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奧迪斯市的既得利益羣體,如果沒有那場事故,如果杜林不會因爲事故揹負責任的話,可能他們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歡笑着坐在房間裡聊着一些無聊的話題。他們不需要爲自己的生意擔心,只要杜林在這裡,就沒有人敢違揹他制定的遊戲規則,無論那個人是誰!
但現在已經不是杜林時代了,是後杜林時代,而且還是唐納德迫切希望否定杜林一部分重要政策,來達成前者不如自己的一個政治目的的時期。
人們都說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夠看得更遠,可是誰有知道真正的站在了巨人肩膀上第一個體會絕對不是看的有多遠,而是自卑、嫉妒、憤怒!因爲自己的渺小所以需要站在別人的肩膀上,卻依舊不如別人看得遠,還要做出一副接受了別人幫助甚至是施捨之後感深肺腑的激動表情?
不,那不是唐納德所希望的。
一個從政十幾年才能夠當上市長的政客不能說他不及格,只能說他的速度有點慢,特別是還是貴族出身的政客。豐富的資源和人脈一個都用不上,這是對貴族出身政客最大的嘲諷!
在別人眼裡唐納德是榮升,從一個城市的二號人物變成了一號人物,是一個巨大的突破。可是在唐納德心裡,這不是他通過自己努力得來的,這是別人政治妥協交易中的“搭頭”,他連過稱的資格都沒有。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任期最多隻有三年,三年後自己就會去一個偏僻的地方,作爲一種彌補杜林心態上的補償。
所以他一定要在三年裡,幹出一番大事情,只有這樣他才能夠避免接下來四年甚至是八年的沉淪。
否定前任的主要功勳是繼承者上臺之後的第一件首要工作,因爲只有這樣才能顯示的出自己高瞻遠矚的眼光魄力,以相反的方式更改前任留下的計劃,才能夠證明自己也有不弱於前任的執政能力。這並不是唐納德一個人的心得,這幾乎是絕大多數政客的習慣,不貶低前任,怎麼才能夠凸顯出自己對這座城市的重要性,況且還是杜林這樣的“奇蹟締造者”,那不貶低他怎麼能夠翻過那座山峰?
帝都第二任市長爲城市開闢了兩條城市內輕軌交通,第三任市長上臺之後就猛批前任的愚蠢,把錢用在了毫無意義的地方。有公共交通體系,還需要什麼輕軌?然後在隨後的七年裡,這位市長不僅把帝都城市圈擴大了四倍,還另外建造了十二條城市內輕軌。
他們可能看到的以及自己的目的都是同樣的,但貶低一下別人,對擡高自己還是有很大的幫助的。
當然這種貶低絕非那種在公衆場合說前任做的不好,這裡有什麼問題那裡有什麼問題,恰恰相反的是他們會處處維護前任,然後再一些事情的處理上把自己對前任的輕蔑與貶低表現出來。這是一種非常具有藝術性的政治手腕,絕非簡單的敘述可以描繪,唐納德就是這麼做的。
房間裡的大人物們臉上已經沒了笑容,和兩條街之外那場宴會裡滿面笑容的傢伙們成爲了鮮明的對比。
氣氛有些沉悶,大家都在抽着煙或者樂土,沒遇什麼人說話。唐納德上臺之後提出的衆多施政理念裡有一條“團結”,一開始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現在知道了。他要把被杜林排除在外的人“團結”回來,然後傷害他們的利益去彌補那些被排除者的利益,這簡直就是在玩火!
“我們該怎麼辦?我們應該阻止他!”,金盾男士用品公司的老闆愁眉苦臉的問着,杜林曾經給這些商人們上課的時候提供了一個小小的創意,那就是將自己的手工作坊進行改革,在保留純手工高端製衣的能力爲權貴服務之外,以批量化的方式將衣服生產出來,然後賣到帝國各地,甚至全世界去。有了杜林的這個提議,以奧迪斯市爲核心,一大批具有很高知名度的品牌開始製作銷售中低端產品,銷量讓人感覺到幸福,也讓這些商人愈發團結在杜林的周圍。
“他今天能夠讓那些外人分享我們的利益,明天就有可能把我們從這裡趕出去,你們以爲那位商會議長來這裡是做什麼的?唐納德一定和他有什麼協議,最終倒黴的肯定是我們!”
