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思女士不再言語,但接下來的路程上那狐疑的樣子與不時飄過來的目光,無疑表明這個女人已經察覺到一些異樣。精神分裂這個病症名稱在這裡沒有,但一體雙魂的志怪傳說還是存在的,且沒有實證主義支撐,將奇談異事的地點丟的遠一些,完全可以讓一批人將信將疑,甚至信以爲真。
接下來的路途再無談話,只是那間破店鋪在望的時候,蝶噠終於被潮溼的夜風吹得打起噴嚏,焦明無奈脫下外套遞給這個黑珍珠一樣女孩:“你若再病了,翻譯上的事情會很困擾的。”
蝶噠抿近嘴脣,還是接過去,低聲道謝,在水波與舟船碰撞的聲音中幾不可聞。
…撩妹本事見長啊,大學的時候有這個眼色,至於慘淡成那副樣子?想想還真是懷念啊。不如在這邊也搞個象牙塔似的高等學府,一羣‘單純可愛’的大學生,然後我們去當教授,再以成績爲要挾搞些師生戀,男女通吃那種。嘖嘖嘖,想想還有點小興奮…
…無姓戀就別裝雙向插頭…
…呦呵!?不僅撩妹的本事,小脾氣也長了啊?來來來,我們大戰三百回合,讓我向你證明一下,無性生物可也又可愛之處的…
…你理解錯了,無姓戀不是對無性繁殖的生物有興趣…
正在兩個人格日常磨嘴皮子的功夫,幾人上岸回到破店鋪的裡間,“焦明先生您的身份有些特殊,無法邀請您去王宮下榻,其他各大家族也不好安排,只能屈就這裡。還請見諒。”
這間臨時改造的臥室並不大,擺放三張木牀,單被嶄新布料上乘,整體來說比樓下商鋪門臉乾淨整潔許多,但牆面與擺設表面的歲月痕跡昭然,難逃一個‘破舊’的評價,當然這是有參照的。對比於地球旅店,或是幾個頂級王國的王宮當然捉襟見肘。比之特羅領的府邸或是剛剛得到的辦公大樓,只是遜色三分;比之穿越初初的鱷魚領,或是普通工匠之家,已然強出百倍。
“沒關係,用漂亮女僕彌補即可。”
“您是認真的嗎?”
“一半認真。”說話間,焦明坐上靠窗的木牀,笑問道,“時間這麼晚了,你去哪裡睡?不如在此將就一晚,這牀擠兩個人沒問題的。”
蘿花與蝶噠立刻意識到情況,想打個圓場已是不及,前者搶到焦明身邊準備攔下後面失禮的話,後者對愣怔的伊思女士投去歉意的笑容,準備迎接一陣叱罵然後賠禮道歉。但伊思女士卻是嫵媚一笑:“抱歉,我做那事的時候需要個大牀,也不喜歡有別的女人旁觀。滿足這兩個條件的話隨時奉陪。”
“那就一言爲定,明天……嗚嗚……”瘋子人格的嘴被蘿花捂住,卻因爲正常人格的約束不能強力反抗,只好毛毛蟲似的胡亂甩頭。
“焦明大人是開玩笑的,請您見諒。”
“哦?”伊思女士挑挑眉毛,“但我是認真的哦。”說罷笑容更媚,點頭優雅轉身離開。
兩個女僕伺候着瘋子人格簡單擦洗,順便耐受其蒼蠅嗡鳴似的語言騷擾。待擦洗完畢,瘋子人格又小孩子一般大吵不想睡覺,理由是剛睡醒不困。兩個女僕對望一眼無奈苦笑,幾番交涉,最後無奈換上兔女郎版女僕服,順便強調明天各項日程的重要性,必須精力充沛的去應對,總算應付過去。
由慣常的經驗判斷,其實二人心裡明白這瘋子人格瘋起來,二人是根本攔不住的。此次如此順利,不過是瘋子人格心情好,配合其演一齣戲而已。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仍舊是瘋子人格掌管身體。前來帶領三人遊覽的伊思女士對蝶噠蘿花二女的裝扮很有興趣,然後半推半就之下被瘋子人格也換上了一套。不得不說伊思女士雖然面容普通眼角也有淡淡魚尾紋,但積年的貴族禮儀風度薰陶之下,配合兔女郎女僕裝別有一番韻味,雖然與蝶噠蘿花兩個美女撞衫,整體女性魅力卻是不輸半點。
