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明與伊思稍一商量,便猜到鱷魚領在向國王施壓,求得更大的權限或是錯漏免責的保證,畢竟相對來說,國王這邊更着急一些,但這種以弱迫強無疑是有風險的。畢竟鱷魚領的絕對戰力只有三人,紅山王國卻有七十多,當然因爲派系宿怨等問題,這些九環和九環之上並不能如鱷魚領般一致對外。
討論最後,伊思讚道:“鱷魚領這羣人的膽子還真大。”
“穩贏的局,非要浪一波。”焦明亦是搖頭。在他看來,鱷魚領只要採取‘憋家流’既躲在角落悶頭髮展,即可在工業時代取得一席之地,連與紅山王國結盟的必要都沒有。
又過了幾日,清水城關於貨幣依託物的討論宣告結束。高層們終於或被迫或實證地相信金屬是分成許多種的,而其中某些並不像鐵那樣常見,不會突然跳水。另一方面國王也做出妥協,選擇糧食作爲輔助依託物,既新貨幣可以於指定機構兌換定額的稀有金屬或糧食。既是以糧食作爲稀有金屬獲得信用的柺棍。
而具體貨幣則完全照搬鱷魚領的經驗,銅幣,鐵幣和紙幣,且所有貨幣表層全覆蓋一薄層幾位土系九環之上的凝構物作爲防僞標識,亦是一種不濫發貨幣的信用保證。
這一份新的資料送到案頭,焦明只是看了一遍,確認只是在舊有方案上修修補補之後,便沒了多少興趣。接着毫不意外地於次日晚飯後收到一封國王令函,大意是請焦明在清水城附近勘探稀有金屬礦脈,銅,銀,金或其他皆可。
仔細閱讀兩遍,焦明並未找到預想中的內容,不由來到伊思的房間,抖了抖這封國王令函,“別告訴我你們國王做事不給報酬的。”
伊思微愣,接着撲哧一笑,“你這傢伙還真是……,當然是有報酬的,不過這叫賞賜,事後給,這樣一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只是王室面子上好看,忠心奉獻之類的虛名,我沒興趣。”焦明搖搖頭,卻也接受了這個支付方式,但具體金額上仍舊存疑:“那麼別告訴我,給多給少全看國王心情。”
“通常情況下,只有給多,沒有給少。但你這份活兒從未有過,可能有點麻煩。”
“不僅從未有過,還是獨一份。”焦明提醒道。
伊思微微一笑道:“那你開個價,我去給王室暗中遞話,商量一下別鬧得不愉快。不過生意就是生意,我也要提醒你,探礦一事,你只是三個選擇中的一個。”
雖然心中暗罵,卻是無法反駁,焦明斟酌片刻還是服了軟:“看在盟友的份上,不如你來替我估個價。”
“每日酬勞,照比非危險性工作的九環如何?”
雖然仍覺得大虧,焦明還是點頭同意,一方面這是個長期的工作就當先期培養市場好了,另一方面卻是考慮到盼望紅山王國加快步伐的沉默者人格很可能提供免費服務。接下來焦明本打算‘順便’問問鱷魚領有沒有提出來此試推行貨幣新政的事,卻又不止如何開口,是以房間內陷入沉默,兩個人彷彿在玩先開口便輸的遊戲。
直至焦明覺得尷尬扛不住,告辭返身推開門,伊思才以戲謔的語氣問道:“關於貨幣新政,沒什麼想打聽的?”
意識到被伊思戲弄,焦明卻是選擇寬容:“好吧,我想知道紫羽女士接下來的具體計劃,不會直接打算在清水城推行吧?”
“抱歉,還沒有這方面消息,不過清水城工匠區最繁華的地段已經被王國收回,有人結合新政,猜測是打算建銀行。”伊思將一些小道消息說出。
若是建銀行,以高環魔法師的建築速度,最多十天的工期而已。則可以推測,這顯然是準備直接將新貨幣莽上馬,遇到什麼問題再用頭硬撞。而這確實是鱷魚領的風格。焦明想到此處,猜到鱷魚領並不打算求上門,心情頗爲糾結,不由得搖搖頭,問道:“周邊領主家族,你談得順利嗎?”