好運來賭場的股東之一瞥了他一眼,“在座的都很清楚這件事,問題在於我們如何去解決這件事?用嘴嗎?你是打算爲他獻出你靈活的舌頭來取悅他讓他改變想法?當然不可能,先生以及先生們。我們需要商量出一個對策,至少在保護我們自身利益不動搖的情況下,只做出最小的人讓步!”
人們七嘴八舌的開始談起自己的想法和建議,但是誰都說不服了誰,甚至還有人提出了一種荒謬的想法,那就是雙重會員。既是奧迪斯市商團的會員,又是商會總會的會員,那麼所有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這個提議讓不少人都心動了,特別是那些本來就是商會會員,後來爲了加入奧迪斯市商團退出商會的商人,他們對加入商會一點也不反感。
就在大家一直無法達成一個一致的想法時,有人突然間問道:“爲什麼不給杜林先生打一個電話?”
房間裡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着那個老實人,老實人立刻意識到,這個電話必然會是他來打!
以前一直都有人說杜林的吃相不好看,這一次杜林終於也能說別人的吃相不好看。他早就預料到會有人給自己打電話求救,可是他沒有想到這通電話會來的這麼快。他知道是唐納德接替他之後還稍微鬆了一口氣,在他執政奧迪斯市期間唐納德不顯山不顯水,很低調的一個人,據說一直在研究奧迪斯市的發展。杜林覺得唐納德接任市長,能夠保證他的政策在大方向上不會出現偏差。
但往往人們的想法總是比不上變化來的快,不到十天時間,唐納德居然就想要破壞自己定下的規矩?這讓杜林感覺到有點荒誕,又感覺到現實。
在政壇上的每一個政客之所以被他的朋友、敵人所敬重,不是因爲他有多少人格魅力,而是因爲他手中的權力。人們都敬畏馬格斯是因爲馬格斯是帝國首相,內閣之主,如果他不是呢?那麼他可能和路邊的糟老頭差不多,沒有人會爲他駐足並且問候他。
既然唐納德不願意讓自己省一點心,那麼他也就別想着要省心。
杜林按撫了一下自己執政期間的堅定擁護者,告訴他們最遲一個星期時間就會出現變化,讓他們安安靜靜的,什麼都不要做,不要想,靜待奧迪斯市發生地震即可!
他掛了電話只有把電話拿起,與此同時,正躺在沙發上看膠帶的斯科特突然間被響起的電話鈴聲嚇了一跳。唐納德上臺之後首先把他調往了市政廳市長秘書處擔任秘書長,看上去他好像是榮升了,但問題在於他一點事情都沒有。唐納德的事情都交給了他原來的秘書做,而斯科特這個秘書長,卻整天閒的沒有人管他。
如果不是杜林交代過他一些事情,那些商人們有什麼事情也會來與他說,他可能早就心灰意冷了。
接了電話之後斯科特頹廢的臉上出現了紅光,他不斷的點頭稱是,在幾分鐘後他離開了家前往奧迪斯市地區警察局,找到了海特。
海特其實也遭到了冷遇,一些反對杜林的人,比如說那些在銀行裡被海特開槍打死的家屬,以及納米林德斯那個坐着輪椅被截肢的老頭,他們都說海特是杜林養的一條狗。杜林讓他咬誰,他就會咬誰。或許是因爲海特做了不少事情,讓唐納德暫時畏於海特的傳聞暫時沒有調動他,不過他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
唐納德的就職演講中有許多的元素,除了“團結”這個元素之外,還有“精簡”,他認爲奧迪斯市目前一些部門人員配置過於臃腫,需要在未來進行精簡,毫無疑問這個指的就是地區警察局。已經有跡象表明,警務調查局的局長和唐納德走的很近,唐納德可能會用警務調查局取代一些地區警察局的職權,最終把警察局清理掉纔會重新啓用。
在這樣的情況下,瓜爾特人的警察表現的還非常的穩定,那些本地人以及非瓜爾特族裔的警察,就有些心浮氣躁了。
斯科特來到這裡的時候,海特剛剛發過火開除了三名警察的職務,讓他們收拾東西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