就這樣,一個沙灘休閒裝的焦明,三女衣着暴露的兔女郎,加上兩個侍從,一行六人出門上馬車,向主城區慶典會場而去。
紅山王國首都清河城建設在清河東岸,主城區與貧民窟兩部分和其他內陸城市沒什麼不同,而工匠區和商業區的地面卻是經過人爲改造,河道與馬車道交錯,大部分作坊與店鋪的院落皆是前門馬車後門船,也算是一種特色。而這些河道也給運輸提供了許多便利,當然也變相的降低了氣系魔法師的工作機會。
進入主城區,蘿花與蝶噠終於明白皇室出身的伊思女士爲何對這身具有女僕服特徵的兔女郎套裝不以爲然,敢情這個慶典還有部分變裝舞會的元素。寬暢石板街道上的年輕男女們皆是奇裝異服,而且十分暴露,兔女郎甚至更早先的所謂旗袍裝,皆是小巫見大巫。
這也難怪,紅山王國地處熱帶,不論受到北方王國聯合腹地貴族禮儀的如何影響,最根本的裝束還是以清涼爲主,否則早就皆盡捂死。而在這樣的傳統節日裡,大家也樂得放縱一下。
兩女大開眼界之下還能維持矜持,瘋子人格可沒有這方面顧慮,高喊靚女順便猛吹口哨,直至河道邊纔想起語言不通,轉回頭來詢問蝶噠。
蝶噠無奈搖頭,瘋子人格就要發作,伊思笑着解圍道:“這種俚語外人不知也是正常,我來告訴你好了。只要對那些姑娘喊‘達爾差’即可,當然語氣眼神上還要有那種求偶的慾望,否則這是一句罵人的話。”
瘋子人格依言一試,果然迎來幾個妹子羞怯的脆聲迴應。
“她們說啥?”
伊思搶在蝶噠之前答道:“抱歉,她們不喜歡你,放棄吧。”
瘋子人格狐疑的眯起眼,轉向蝶噠。後者也在皺眉,不確定的道:“似乎是與您額頭的長短有關,具體意思我也不知。”
伊思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解釋道:“在我們的傳統文化中,認爲男性下面的長度與腦門額頭的形狀有關。”
瘋子人格頓時一副暴跳如雷的樣子,一邊喊車伕掉頭,一邊去脫褲子,似乎準備對那幾個女孩自證一番。這種舉動顯然是出格的,三女連忙阻攔,好說歹說之下才平息此事。這一番叫鬧過後,馬車也順着河道來到觀光慶典第一站:賽舟。
賽舟的場地是一條橫貫主城區的支流,河水碧綠不見底,河上幾座纖細的魔法浮空橋,兩側整齊的岸堤草坪上滿是圍觀的人羣,且在遠處還有一個帶棚高臺,上面隱約可見衣着華麗的貴族們。
“賽舟從那座浮空橋橋下開始,逆流而上,繞過那一座河心綠島返回,奪得第一的船可受國王的嘉獎。”
瘋子人格打量完四周環境,順便兇狠的瞪過周圍好奇的目光,打斷伊思女士關於賽程的介紹,指着遠方道:“不如我們去高臺看,視野清晰。”
“……有哪些老傢伙在,觀看比賽的樂趣會大減的。”伊思委婉的勸解,見瘋子人格放棄之後,暗鬆一口氣指向高臺那邊繼續講解道:“每一艘船有四名船員,按船員年齡與環數分成幾組,且必須分別爲四系魔法師,象徵着王國內四系魔法師的團結合作。具體來說,土系魔法師負責凝構船體,水系是漿手,氣系與火系負責攻防……”
“還能打?”瘋子人格插言問,然後點點頭道:“確實,單單賽舟的話怎麼可能吸引來這麼多人看。”
“當然是點到爲止,不僅魔法樣式受到限制,沿岸還有強者負責裁判兼顧安全。”
“這樣說來,參賽船員的身份也不簡單吧。”想起當初在藍蟒王國高級魔法學院的時候,強者兼職保姆的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這是王國內各大家族年輕子弟展示才華的機會,不過近幾十年也有工匠區作坊家族子弟湊熱鬧,卻從沒什麼好成績。”