“已經全部談妥。”伊思自信地微揚起頭,“最讓人失望的就是那個本以爲最頑固的保守家族,居然因爲一批糧食就轉變態度,這還真是沒想到。”
再次長嘆一口氣,焦明有些頹然的坐回椅子,良久才道:“我現在腦子很亂,你覺得我該向鱷魚領方面提出合作案嗎?”
“我當然不想你和鱷魚領牽扯太多,卻又想從這次貨幣新政中分潤些功勞,也很矛盾。但有一點你該明白,你不該問我,就像不該去問春雨等鱷魚領的魔法戰士一樣,我們都是有立場的。”伊思敲敲桌面吸引焦明的注意力,並指了指領主府外法師塔方向,“看在你把我當朋友,真心詢問的份上,給你建議。”
向艾米麗師傅請教,焦明瞬間領會,誠心道謝,接着糾結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關於你的家庭生活……”
“怎麼?”伊思彷彿是感到敵意的貓咪,雖未炸毛,卻也眯起眼睛
“我沒別的意思。”焦明慌忙擺手解釋,見伊思表情緩和,這才繼續道:“常理來說,我不該插嘴,但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中是希望老婆……嗯……溫柔一點。”
伊思翻個白眼,敷衍道:“以後我會將這句話轉告給你老婆的。”
焦明暗嘆一口氣,識趣兒的離開,傳送進法師塔實驗室,尋到艾米麗,還不等提問反而被砸過來一個問題。
“紅山王國最近有什麼大事情?關於糧食的。”
“啊?爲啥問這個?”
“魔法師協會發布的小任務,收集情報,閒着無聊賺點小錢。”
焦明聳聳肩,覺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以糧食爲依託物建立貨幣體系這件事,接着便完全沒有一點保密意識地和盤托出,算是臨時增加一點好感度,爲後面的請教做鋪墊。
“原來如此,這就完全說得通了。”艾米麗聽完,果然露出透徹一切的笑容。
“可以問問怎麼回事嗎?”焦明做好捧哏工作。
“紅山王國向魔法師協會購買大體積封閉空間的技術,魔法師協會則打算蒐集一些情報,探聽虛實好賣個大價錢。”艾米麗說着,已經坐回位置,提筆疾書。
“話說,若是紅山王國知道這消息是從我這裡漏出去的,不會報復吧?”
“應該不會,畢竟聽你的意思,這消息在清水城近乎完全公開。”
“那這份情報,可不可以也署上我的名字,當然在您後面。”
這只是活躍氣氛的玩笑,艾米麗笑着調侃幾句,卻還是將焦明的名字寫在後面,接着問道:“晚上的時候你從不過來,這次不會是良心發現,準備無償加班吧?”
“我家鄉對師長的定義是‘傳道受業解惑’,弟子現在就有些無關魔法的事情想向您請教。”
“只有這種時候纔想起我是師傅。”艾米麗不滿的抱怨一句,還是伸手示意焦明問。
焦明呵呵賠笑,注意言辭中的敬語,壓低聲音慢慢道出疑惑,但說到一半,艾米麗便一臉嫌惡的豎起手掌打斷:“這種爛事,我若能處理好,就不會拼命修煉氣系魔法了。現在好不容易仗着一身本事搭上薩蘇的人脈,本以爲不用再考慮這些,反而還要替你琢磨這種事,真是……真是……咳咳,你們,看什麼看,今天不用加班了,下去休息吧。”
略顯尷尬的擺手哄散實驗室角落的幾位弟子學徒,艾米麗狠狠的瞪了焦明一眼,顯然是將這次形象大損的過失算在其頭上。而焦明只能傻呵呵賠笑,“那您看……”
“若我是你。”以此爲開頭,艾米麗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以後打算在魔法師協會混的話,怎麼做都行,完全不欠鱷魚領什麼。打算嫁入鱷魚領的話,這件事上就要上心一些,以後朝夕相處,問心無愧纔不會心生罅隙。”
“這……”
“可不要小看這一點心中的罅隙。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每次見到某人都會想起某件不愉快的事情,卻還要維持表面的笑臉,幾十年下來,可是很折磨人的。但若遇到什麼親情考驗,比如讓你女兒爲了家族去嫁給某個混蛋之類的事情,說不定就暗中同意了。”
焦明聽到最後已經一腦門冷汗,一方面是作爲單身漢完全無法設想自己子嗣長大成人後的境遇,另一方面則是擔憂艾米麗意識到自爆黑歷史的時候會如何發飆。所以還是撤退爲妙,“明白了,感謝您的建議,我會仔細考慮的。”
如此突兀的神態轉變,反而將艾米麗從一種宣泄積怨的情緒中驚醒,然後愣怔片刻,對焦明擺擺手,“明白了就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這下子焦明反而不忍心離開,猶豫片刻暗罵腦子太笨想不到其他方法,但還是輕聲問道:“要不我們一起喝點酒,再聊聊天。”
“消失。”
“是。”
傳送回大書房,焦明才舒一口氣,但又隱隱後悔,從窗口望望不遠處法師塔頂層燈光,搖搖頭繼續文件工作。次日清晨,接管身體後,想伊思道出想了半宿的結果:主動向紫羽女士提出試點計劃。
“想通了?”
