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到此結束。
寒冷的冬天雨水,毫不在意地打溼屋頂的排水管。
櫻眼睛慢慢地睜了開來。
好像是夢到前幾天發生的事情。
這裡是石造的房間,自己睡在治療臺上面。
眼前一片黑暗───站着和自己一樣,看不到東西的神父。
“醒了嗎。需要說明狀況嗎,間桐櫻。”
“不用。自己的身體,自己可以瞭解。”
櫻簡潔的回答。
她並沒有看着神父,只凝視着雨聲所敲打的牆壁。
“很好。那麼就早點穿好衣服。遠阪凜和衛宮士郎在隔壁等着。不對他們說明你的狀態不行。
而且,你光着身子也無法逃走吧。”
“我能逃跑嗎?”櫻猶豫着。
“要逃不逃是你的自由。我只不過是把你救起來。你要怎麼做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事情。
哎,當着救你的人面前死掉,就白費心血了。你不想要存活到最後嗎?”
“.那是,爲什麼呢?”
“這樣子比較有趣。你如果活着的話,會造成遠阪凜和衛宮士郎的痛苦吧。增加苦惱的人數,對我而言是種喜悅。”
神父如此回答,轉身背向她。
然後朝禮拜堂而去。
連一眼都沒望向在治療臺上面緊抱自身的少女。
“那麼。他們會讓間桐櫻生呢、還是死呢。如果你對他們的選擇有興趣的話,就待在這裡好了。
我這呢,雖然看起來相當簡陋。但不知道爲何只有這裡,建造成可以一清二楚地聽到禮拜堂的對話。”
神父一面忍着陰鬱的笑聲、一面往中庭而去。
“…………學長。我該怎麼辦。”
抱着單腳的膝蓋。
傳出來的低低鳴咽聲,被雨水聲掩蓋過去。
……
……
再次醒來的時候,士郎發現自己已經是在教會當中了。
“怎樣?身體的狀況,有稍微緩和下來了嗎?”
衛宮靠在教會長椅的椅背上,不發一語地點着頭。
“這樣啊。那麼就沒有治療的必要囉。接下來就等着一起和體力回覆,所以你就安安份份的待着吧。”
遠阪一邊說着,一邊在離他稍遠處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掀開衣服一看,衛宮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是凜送他和小櫻過來的。
等待了一會兒,言峰綺禮從裡面走了出來。
言峰綺禮告訴他們小櫻的治療已經完成。
雖然情況還是不穩定,但命總算是保住了,爲此言峰綺禮用掉了整隻手臂上面的全部刻印。
“那個孩子,自己攻擊自己呢。”
言峰綺禮進行了詳細的說明:
原來在小櫻的體內,從很小的時候就被間桐髒硯種滿了刻印蟲,這種刻印蟲會改變她體內的魔術迴路,同時又控制着她。
被刻印蟲侵蝕之後,不論是誰,在肉體和精神上都會陷入徹底的崩壞。
聽到這裡,山田正治氣得直咬牙。
間桐髒硯真的是個變態,混蛋,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當別人的爺爺?
居然連櫻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都可以拿來犧牲,間桐髒硯真的是個不折手段的惡魔。
現在的情況是,只要刻印蟲還在櫻的體內,小櫻的生命源泉魔力就會被不斷地吸收。
最終難逃一死。
可偏偏現在沒辦法將她體內的刻印蟲給祛除乾淨。
還有一條留在她的身體當中,畢竟這些傢伙們跟她共生11年的時間了,如果冒然取出來的話,小櫻自己也會死掉的。
“結果就是,櫻的性命被髒硯握在手中。
所以,如果要救櫻的話,就一定得打倒髒硯。
───可是,衛宮同學。
如果要打倒髒硯的話,那就得先打倒櫻喔。那孩子是髒硯所操縱的人偶。
髒硯若被逼急的話,
一定會把櫻當做盾牌。”
衛宮士郎聽到這裡,不發一語,拳頭握得緊緊的。
“事情就是如此。對髒硯而言,間桐櫻是隻好用的棋子。
就如同挑唆間桐慎二一樣,他也會操縱櫻的。
實際上,以做爲御主的能力來說,是櫻更爲優秀。
只要她駕馭起蟲子們就會變成比間桐慎二更好的、成爲髒硯所喜好的御主而暴走。”
真的是可惡至極啊間桐家的糟老頭子!