“王國未來的希望?”瘋子人格語氣中不無嘲諷。話音剛落,一陣螺旋槳特有的聲音傳來,遠處高臺變竟是升起一個大型浮空飛艇,氣囊上的塗裝正是紅山王國王室族徽,一個看不出內容抽象畫似的紅色圖形。
伊思女士只當沒聽見,指着那邊提醒道:“看那邊,已經開始了。按照往年的慣例,這第一場是少年組十二至十五歲。”
浮空橋之下,諸多勉強塞進四人的小船順着繩索進入河心航道,在圍觀人羣的歡呼聲中調整船頭與繩索齊平,接着在一聲巨響中啓動,木槳飛轉之間,拳頭大的火球亂飛。而在氣系魔法師特有的視角里,那邊的空間也是一陣亂扭。
不難看出,小傢伙們的環數集中在四環,少量天賦極佳者已經進入五環。
數數小船計算人數,不得不承認,紅山王國新一代魔法師的數量,皆比鱷魚領強出幾十倍,就彷彿是一線城市重點高中與偏遠地區希望小學的差距。
小傢伙們經過最初的亂戰之後,還未出十分之一的航程,便近半落水,各自撲騰着上岸。在這個河網密集的過度,不會水的孩子幾乎沒有。而佼佼者們也衝出重圍,飛速行駛在航道中。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經過小船進七成都是黑紅色凝構物,剩下多是雜質感顯然的黑色,只有兩艘是黑中泛青。
瘋子人格看着一一駛過前方河道的小船說道:“皇室成員不少啊。”
“這是必然。”伊思女士語氣中帶着幾分自豪,“不如猜猜我當年的最好成績?”
“最差成績一定是開始便被砸進河裡吧?”剛纔那一片混亂的情況,能衝出來單靠實力顯然不夠,也是需要運氣的。
伊思女士被如此揭底,並不着惱,反而笑着指摘瘋子人格不會聊天,定不受女孩子歡迎。如此閒聊幾句,小船們已經繞過河心綠島返航,並再次開始對附近的小船進行魔法攻擊,可惜準頭很差,看着花哨實際作用幾乎沒有。
瘋子人格與三女閒聊打屁之中又看了幾場,卻是越發的感到無聊,大孩子的比賽不過是大同小異,讓期待血腥場面的他大失所望:“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伊思女士既不明白這和脫褲子有何關係,也不覺得賽舟有什麼問題,只以爲瘋子人格不喜歡賽舟,建議道:“那麼不如去看看其他的……”
“不忙走,我先問問,歷年的比賽中有死人的情況嗎?”
“當然有,卻是不多,三五年不幸一次。”
“其他項目呢?我記得昨晚你提到舞蹈表演與椰子大戰,後者是用椰子開人腦殼嗎?”
“當然不是!”伊思女士驚叫一聲否認,同時大概抓住了瘋子人格的興趣所在。“拜託,這是一場慶祝豐收的盛典,恐怕並沒有你所期待的那些事情。”
這些項目在千百年前也許曾經血腥殘酷過,用來解決部落之間的糾紛,但隨着歷史變遷與文明演進,已經越來越趨向於一種儀式性的表演,以及向異性展示自己,且參與者皆是王國的新生力量,血淋淋的既不合適也是一種浪費。
焦明聽後,表情一陣扭曲,然後直挺挺的向後倒去,彷彿突然昏迷一般。蘿花麻利的攔腰接住,並打橫以公主抱的形式毫不費力的將焦明身體抱在胸前。
“這是?”伊思女士看出不對,疑惑問道。但知曉焦明是水系六環,對如此命硬的存在並不如何擔心。
“抱歉,我們回馬車休息吧。”蝶噠歉意躬身,以女僕的身份替主人道歉並不顯得失禮,然後解釋道:“焦明大人只是睡着了,午餐的時候會醒過來的。”
“可是有什麼隱疾?”
“當然沒有,只是被無聊得暈倒而已。”蝶噠當然明白事情的原委,無非是瘋子人格無聊之下想搞些大事情,然後被沉默者人格關禁閉,而沉默者人格也懶得出來控制身體,正常人格還在沉睡。本是搶來搶去的身體一時無人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