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不敢置信的帶着屬下和家人離開了訓練艦,他以爲自己哪怕說出來了,也會被杜林幹掉,畢竟他認識的這位大人物身份非常的特殊,很有可能杜林需要滅口。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杜林居然真的實現了諾言,讓他們安全的回到了陸地上,這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明明都已經被惡龍吞下了肚子開始等待死亡,沒想到惡龍可能受涼了,於是他竄了一個稀——也就是拉肚子,把他們完完整整的拉了出來,應該爲此感謝他嗎?
望着遠去的訓練艦,達西剛想說什麼,他的那些屬下就三三兩兩的離開了,這件事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他們也厭煩了達西在甲板上的作態。他居然爲了家人拋棄了兄弟之間的情義?要知道當初大家組成一個幫會的時候,可是說好了彼此就是家人,是比家人更重要的人。
達西張了張嘴,最後什麼話都沒有說,面對四個女人和三個孩子,他只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只是……他錯誤的高估了杜林的“善意”,又低估了杜林的“惡意”!
就在杜林放他們離開之後的一分鐘,托馬斯上校用艦隊上的電報機聯繫到了伊利安電報局,通過電報局撥打了一通報警電話,說是自由前線的幫派成員在半路跳車逃跑了。
雖然這個報警電話聽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但是在托馬斯上校以自己軍官身份和人格的確認下,警察局受理了這起報警電話,並且向州警務調查局申請了通緝令。
“每個人在面對死亡的那一刻都會滋生出無與倫比的求生慾望,所以我無法判斷達西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同時也需要用最惡意的想法去猜度這個人和整件事,會不會是有人在給我設局,把我引向一個錯誤的方向。”,杜林笑着聳了聳肩,“所以我們需要驗證一下達西先生所供述的內容到底是真實的,還是他在欺騙我。”
托馬斯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就像是在聽從死火山口中找到的起源紀經文,在那麼一瞬間,他對自己,對世界都產生了一絲微弱的質疑。到底是杜林太聰明瞭,還是自己太蠢了。
相對的是都佛早就習以爲常,在都佛的認知中杜林幾乎是無所不能的,他總能夠在最合適的時候拿出最合適的方案找到最佳的答案,動腦子的事情他從來不擔心也不想去思考,那是杜林的活,他只要負責動手就好。
“如果追殺達西的人和他供述的人是同一個人,或者同屬一個勢力,那麼他所說的就是真的。如果沒有人追殺他,或者追殺他的人不是他所供述的人,那麼很有可能他所說的就是假的。”
“我給了他一個填空題,一加多少等於二,接下來就讓‘考官’來告訴我們他填對了沒有。”,杜林歪頭看向都佛,“讓我們的人注意一下他,再通知一下傑克先生,我們需要他的一些幫助。”,達西如果沒有說謊,那麼他現在就應該忙着逃亡,杜林目前覆蓋的情報網絡都在一些一線城市和發達城市,還覆蓋不到一些偏僻的城市。
所以這就需要傑克先生稍微提供一些幫助了,他們的網絡幾乎覆蓋了所有有黑幕的地方,只要有人洗錢,就一定有他們的觸角。
托馬斯頭頂突然一陣陣癢癢,他一邊撓着一邊問道:“說實話,你給我出過題沒有?”,杜林一番解釋之下托馬斯終於醒悟了過來,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杜林的心思太可怕了,同時也滋生出了一個疑問,那就是杜林有沒有給自己出過題。
面對托馬斯的問題杜林嗤笑了一聲,“托馬斯上校,你有很多錢嗎?”,托馬斯想了想,搖了搖頭,比起杜林口袋裡的錢,他那些錢根本都不算錢。杜林又問道,“那麼你有很大的權咯?”,托馬斯又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這個上校是假的,所以繼續搖頭。
“還是說……”,杜林嘿嘿一笑,笑的托馬斯有些毛骨悚然,“還是說你想要害我?”
“不可能,我爲什麼還害你?”
“那就對了!”,杜林拿起果汁杯吸了一口氣,“既然你沒有我需要的東西,又不想着要害我,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那麼我什麼要給你出題呢?托馬斯先生?”