焦明點頭。
“那和我一起去清水城說明情況吧。”
“沒想通。”
“呵,你這傢伙。”伊思一笑,“不難爲你了,等我換身正裝便出發。”
而當傍晚時分,當伊思回來的時候,當然還有一大人。其中包括紫羽女士等幾位鱷魚領的熟人,還有紅山王國配合此次貨幣新政的人員。然後焦明忍着尷尬,拿出就事論事的態度,在會議廳內與伊思配合着,將試點計劃詳細講出並回答衆人的各種疑問。
一番畢業答辯似的考驗過後,確認大家再無問題的焦明長舒一口氣,而實際主管這次貨幣新政的紫羽女士並不意外的當即表示同意。
次日,時隔許久,焦明再次在那片混亂之地內的一處簡陋寨堡接管身體。也顧不得和瘋子人格計較,傳送回領地,將衆人和擬好的文書一起傳送去清水城。然後分頭行動,焦明去探礦,紫羽女士等人則去王宮提交計劃文書。
中午時分,雙方依約碰頭,皆帶着好消息。接着也不廢話,一位不認識的九環水系魔法戰士被傳送下去打破西柯頓之壁,然後在最低也是八環的一衆魔法師勞動下。只用半日,一個銅礦一個銀礦相繼開始開採。
但這金屬冶煉廠只運作半日便和兩個礦場一起暫時封存,同時一批固定數額的銀幣、銅幣、鐵幣和紙幣被運送至焦明的領主府,算作這次貨幣新政試點的基礎。
這一套堪稱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下來,焦明再次覺得大開眼界,讚歎八環九環魔法師的勞動能力真是不容小視。且與磕磕絆絆的工業化對比,感嘆有政策支持的項目,待遇就是不一樣。
而在私人方面,與紫羽女士公事公辦的接觸也讓焦明輕鬆不少,對這種難得起放得下的女人,佩服之餘也有些自慚,順便祈禱冰蓮不會如其母親一樣看得開。
另一方面,隨着越來越多的人進入焦明的這片試驗田,管理方面越發混亂。一方面是柳八這等基層管理人員跟不上,另一方面卻是蝶噠再也壓不住諸多參與、監督並學習貨幣新政的八環。
焦明將這些問題看在眼裡,想了半天,決定再玩一次大的,打算將半年前忽悠那位土系九環之上的議會制度改頭換面搬出來,算是給這些魔法師套上狗繩。焦明暗中和幾個比較熟悉的八環密會,很快商定出一套比較符合紅山王國傳統的說法,然後召開特別實驗區內全體高環魔法師大會。
領地內近三十位七環八環魔法師到齊,焦明身爲六環,怯場中混雜得意,以領主的身份開始演講。內容先是拍馬屁戴高帽,然後拋出‘長老會’,表示領地內大政必須由大家共同投票通過才能施行。而決定之後,大家必須遵守,不可再反對。