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林的夢境中,那位總是背對着他的傢伙常常會用一句話去告誡他的手下,這句話叫做“狹路相逢,勇者勝!”
如果不想成爲別人的踏腳石,那麼就把別人變成自己的踏腳石。
命運女神有時候會鍾情於某個幸運兒,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是相對公平的。她把機遇給了每個人,但是能不能看見機遇,能不能抓住機遇,和她沒有太大的關係。在另外一個世界裡,一個皮匠——專門爲商人和貴族做靴子,整天和臭腳丫子打交道的皮匠,他就抓住了機遇,從而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或許短暫,但至少他綻放出了延綿千年甚至會永恆不滅的光輝。
而這一次,則是杜林的機會。他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只要他消滅掉了伍德,在特耐爾城,他必然會佔據一席之地。或許別人會因爲他缺少底蘊和累積而輕慢他,可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只需要人們畏懼他,不需要人們尊敬他。
畏懼他,會聽從他的話,服從他的指令,做他的羔羊。
尊敬他,卻難免會質疑他,有時候也會反對他,更會成爲他面前的石頭。
所以,伍德必須死!
殺戮從樓下蔓延到樓上,被擠在樓梯上的打手們都絕望了,他們發現這次他們的對手,和他們以前遇到的那些根本就不一樣。他們在戰鬥的時候不會大喊大叫,噴着骯髒的字眼來鼓舞自己的士氣,侮辱別人。他們如同爲殺戮而生,無聲無息高效的殺戮者。每一把尖刀,必然會捅進敵人的要害。每一次劈砍,都對準了敵人的腦袋。
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怕死,一個個如同品嚐到鮮甜鮮血,飢腸轆轆的小浪子崽子。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只想要品嚐敵人的血肉。
一輛嶄新的卡車從一邊的巷子裡駛了出來,這是杜林四天之前才從特耐爾城唯一一個卡車銷售公司花現金購買來的卡車,也是市面上最常見的“英雄50”型號的卡車。之所以一輛卡車會起這樣的名字,原因還是在耀星帝國衛國戰爭期間,前線的蒸汽機車鐵路被嚴重的破壞,補給和後援無法通過蒸汽機車組運往前線。當時的作戰總司令不得不強制性的徵用了大量的卡車,運載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和物資從後方趕赴前線。
根據官方統計,每一輛這個型號的卡車,連同駕駛員和副駕駛員,最多可以塞進去五十個人,幾乎就是把人當貨物一樣碼在了裡面。戰爭結束之後,首相在首都發表勝利演講時,曾經聲情並茂的說過,正是因爲這種卡車的運輸力和保障性,才能夠讓戰爭如計劃那樣以勝利告終。
這是卡車中的英雄,是英雄的卡車!
因此,這種卡車被生產企業重新命名,成爲了英雄50型。
卡車緩緩的行駛到公司門口,幾名年輕人立刻將地上的屍體擡起來,丟進去。不斷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連車斗的縫隙中都開始向外滴血的時候,公司內部的殺伐聲也漸漸的停止。一具具屍體被年輕人們擡出來,如若無人一樣丟到了卡車上,當最後一個還沒有嚥氣,受傷頗重的打手還發出輕微的哀嚎聲時,都佛走過去,將尖刀插進了他的胸口。
他也被丟了上。
卡車載着一車屍體和十多個受傷的小夥以及幾名再也無法站起來的同鄉會成員,駛向了城外。
接下來就是一場大掃除,姑娘們,小夥們用清水清洗了馬路上殘留下的血跡,公司內部飛濺的到處都是的血跡也都被擦掉。一些殘留着打鬥痕跡的地方,都被人用三十磅的大錘砸了個細碎。如果不計較那些粉紅色的清水不斷的融入到下水道中,或許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發現,這裡曾經經歷過一場廝殺,死了三十餘人。
正在大掃除的時候,特耐爾的城市守護神,普朗多局長先生終於在兩名身強力壯的警員的攙扶下,一走一歪的晃拉過來。他掏出手絹擦了擦滿臉的汗水,愜意的舒了一口氣,“這鬼天氣,真是太熱了……”,他眼睛好奇的朝着杜林身後的建築物望過去,沒有聚集在一起拔劍張弩的幫派份子,沒有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傷員,所有他見過的,能夠想象得到的場面,一個都沒有。
不是說……伍德來複仇了嗎?
