽然很八卦的湊過來,“惹你生氣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沒有哪個女人能惹我生氣。”範哲淡淡的說,卻問施永川,“你以前跟女人吵架的時候,都是怎麼哄她們的?”
“女人們都喜歡浪漫,玫瑰啊蛋糕啊鑽戒什麼的,不在乎你送了多少東西,關鍵是心意要誠懇,這樣她們就會開心的,這個方法百試百靈。”施永川偷笑,明明就是跟女人吵架了,還死也不肯承認。
“真的很管用?”範哲有些不相信。
“你就放心吧,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法去做,絕對能成功的。”施永川拍了拍範哲的肩膀。
範哲忽然一踩剎車,施永川一個不留神,雖然繫了安全帶,但頭還是撞到了身旁車門的窗戶上,詫異地看着範哲,“你要謀殺呀?”
“你下車。”範哲無表情的說。
“你不是說要去喝酒嗎?”施永川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可是現在我不想喝了,讓你下車就趕緊下車。”範哲探身過來,長臂一伸,打開了施永川那邊的車門。
深冬午夜的寒風一下子吹了進來,施永川打個冷顫,範哲把施永川推了下去,一腳油門,勞斯萊斯幻影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這是什麼毛病啊?好好的抓我出來,讓我看他打拳,現在又把我丟在街上。”施永川抱着肩膀,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凍得苦不堪言,趕緊打電話叫家裡的司機來接他。
喬希今晚有些失眠,洗了熱水澡也泡了腳,怎麼也睡不着,就爬起來做了一百多個仰臥起坐,以前的時候這樣做肯定會累得睡着,但是今天這樣做卻越來越精神了。
喬希沒辦法,只好進廚房把燒菜的酒拿出來喝,希望能夠醉得睡過去。
明天還要上班,今晚要是睡不着的話,明天精神肯定不好,還會掛着兩個黑眼圈,尤其是見到範哲之後,他肯定會說自己因爲是跟他生氣,擔心他,所以才失眠的。
最不願意的就是看見範魂淡得意的樣子,喬希一口悶酒喝下去,嗆得直咳嗽。
“範哲你個烏龜王八淡,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別人,還敢給我扭頭就走掉,居然還不向我道歉。我詛咒你出門被車撞死。”喬希話一出口,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心裡說,呸呸呸,剛纔是我喝多了,說的不能算數的,千萬不要成真啊。
左一杯右一杯的喝着,喬希很快就暈乎乎的了,爬回了自己的臥室。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得正香甜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喬希迷迷糊糊的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
但手機一個勁兒的在響,似乎只要她不接,手機就會響到天荒地老。
“老媽,接電話。”臥室的房門外忽然響起了喬毓的聲音。
“兒子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你回去繼續睡吧,我馬上接電話。”喬希一直等聽到喬毓回去關房門的聲音,纔拿過電話來看。
這一看差點氣死,居然是範魂淡。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趕着投胎嗎?要是投胎你就自己趕緊去,不要打擾別人。”喬希按下接聽鍵,沒好氣的說。
“底氣挺足的,晚飯吃了很多?”範哲聽到喬希的聲音,本來一肚子的氣,一下子跑的都不見了,心情大好。
“吃什麼吃,氣都被你氣飽了,你不是喜歡看女人不穿衣服洗澡嗎?你今天晚上都跑去哪裡?看了多少女人不穿衣服?”喬希一通抱怨。
“女人,你馬上給我下樓來。”範哲沒有理會喬希的抱怨,反而命令她。
