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走到桌子前將黑色的信封拿起來,她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這個信封和二十多年前的信封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變化。依舊是純黑色的底子,信封的紙張非常的厚,上面還帶有一些特殊的草木紋路,摸起來有一點粗糙的手感,但是卻能夠給人一種非常尊貴的感覺。
在信封正面上方,用紅色的墨水寫了一行字——用鮮血才能洗淨罪孽。
下面就是大紅色的油封,油封的樣式也很老套,只有一個x一樣的十字。但是仔細看深陷的十字裡面,在最底部會有一些細小的字母,左右兩邊加起來能夠組成一句話——死亡是昇華的開端。
據說這兩句話是首領親自要求加上去的,她聽華特說這樣弄會讓整個事情從頭到尾有一種非常特殊的儀式感,讓人聯想到血色黎明的事業和其他什麼東西。雖然安娜不清楚首領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可是她多少有點了解那個喜歡擺造型的首領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
最初血色黎明的“信物”並不是這樣的黑色卡片,而是一朵帶着鮮血的花,他們用前一個被刺殺的貴族鮮血澆灌在一朵名爲天國之花的花瓣上,然後送給下一個被他們選定的刺殺對象。天國之花並非是學名,只是一種人們對它的俗稱,這種花在清晨綻放,它一共只有六片花瓣,這些畫板將粉色毛茸茸的花蕊包裹在中間。
每天早上陽光透過剔透的花瓣照射進花蕊的時候,花蕊上會出現類似彩虹的霞光。那些植物學家稱這是因爲花蕊吸收了夜裡的露氣之後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積累在花蕊的每一根絨毛上。當早上花朵開放時只要有風吹過來,形成的輕微震動能夠讓水汽在花蕊內部不斷的震盪,如果這個時候有足夠的陽光,就足以讓人看見一些彩色的光芒。
所以人們把這種花叫做天國之花,說是從天國之中墜落到地面並且生根發芽的美麗花朵,也是代表了純淨和美好的花兒。
但是自從他們刺殺了一名伯爵,並且從伯爵府上發現了這些黑色的紙張之後,首領就改變了想法,他們開始使用黑卡來提醒所有目標,刺殺小隊就要出現了。
安娜其實還聽說過另外一個版本,說是有些人拿到了這些帶着血的天國之花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點也不重視這件奇怪的事情,所以這讓首領非常的憤怒。他希望所有被刺殺的目標在人生最後的幾個小時了充滿了憤怒、恐懼、悔恨,還有對自己罪行的懺悔,最後在絕望中得到淨化。於是血色黎明改變了信物,開始使用黑帖作爲提示,效果真的很不錯,至少人們知道這個黑色的信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們都出去吧!”,安娜將黑色的信封拿在手裡,轉過身看着兩名穿了便服的士兵,“去附近的酒吧轉一轉,放鬆一下,晚上十二點前你們必須待在那裡,一點後纔可以回來。”,看着這兩名士兵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神,安娜再次加深了語氣,“這是命令!”
兩名士兵立刻站起來大聲應答了一聲,雖然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能在出任務的時候消遣一下也是非常不錯的。而且按照他們的規矩,他們在酒吧裡所有的消費名目都可以通過報賬的方式最後報銷。
兩人離開之後安娜讓旅店從附近的酒店爲她送了一份大餐,足足花了七十多塊。滿桌子豐盛的餐要在燈光下閃爍着誘人的光澤,她坐在椅子上,用信刀挑開了油封,抽出了裡面黑色的小卡片。卡片上有一個很抽象的紅色笑容,下面是一行燙金的文字——驅散黑暗,迎來黎明。
她把信封和卡片都放在桌子邊上,然後拿起餐巾掖在領口,爲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開始品嚐着這些豐盛的食物。
她吃的很慢,很用心的去分辨每一份食物的口感和味道,就好像是一名美食家那樣似乎能夠從這些菜餚中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她一點點吃着,一點點喝着,僅剩的半邊臉上多了一絲陀紅。
當時間指向十一點五十五分的時候,房間門的被敲響了。