他剛要和杜林打招呼,杜林就走進了巷子裡,大約過了分三種,他換了一套衣服走了出來,口罩也摘掉了。普朗多眼睛一眯,心裡有一種帶着一絲絲嫉妒的情緒在盤旋環繞,他知道杜林這麼做是爲了什麼,他也不得不佩服杜林的小心和謹慎,以及他的智慧。
這個時候普朗多才注意到一個細節,街面上那些正在快速散去的年輕人,幾乎都戴着口罩。如果這不是凱文給他們出的主意,那麼眼前這個還帶着一絲笑意的年輕人,城府真的深到可怕。無論這裡發生過什麼,無論那些目擊者敢不敢站出來指證杜林,他們都需要面對律師的盤問。
你如何在對方帶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兩隻眼睛的情況下,肯定這個人的身份?
普朗多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必要的時候杜林的律師還會請出一堆將帽檐壓低,帶着口罩看不見面容的年輕人站在一起,讓那些目擊者說出他們的身份。只要目擊者做不到,那麼無論有多少人說自己看見的那個傢伙就是杜林,都不能成爲證詞。
特別是在這個可以花錢改變某些事情的社會中,沒有證人,沒有證詞,沒有證據,而且還有錢,根本就不需要審判,直接無罪釋放。
這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傢伙。
同時也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傢伙,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下來看,伍德應該吃了虧。
“普朗多局長,是不是有什麼大事情發生,您帶了這麼多警員……”,杜林掏出了一根香菸,遞給了普朗多。
按照普朗多之前的性格,他是不會接的,這和香菸本身的好壞無關,而是一種階級上的差距。有時候差距太大了,就算把肥肉送到那些高位者的嘴裡,他們都會嫌棄。嫌棄的不是肉不好吃,而是夾住這塊肉的那個人太不夠檔次!
但是他接住了,並且還叼在了嘴裡,杜林拿出打火機爲他點上的同時,也給自己點上了。
普朗多想了想,才笑說道:“這不是天氣已經轉冷了嗎?城市供熱還沒有開始,坐在辦公室裡有些冷,就帶着大家出來轉一圈,活動一下身體,暖和暖和!”,這是一個很蹩腳的藉口,不過蹩不蹩腳此時毫無意義,普朗多要表示出自己的態度來,同時也是爲了告訴杜林,他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不會說出來。
他是要賣一個人情給杜林,反正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已經和他無關了,無論誰想要讓他被黑鍋,都需要考慮考慮是不是值得。
杜林一臉感同身受的點着頭,抨擊了幾句市政府的不作爲之後,話音一轉,“這樣吧,我個人捐助五十座暖氣片給警察局,好讓大家在這天氣變化還沒有開始供暖的時節,多少能夠應對一下溫度的變化。”
一座暖氣片要十五塊錢,而是做就是七百五十塊,不算多也不算少,剛剛好。最重要他送的不是錢,錢這個東西只能夠讓人一時間的在意,一旦花掉什麼事就都沒有了。但是東西不一樣,特別是這種暖氣片,無論是家庭,還是工作單位,都可以用到。只要人們用到這個東西,就會想起這個東西是誰買下來送到他們手裡的。
即使他們對這個人有一點比較私人的看法,在這個東西存在並且影響改變他們生活、工作環境的過程中,也會逐漸的改變他們的感官。
普朗多立刻點頭稱讚,親熱的拉着杜林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他沒有敢拍杜林的肩膀,“那我就代表特耐爾城所有的警員,感謝你的慷慨了!”,他回頭一瞥,那些目瞪口呆的警員們頓時一激靈,紛紛鼓掌起來。
“應該的,這是我作爲特耐爾城市中的一員,應該做的事情。正是因爲有你們的守護,我們的城市才如何的美好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