山田正治心頭憤恨不已。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贏得聖盃,或許通過聖盃的力量,可以讓小櫻變成健康的女孩子。”
言峰綺禮言盡於此,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衛宮自己來判斷。
但是……
失去了saber之後的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
說真的,現在的山田正治也很絕望。
saber都沒有了,衛宮士郎已經失去了御主資格,真的很絕望。
難道要用凡人之軀去跟那些英靈從者們搏殺嗎?
這能打得過誰?
那麼,遠阪凜就是唯一的希望了吧?
……
就在這時,衛宮士郎得知了一個讓人不安的消息——
就在他們談話的過程當中,似乎被櫻給聽到了,不想成爲衛宮負擔和阻礙的小櫻拖着疲憊的受傷的身體離開了教堂。
衛宮立刻火急火燎地衝出門去,一定要在遠阪之前找到櫻才行。
而就在他尋找櫻的過程當中,在公園裡面再一次見到了白髮的伊莉雅。
這一次伊莉雅已經注意到,衛宮的手背上已經沒有令咒了,也就是說衛宮士郎不再是她的敵人。
於是她一反常態地對衛宮士郎關心起來。
變成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
經過一番交談,原來伊莉雅是衛宮的姐姐,她是衛宮切嗣的女兒,而衛宮切嗣是衛宮士郎的養父。
所以她一直以來都很關心自己的這個弟弟。
只不過因爲衛宮【奪走】了衛宮切嗣的愛,所以讓伊莉雅又有些嫉妒。
從總體上來看,伊莉雅是個不錯的乖孩子,她聽說了saber的事情之後反而像是個大姐姐一樣摸了摸衛宮的頭。
那麼,你現在的願望是什麼呢?
選項1.成爲正義的夥伴
選項2。爲了保護櫻。
……
當然是選擇保護櫻啊。
山田正治做出了選擇。
【在這麼繼續自我欺騙下去,即使向前邁進也一定會後悔。
責任的所在、善惡的有無。
比起被這些事情追趕,失去櫻纔算嚴重。
至今所下過的決心已用不到了。
因爲我只想要保護着櫻而已。】
“啊啊。保護好喜歡的女孩子,是理所當然的吧。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啊,伊莉雅。”
“對吧?因爲士郎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我纔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伊莉雅開心地笑着。
【她的天真無邪賦予了我莫大的勇氣。
這個選擇到底對不對,我不知道。
但是,絕對不會令我後悔。】
“對不起,伊莉雅。我差不多要走了。”
“這樣啊。因爲你表情是那麼難過,所以我就原諒你。下次在見面吧,士郎。”
“啊啊。再見了,伊莉雅。還有,謝謝你。”
衛宮離開公園。
揮別了迷惘朝着山上跑去跑去。
答案已經決定了。
【從切嗣老爹死後到現在,櫻是如何地支撐着我,我不知道。
那是我一直深信的學妹、從未意識到是異性的女孩子。
如果想要她待在我身邊的話,那就照這個樣子,繼續欺騙自己下去。
但是,已經不是用矇混就能維持的狀況了。
───衛宮士郎,不想要失去間桐櫻。
現在就只有這樣。
如果什麼都無法考慮的話,那就只有相信這唯一可以確定的的心情。】
……
當衛宮找到小櫻的時候,她一個人無助地蹲在路上。
此時的小櫻早就已經無家可歸了。
不管是間桐家,遠阪家,還是衛宮家,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天上下着瓢潑大雨,將櫻的衣服、頭髮都淋溼了。
昏黃的路燈底下,小櫻的瘦削身影悲傷得讓人心疼。
“櫻。”
就在這時,衛宮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了起來。
間桐櫻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學……長……?”
她站起身來的時候,已經眼含熱淚。
“櫻。”衛宮笑了起來。
“不行,不要過來!”