桌子上的東西已經讓旅店的人收拾乾淨,此時的安娜正捧着一本書在看。她已經很久沒有靜下心來去閱讀一本書了,時間對她而言彷彿永遠都不夠,也沒有足夠的情緒讓她可以得到片刻的寧靜。但是在這一刻,她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她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窗外的噪雜聲都似乎不存在了。
她下意識的將一個書籤放在了自己正在看的頁面中,隨後啞然失笑,無論今天晚上她活着還是死了,可能她永遠都不會再去看這本書了。
“稍等……”,她把書放到了一邊,走到窗戶邊上拉上了窗簾,當她轉身的時候房間裡已經多了三個人。
四個人的目光不斷對視,安娜突然間微微一笑,“我上次見過你,但是你當時的模樣讓我一點也沒有發覺居然會是你。我記得以前你每天都要梳洗一遍,哪怕只是穿過一天的衣服也都不會在第二天繼續穿着,你的變化讓人震驚。”,她看着華特,已經回憶起上次去紫苜蓿鎮外偷偷觀察時發現的一個酒鬼,一個渾身都是酒氣與臭味的酒鬼。
當時她看向那個酒鬼的眼神裡充斥着不屑和厭惡,只是她沒有想到,那居然就是她要找的人。
華特在她的記憶中是一個非常“精緻”的人,畢竟華特作爲血色黎明的教官可以說在組織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他對自己的生活非常的講究,非常的愛乾淨,也非常的體面。他總是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加上那種不太好說的氣質,讓準備打入組織的安娜一眼就看中了這個男人,以這個男人作爲突破點開始了猛烈的追求。
一個英俊的充滿了陽光和自信的男人,一個漂亮熱情如火的女孩,兩個人之間並沒有糾纏的太久就讓彼此陷入了愛河,不,是地獄!
對華特的記憶,始終停留在那一夜的前一天。
接着安娜看向了站在中間的小老頭,她仔細的看着這個鬍子都有些花白的老人,看了許久才挑了挑眉梢,“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雷頓先生,很久沒有見面了。”
比起華特一直冷着臉閉着嘴,雷頓反而笑了笑,點着頭說道:“是啊,安娜,二十多年沒見面了,沒想到你最終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天。”,似乎是覺察到安娜的目光,雷頓笑了起來,有些得意的說道:“這是我的小兒子,漢勒。”
安娜點了一下頭算是向漢勒打了招呼,然後她放鬆的看着這些“老熟人”,心裡有許許多多說不上來的東西在翻滾,往日的一幕幕似乎就發生在昨天,平時回憶不起來的東西也一瞬間想了起來。她看着這三人,輕嘆了一口氣,“那麼接下來……你們應該殺死我了,是嗎?”,不等他們回答,她笑着說道:“我會反抗的……”
話還沒有說完她手腕一翻一把槍就出現在她的手上,不需要任何瞄準,僅僅是身體對槍械熟悉的感覺就讓她知道自己的槍口瞄在誰的身上。扣動扳機的一瞬間,華特扭身一閃,在他身後的牆壁上就多了一個槍眼。雷頓和翰勒依舊站在原地動也沒動,今天的主角不是他們,是華特和安娜,他們來這裡的目的無非是克斯瑪先生擔心華特這個混賬玩意弄出什麼意外來,讓他們來保證華特的安全。
似乎安娜攻擊的對象也只鎖定在華特身上,這對夫婦之間的仇恨幾乎能夠填滿整個世界!
在華特閃避的過程中他手臂有一個小幅度的甩動動作,兩人之間有一點寒芒轉瞬即逝,安娜一腳踩在了身邊的椅子上,突然出現的重心讓椅背擋在了她的面前。
duo的一聲,一把只有手掌長一指寬的菱形匕首插在了椅背上微微顫抖。華特作爲血色黎明的教官,他的個人能力絕對不會是最弱的,或許在整個組織中可以排進前十五,至於更前面的那些人……他們其實都是怪物,比如說天生就有一種超凡能力可以駕馭所有槍械的克斯瑪先生、比如說從來不需要考慮打不中目標,只需要考慮打什麼地方的雷頓、以及一個可以使用一百二十磅巨劍的女人……。
華特算是比較正常的那個了……,總有一種莫名的心累。
短短三秒鐘兩人已經改變了位置,並且有了第一次交手,無論是華特還是安娜,看上去他們都有保持着自己的戰鬥力。
此時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伴隨着一個女人的嚷嚷和其他房間旅客的叫罵,敲門聲驟然間響了起來。
剛準備再次交鋒的兩個人都停下了下來,一同望向了房門。
漢勒撓了撓頭,轉身打開了房門,露出了一條小縫,並且手裡拿着一張二十塊面額的鈔票,“讓他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