上了岸之後杜林就坐上了返回納米林德斯的蒸汽機車,畢竟他現在還是一名“傷員”,他需要靜養。但是他後續的手段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在蒸汽機車上,列車員爲他送來了七份報紙。每一份報紙的前三板都有一篇內容大差不差的文章,內容更是讓人感覺到觸目驚心。在這些文章裡杜林被描述成爲了一個非常優秀的商業天才,以及合格的市長。
裡面羅列出了他那些能說的產業和規模,還把奧迪斯市短短四個月的變化都詳悉的描述了出來。如果只看報紙的前半段,很多人都會認爲這很可能是新黨爲了把杜林推出來所做的鋪墊,可能杜林很快就要面臨升職調任的好事了。這一切都是讓他的升值調任更加的合理,至少不會讓民衆覺得他是一個無能的人。
但是在這些文章的後半段文峰陡然一轉,開始描述杜林被刺殺的事情,這些新聞稿的記者若有若無的將這件刺殺時間往種族歧視上扯,分析的有模有樣,就連杜林看了都覺得好像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作爲目前執政黨內擔任職務最高的瓜爾特人,既是典型,也是浪尖。有人喜歡他,那麼就肯定會有一些極端種族主義者不喜歡他,在某種情緒的感染和催動下,在一些人有意識的推動和蠱惑下,於是發生了一起這樣駭人聽聞的刺殺案件,震動了整個帝國。
“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年輕人。”,約翰躺在牀上,他放下了手中的報紙,馬克就坐在他的牀邊。他擡起手,手背上還有一根針管連着輸液瓶,他最近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到達了需要“治療”的程度。或許這和他的擔憂有關係,唯一靠得住的兒子還只有一個女兒,看樣子並不打算再生幾個。
另外一個兒子就是一個混蛋,居然綁着他的兄弟姐妹這樣的“外人”來謀奪他的產業,他很擔心幾十年後喬治家族就會成爲過去式,所有的輝煌都只停留在歷史的文獻中。
所以,他病倒了,需要治療。
約翰的手指在報紙上落了兩下,報紙發出清脆的聲音,“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少年人,他非常的聰明,知道如何利用自己是受害者的身份,爲自己博取最大的好處。我們都知道這是一起政治傾軋事件,可是普通人不知道,他一邊捂住了蓋子,一邊繼續吹捧他那套瓜爾特人受到歧視的不公對待的理論,這很有用,轉移了民衆的視線還讓自己看上去更可憐,至少民衆願意接受這樣的新聞。”
“比起政治上的醜聞,他們更願意相信政治史純潔的,看着吧,很快他就會發動新一輪的話題才操控輿論和民意,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他的胃口有多大。”
約翰從事新聞行業一輩子,本身的政治素養就很高。他可能不知道刺殺案中的細節和背後的故事,但是他敏銳的發覺杜林正在藉助被刺殺帶來的轟動效應爲自己謀取更大的好處。
如果放在平時,他這麼說,人們不會感興趣。可是現在他這麼說,人們就會感興趣,而且還會同情他,畢竟他是受害者,是“弱者”。
馬克在一邊沒有說話,以他的閱歷還體會不到杜林的用意,所以他很虛心的接受約翰先生傳授的經驗。
“這些文章是納莎讓人通過的?”,約翰隨意問了一句。
馬克立刻點頭道,“納莎只是和我說了這件事並且徵求了我的意見,我們和杜林本身就在蜜月期,所以幫他一把我認爲並不算出格。其次這份新聞本身就擁有巨大的新聞價值和社會影響力,對於擴大喬治家族在報業和民衆中的權威性和知名度有着很好的促進作用,所以我同意了納莎的想法,讓下面撰寫了一些文章。”
約翰聽完笑着搖了搖頭,“馬克,我的兒子。在我剛剛踏入這一行的時候,我會用一些能夠嚇死人的新聞和明確的立場來抓住受衆羣體。但是我們已經度過了那個階段,現在我們需要的是中立的立場,不偏向任何一個黨派,一個政客。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繼續生存下去,纔不會有足以致命的挑戰出現。”
“這份報紙……”,他哼笑了一聲,“你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以後的報道盡量要保證我們的立場,除非……”,他表情一變,微笑着看向了馬克,馬克微微低下了頭,準備聆聽約翰先生的建議,“除非他能夠娶納莎,否則再有這樣立場偏離的新聞,就不要發了。”
馬克突然間擡起頭一臉肅然,眼神中帶着一些疑惑,“您是說?”
約翰先生看向了窗外明媚的陽光,“時代總是不斷的前行,有晴天,就會有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