櫻用從未有過的態度,死命地拒絕他。
衛宮停下了腳步。
櫻並未擡起頭來,緊緊地握着裙襬。
她的姿勢,如同自己是個羞愧的罪人般地難過。
“────櫻。”
“.請、回去吧。
現在接近我的話,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的聲音顫抖。
是冰冷的雨水和罪惡感,讓櫻發着抖。
衛宮沒有辦法將她的顫抖拂拭掉。
他能做的事情,就只有……
“───回家吧,櫻。你的感冒還沒有完全治好吧。”
“.學長。”櫻吸滿雨水的頭髮晃了起來。
櫻稍微咬着嘴脣,緩緩搖頭。
“我不能回去。現在還有什麼地方能讓我回去呢?”
她用着混雜着憎恨的聲音,果斷地說出口。
“櫻。”衛宮輕柔地喊着她的名字
“夠了,學長。對我這種人,不用勉強在意。”
“.因爲,你已經全部都知道了吧?
我一直欺騙學長。
已經結束了。”
“別說蠢話了。
和我聽到的事情怎樣都好。
我所知道的櫻,只有到現在爲止跟我在一起的櫻而已。
爲什麼要爲這種事情而結束呢。”衛宮心疼地說到。
“.因爲,就是結束了。
我一直對學長隱瞞着,我是間桐的魔術師之事。
成爲御主的時候也沒說出來,學長帶着Saber小姐過來的時候,我也用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來騙你。
你瞧。
因爲這樣才適合,纔不會被學長生氣吧。”
“櫻。”衛宮士郎心疼地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我真是個傻瓜。
因爲自己的失控,傷害了學長。”
櫻抽泣着,“遠阪學姐是對的。我是個膽小鬼、愛哭蟲、卑鄙小人。
就算我很清楚,但還是無法違抗爺爺,連自我了結都做不到。
我討厭痛苦、也討厭恐懼,比起其他人更看重自己,連死的勇氣都沒有!”
她哭了。
櫻她不停着啜泣着。
哭着、不知如何是好,又更加地陷入悲哀之中。
衛宮感覺出來,那是後悔。
──到現目前爲止,他都還沒看過櫻哭泣的樣子。
這種只是責怪自己的哭泣的意義,我爲什麼不能早點發現呢。
“別哭了,櫻。”
“所以,全部,都是我不好。
我是爺爺的操縱人偶,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像之前一樣,發狂起來,總有一天、一定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
這樣子的我,還能回什麼地方去!?
你說啊,學長!!”
櫻把自己逼入死角。
誰都無法責怪櫻。
正因如此櫻才只能自己責備自己。
自己是壞人。
要責備作惡的人類,就只有給予懲罰。
“所以,不要再哭了。”
【櫻曾經說過。
因爲自己是膽小鬼,所以一定要有人強拉着她的手才行,這樣。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終於瞭解了。
我想要守護的。
對我而言最重要的。
連想都不敢想會失去的。
如果不想再繼續哭泣下去的話。
只要我拉着她的手,帶到陽光普照的地方去,那從現在開始櫻……】
“.對不起,學長。我一直都在欺騙學長。
不過,我一直都這麼認爲。我不是能待在學長身旁的人。所以只限於今,從明天開始就要裝
成不認識的人。
在走廊碰到也只是擦身而過、放學後也和其他人一樣裝做不認識、晚上也是一個人回家,把到現在爲止的事情全都忘光!”
“可是我做不到.!只要一想起來身體就會發抖,好恐怖好恐怖。
我好怕,比想死時把小刀放在手腕上還要可怕,所以無法停止不去學長的家。
就連要停止欺騙學長都好恐怖,四周全都充滿恐怖的大家,已經連一步都動不了了,到底該如何是好,我不知道.!”
可是,我相信這樣很好。
雖然櫻說不知道比較好。
所以,衛宮就讓櫻一直哭泣下去。
“.真傻。這種事情,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
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太遲了,我不能夠再次踏入學長家裡。
所以在此之前,由我先離開會比較好,每天晚上每天晚上,我都這麼想。
只要是爲了學長,我一定也就不會變得如此悲傷、如此哭泣,我雖然知道───”
所以,不用爲此繼續哭泣下去了。
誰都無法責怪櫻,那麼櫻就只有自己責備自己。
“可是───可是我還是、瞞着不說!