“大半夜的下樓幹什麼?當遊魂野鬼啊?”喬希撇嘴。
“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範哲磁性的聲音說道。
喬希立刻扔下手機,輕手輕腳的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悄悄往下看。
果然,一輛轎車正停在下面,一個男人正靠在車子旁,手裡拿着一支香菸,橘紅色的菸頭一明一滅的,從身形上看得出那個男人正是範哲。
“傻瓜笨蛋,以爲自己身體很強壯嗎?這麼冷的天就在外面凍着,耍帥嗎?就算穿着大衣站的久了也會感冒的。”喬希生氣的喃喃自語。
這時手機裡的範哲又說話了,喬希怕聽不清,馬上回來抓起了手機。
“你剛纔是在偷偷的看我嗎?”範哲問。
“纔沒有。”喬希當然不會承認。
“蠢女人,你窗戶旁邊的檯燈開着呢,我剛纔都看到你的身影映在窗戶上了,你還說沒有往下面看?”範哲揶揄道。
“魂淡魂淡,你肯定是故意的。”喬希氣的跺腳。
“我當然是故意看你窗戶那裡,不然怎麼會看到你?”範哲故意說。
“這麼晚了,我要睡了,不然明天上班會遲到的。”喬希話是這麼說,但是沒捨得掛電話。
“明天給你放假。”範哲說。
“我纔不要搞特殊。”喬希纔不要欠範哲人情。
“你到底下不下來?”範哲問。
喬希本來想說不下去,但是眼睛忽然一轉,“你給我道歉我就下去,今天這事本來就是你不對,怎麼能那樣對我的好朋友呢?如果我對你的朋友也那麼沒禮貌,不讓他們住在你家裡,你會高興嗎?”
“我範哲的字典裡從來沒有道歉兩個字。”範哲生硬的拒絕了。
“那我睡了。”喬希氣的掛了電話,心裡說,你就在樓下凍着去吧。
在暖暖的被窩裡躺了將近半個小時,喬希比先前時候更失眠了,輕輕爬起來,這次很聰明的把窗戶邊的檯燈先關了,然後再往下看。
範哲還站在那裡,依然在吸菸。
“不知道自己胃不好嗎?還一個勁的吸菸。”喬希抓過自己的大衣,氣勢洶洶的就下樓了。
到了樓下一看,範哲手裡並沒有香菸,腳下有很多的菸蒂。
“怎麼不吸菸了?”喬希瞪着範哲問。
“因爲你下來搶我的香菸了。”範哲冒出這樣一句。
“你是怎麼知道的?”喬希嚇了一跳。
“因爲你窗臺邊的檯燈關了,這說明你又偷看我了。”範哲慢悠悠的說。
喬希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怎麼就把這事給忘了,檯燈忽然關掉,範哲自然會察覺到。
喬希轉身就想走,忽然感到手腕一緊。
是範哲的手拉住了他。
他的手冰涼,應該是這麼半天站在這裡一直沒有戴手套。
“幹什麼?”喬希下意識的把範哲的手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裡,她的大衣睡覺的時候總是放在暖氣邊,到現在還是暖暖的。
“跟我來。”範哲卻反手把喬希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範哲的口袋自然很涼,但是喬希覺得很踏實。
範哲帶喬希來到了小區旁邊的一個街邊公園裡,這裡雖然號稱是街邊公園,其實很少有人來,只有一個壞了的破鞦韆,也沒有人修。
但是今晚喬希看到這裡的景象卻大吃了一驚。
公園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地面上全都是蠟燭,燭光跳躍,那個壞鞦韆現在好好的掛在架子上,架子還垂落下綠色的藤蔓,上面有鮮紅的玫瑰花。
喬希過去看,不是塑料的,都是真實的植物。
“你不是說很想在這裡盪鞦韆嗎?”範哲忽然開口,把喬希抱到了鞦韆上,還走到後面推送鞦韆。
喬希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她的確那樣說過。
可那是在喬毓住院的時候,喬毓無聊了,兩個人閒聊的,當時範哲就坐在旁邊,如果今晚不是範哲提起,喬希根本就記不起來。
夜空卻飄起來雪花,天氣預報說這是本市今冬最大的一場雪,喬希回頭看,範哲頭上已經有了雪花,想來自己頭上也有,忽然有種剎那共白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