和學長在一起的時間,我想守護着!
對我而言,僅只是如此纔有意義而已,但爲什麼.!”
就算其他人都不原諒,我也只想代替櫻,不停地原諒櫻。
“啊!”
就在這時,衛宮士郎走上前來,抱住了她冰冷的身體。
間桐櫻瞳孔一震。
“學長、我……”
“不要再哭了。就算櫻是壞人,我也完全能明白。”
摒住氣息的聲音。
混雜着罪惡與後悔的櫻的困惑。
我像是要否定般地,盡全力的訴說着我的心情。
“所以,就由我來保護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就算櫻自己要殺掉自己──
我都會保護着櫻!”
“學、長……”
櫻的內心當中,有什麼東西在被瓦解,消融,然後變成淚水從眼眶當中涌了出來。
“這是約定。我只成爲櫻這邊的正義之士。”
衛宮抱着她的手臂,稍稍地加些力道。
雖然現在只是互相碰觸。
但宣告着這個誓言,是比什麼都還要來得堅不可摧。
那樣冰冷、僵固的櫻的肩膀,放鬆了下來。
櫻不管說了什麼,仍然和迄今爲止的櫻都沒什麼兩樣。
就連擁抱的感觸、肌膚的熱度都絲毫未變。
互相吐出白色的氣息,下個不停的雨勢,不知何時也停下來。
在凍人的夜晚中、
“不行,學長────這樣下去,一定又會傷害到學長的。”
櫻像是懺悔般地說着。
雨停下來了。
夜、冰冷如同嚴冬般,衛宮放不開抱着櫻的身體。
“我會傷害、學長的──”
櫻流下一道淚水打溼臉頰,難受地說道。
──這樣子,一個選擇結束了。
“回家吧。”衛宮士郎抱着她,未曾放手,溫柔地說到。
就像是溫暖的陽光,足夠融化一切。
“好,學長……”
櫻咬着牙,笑了起來。
……
到此爲止,櫻的好感度已經達到了5顆心,滿值,也就是意味着完成了對櫻的攻略。
晚上,兩個人回到家中。
選項1.要不要讓櫻來我的房間呢?
選項2.今天的櫻已經很累了,讓她洗澡回房間好好睡一覺吧。
山田正治仰着腦袋思考了兩秒:
我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哪怕是bad end,怎麼說也要試一試選項1啊。
洗完澡之後,櫻被衛宮牽引着走進了他的房間當中。
外面的月光傾瀉下來,將櫻的皮膚照得白皙,皎潔。
可惜在畫面當中什麼也看不到,月光將櫻照得聖潔無暇,同時也擋住了非常重要的地方。
可惡!
山田正治憤恨地想,爲什麼都要這種程度了,都不給玩家們發點福利呢?
好不容易攻略了櫻來着。
“學長……我,”
間桐櫻的心跳加快,轟隆作響。
她俯身上前,將雙臂抱着衛宮。
“我很害怕,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所以,這是第一次是嗎?
“櫻,我會保護你的。”
感受着櫻顫抖的身體,衛宮將胳膊摟住了她。
此時的櫻溫度很高,就像是發燒了一樣。
“好,學長。”
櫻的眼淚落下來,滴到衛宮士郎的肩膀上。
完事後,兩個人都疲倦至極地睡在同一牀綿被下。
櫻滿臉通紅地困惑着。
不要嗎?
衛宮士郎一問她,她就搖着頭,結果就紅着臉一起進入被子裡。
做了個夢。
自己睡着了,因爲疲倦到不到天亮就睜不開眼睛,所以這一定是夢。
所以,就這樣。
現在也抱着櫻。
……
啊,舒坦了。
山田正治心想。
雖然胸中還縈繞着失去了saber的惆悵,但是一想到櫻那過去的悽慘遭遇,現在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拿來補償給她。
能夠溫柔以待的衛宮士郎,這個男主角不由得讓山田正治覺得多了幾分好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